一个人的时候,屋子里的昏暗能给许杨奕一种安全感。
灯全部熄灭的暗淡,能让她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夜的幕布里,不会显得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也不会因为一窗之隔的外面,热闹得明显,与屋里的冷情感割裂开来。
这个新换的屋子没有那般隔音,在走廊尽头的位置,与侯想的病房离得不远,却比原来的病房隐晦了不少。
门外的脚步声听得异常清楚,现在这般有些沉的杂乱,一听就知道是黄一泉和黄二淼。
许杨奕闭了闭眼,将脑子里闪过的一切全部斩断。
再一睁眼,已经看到了把这门把手直喘粗气的黄一泉。
“老大!你是认真的么!”
鬼知道他一大早就被白系的电话吵醒时起床气有多大,后来听清他说什么后,就有多么火冒三丈。
许杨奕她居然要再次停药!
开什么玩笑,上次那半个多月差点要了她的命。
不是觉得捐献造血干细胞无用,如果许杨奕是个身体健康身心也健康的人的话,那一定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可显然,许杨奕不是啊!
私自停药弄不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的!
好不容易前一天晚上从鬼门关又逃出来,这又是要干什么!
后进来的黄二淼虽然比他冷静很多,表情上也没有赞同的意思,“这样做不值得,你完全可以等到病好了,再捐献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甚至不能知道姓名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取之处在哪里。
许杨奕这时候没了辩解的意思,却语出惊人,还是那副笑着的模样,却说出了令两人都胆寒的话。
“可是我已经签完协议了,而且,改不了了。现在的时间看来,那边应该已经做完检查在等结果了。”
要知道,要不要继续捐献,不在于是否签完合同,只要许杨奕不再愿意接下来的配合,这次捐献就是白费了,任谁都没法说理去。
黄二淼又怎么不知道,许杨奕也许同意捐献是一时间的想法,可她既然签了字,就没想过再回头。
应该说是她就想用这种回不了头的道德绑架,将自己牢牢绑在这条捐献的路上,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半途而废,也不想毁了一个家庭重新燃起来的希望。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怎么办!大嫂又怎么办!还有我们呢!万一你出了问题,让大嫂怎么办!”
“一泉!”黄二淼回头瞪了他一眼制止到。
黄一泉从未对许杨奕这般发过火,哪怕她一次次伤害自己,都是心疼地看着护着。
因为他知道,那是许杨奕控制不了的事,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虽然在别人看来,那些伤害自身的事不正常。
可这次不同,这次相当于许杨奕她主动放弃了延续生命的路,转而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去赌命够不够硬。
但许杨奕她,本就不是命好的人啊。
这番话非但没让许杨奕放弃继续断药的想法,反而眼神越发暗淡,那里的空洞疮痍,令两人纷纷失言。
那是许就都没能见过的许杨奕,应该说,是从与侯默确定关系后,都从未见过的迷茫与绝望。
突然间的转变,令两人恶寒,昨晚的回忆上涌,让黄一泉醒悟自己说错了话。
是了,许杨奕她现在,已经没有侯默了,从昨天开始,失去了那份少得可怜的滋养。
这番话也让黄二淼回忆起了刚刚走廊上那些人的窃窃私语,那些说着侯想的话,连带着侯默的存在一并脱口而出。
侯默她今天明明来了,而且,似乎是为了侯想的术前检查来的。
他似乎找到许杨奕执意要继续捐献流程的原因了。
他上前一步,眉头越皱越深,“杨奕,为了侯默真的值得吗?她根本就没有完全信任你,你真的要为了侯默,连带着侯想的命都要堵上你自己的命么!”
“什么,意思......”
话刚说出口,早上的喧嚣似乎有了解释,周围病房的欢呼与吵闹,此刻一并涌入许杨奕脑海里。
那些庆祝的话,似乎对上了侯想的名称。
这一整层病房,在晨午的时候,都在爆发一般欢呼,现在想来,那丝丝屡屡抹茶白兰地的香气,貌似不是颈后牙印上的残留,也不是幻想了。
所以侯默她现在,就在几墙之隔的屋子里啊。
“我现在就去找侯默问个清楚!”黄一泉的反应虽然慢些,却不傻,刚刚经过侯默病房时被团团围住的病房有了解释。
“一泉!”许杨奕抬起眸子,里面的忐忑茫然令两人看得清楚,一时间后悔于刚刚的冲动。
她很罕见地眼神又重新聚焦,那里面的波澜不再,仿佛瞬间恢复平和,弯着眉角微微笑着,里面的鉴定语气却不容质疑,“这些只是巧合罢了,我们都知道的,对么?侯想和我,只是恰好在同一天成了捐献者和被捐献者而已,再没有其他联系了,对,没有了。”
对着那双眼睛,两人怎么都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就连黄一泉已经拉开的门,都在不经意间因为一个松劲而合上了。
到了最后,黄二淼也只能长叹了一声,然后说到,“这段时间,让思菲找找不干扰的药吧,这是我的最低底线了,许杨奕。”
而撑在床上的人,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好。”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许杨奕也在跟着侯想做各种术前准备,越发频繁出现的抹茶白兰地,总让许杨奕忍不住,实在难耐的时候,就悄悄戴上伪装,走到对面的消防通道,去看侯默一眼。
时间就这般熬着,侯默也没有去揭发许杨奕,不过也许是这段时间既要工作又要兼顾侯想太过繁忙,一直没找到机会的原因。
可今天宋时甄的到访,让侯默发现不是没有时间去揭发,而是她从内心抗拒这件事发生。
特别是若有若无的牛奶薄荷散发出来的时候,似乎总在提醒自己再等等,说不定许杨奕会有行动的。
“默默?你怎么又发呆了?”
宋时甄晃来晃去的手浮现在侯默眼前,令她眼神渐渐聚焦。
“许杨奕那家伙怎么没在,真是稀奇了。”
“时甄姐!”侯想连忙给了宋时甄一个眼神,生怕她在说什么关于许杨奕的话。
皱着眉的人似乎还没太理解,“怎么了这是......难道!你和许杨奕分了!”
这声音打到侯想直捂脑袋,真不知道宋时甄这样直白的性子,怎么在娱乐圈里活下去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宋时甄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一切都由身后的团队解决,她只需要演戏就好。
侯默手中的苹果皮被那锋利的小刀截断,眼看着就要到底了,却折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不巧,没能收住力道的顶端直接划过侯默的指腹,扎得不浅,瞬间就有鲜血顺着滴到地面。
“姐!”侯想连忙爬起来抢掉她手上的刀,而宋时甄慌张地跑去护士台,两人一顿忙乎,把侯默的手指包了一层又一层,看不到渗血了,才深吸了一口气停下。
恰巧,刚刚合上的门再次被推开来,林止行的脑袋探进来,“surprise!”
为了一个案子忙碌了许就,终于回到哈里,有了一点空闲时间的林止行光顾着想赶紧见到侯想了,丝毫没想到屋子里会有这么多人。
他总觉得今天的侯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生气的?
怎么了这是?
他有些害怕地吞咽了一下,试探着走了进去,完全没理解到侯想想让他等一会儿再来的眼神。
眼见着屋子里人变多,宋时甄将侯默拉走,“那个,你们聊,我去跟默默谈点事。”
林止行点点头,径直走向侯想,眼中带着迷惑不解,“我嫂子咋了?”
然后挨了侯想狠狠一巴掌,“谁是你嫂子!那是我姐。”
“啊?可是,奕姐的老婆,我不就得叫嫂子吗?”
随后,又挨了好几巴掌,他终于求饶,“别打了,这是咋的了,你小心点,不是过几天就要手术了么。”
侯想终于出完了气,他看不到许杨奕,还不能打这家伙出出气了?
“我姐把许杨奕甩了,以后不许再叫嫂子了!”
“啊!!”
林止行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许杨奕跟侯默分了,这怎么可能!
这么想着,也随着脱口而出,“不可能!奕姐不可能跟嫂子分啊!一定是哪搞错了,我问问。”
侯想真不知道他对于许杨奕那么厚的滤镜哪来的,明明除了私下里关系好外,明明日常生活里很少见。
却不知道林止行跟许杨奕不止私下见,工作里也见,却没想到走了几天再回来,许杨奕会发生这般突如其阿来的变化。
而门外的宋时甄,显然比林止行还要震惊,只不过,她跟林止行的立场是相反的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许杨奕劈腿了?还是欺负你了?你受伤没?”
连着好几个问题令侯默发懵,她摇了摇头,“都没有,就是走的路不一样了。”
宋时甄想不明白是什么路不一样了?
按理说侯默走哪条路,许杨奕就会走哪条路才对,毕竟许杨奕是个助理,当然要一切以侯默为准。
而侯默犯愁的是,要不要现在就跟宋时甄说许杨奕电脑里那些关于她的文件的事,却又怕吓到她。
她刚要张口,脑海中回想出来的关于文档第一页的内容,是互联网上都能查到的宋时甄的事,再往下,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清楚了。
突如其来的细节令侯默冒冷汗。
当初因为没有勇气往下看太多,又一时热血上头,一瞬间便给许杨奕定了罪。
现在想来,许杨奕绝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万一,下面的,不是那些违法的事,似乎也能解释她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可那上面标的时间线,确实清清楚楚。
所以,到底怎样才是对许杨奕好,又不会伤害宋时甄的做法呢?
“算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错得肯定是许杨奕了。”宋时甄无奈摆摆手,“以后记得带来给我把关,别再掉进alpha的陷阱里了。
“没有,就是,不合适了。”
比起路不一样这样的解释,宋时甄倒是觉得这两个人不合适倒是真的。
“没事,这个没了,下一个更好!反正总比一个小助理强。”
眼看着侯默皱起了眉头,宋时甄心存试探的心也死了。
看来侯默还是忘不了许杨奕。
眼见着人要为许杨奕辩解了,连忙在侯默开口前打断,“算了算了,保护好自己就行。”
虽然宋时甄觉得侯默在外一定不会吃亏,但在许杨奕面前,可不好说啊。
得多提醒提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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