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去到出来还没超过五分钟。
刘老板显然还没做好准备，门突然被打开，迎面又撞上了那位秦先生。
表情没刚才那么差了，但还是看得出来很不爽。
沈清顺手帮刘老板按亮了灯。
刘老板不敢问秦先生，只能找那位好说话的沈大师。
“大师，这是解决了？”
沈清：“它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刘老板松了一大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要问：“真的？”
沈清：“真的，那只鬼被秦先生抓走了。”
刘老板偷偷看了一眼秦默，没想到这位才是高手！不过长得这么有攻击性，别说妖魔鬼怪了，人怕呀！
秦默已经走到了车旁边，“走了。”
沈清正要回应他，刘老板大喊一声：“等等！钱！钱还没给呢！沈大师你等一等。”
刘老板顺势把一家老小带进门，穿着拖鞋就奔向小房间的保险柜，给沈清取了一沓厚厚的现金。又飞奔到门口，生怕那位秦先生等急了。
“沈大师，辛苦了，这么晚还过来一趟！这些钱你拿着。”
三捆崭新的钱被放在手里，沈清正欲推回，刘老板眼疾手快制止住了。“应该的沈大师，很晚了早点回家吧，你朋友好像等急了。”
秦默仍然等在车边。表情里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失态——不耐烦、不愉快。
沈清还要推辞，刘老板就推着他往秦默那里走去。“二位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外头太黑了。慢走啊。”
刘老板不知道是，那只小鬼就贴在后座的玻璃窗上紧紧地盯着他。
抵达别墅时，时间跳到了10：59。
秦默熄了车，却没有着急下去，沈清也只好坐着。
“你开回家得十二点了吧，我可以瞬移送你回去，明天找人帮你把车开出去。或者也可以住我家，空房间很多。”
一来一回很耗费法力吧应该，秦默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而且碗还没洗……
“那今晚就打扰了。”
小鬼坐在后排，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们。
雪球听见车的声音，早就摇着尾巴迎了出来，完全没有控诉他们离开时没有带上它。
开心是因为它没想到沈清还会回来，毕竟没有睡在主人家过过夜。
秦默站在门口，召唤了附近的无常来把那只小鬼带走。
来着没想到在这个点，能在八爷家的客厅看到除了白安之外的其他人。忍不住想要往里张望，被秦默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视线。
“八爷再见。”那对黑白无常牵着小鬼火速消失。屋里的鸟叫了一声。
沈清把钱放在了桌子上，收拾餐具拿到厨房。秦默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洗碗了。他拿了两个碗，一碗装水，另一个拿出去给鸟倒了碗粮。怕鸟乱飞，他又想方设法从家里找出一个纸箱子。
做完这些从新走进厨房的秦默，不好再说放进洗碗机这种话，因为沈清已经快洗完了，他只好站在一旁帮忙。
沈清边洗边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客气地让你出去吗？”
他不懂玉石，却也能看得出来这套餐具怕是有价无市。
秦默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套餐具很贵，要是砸了，秦默在这里还能依靠法力抢救一下。
他自嘲道：“毕竟活了几千年，古董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值钱，都是一直这么用过来的。”
沈清很仔细地冲洗完一个盘子，问：“放哪？”
秦默帮他打开碗柜。
不成套的各色古董盘子被摞成一碟，碗根据大小分成了几叠。成套的那些用小格子隔了出来，一格格地摆放，却没什么美感。看得出来秦默丝毫没有展示这些精美餐具的意思。要是在其他地方，这都能充当一个小型博物展览了。
秦默再次自嘲：“有些东西不用的话，坏得快。”
沈清赞同：“都说物品也是有灵性的。”那双秀气的手正在过水，在暖橘色的灯光下呈现出比白玉盘更细腻的质感，秦默再次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老茧，拿起盘子后消失在边缘的一角。
“有一些三四十年的老房子有人住的时候都好好的，但只要突然有一天住在里面的人搬走了，屋子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损坏，明明没有人动它，可是这里坏了那里碎了。因为人气散了。”
后面沈清专注洗完，没再说话。秦默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旁边，接过沈清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
洗完最后一个碗，沈清问：“我睡哪？”
秦默关好橱柜的门，说：“跟我来。”
雪球见他们一出厨房就跟了上来，摇着尾巴跟在沈清旁边。
沈清问：“它好像很喜欢我。”
“嗯。虽然萨摩耶脾气挺好的，但雪球没对谁这么热情过。”
秦默把他带来到了二楼的客房。“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沈清把手放在门把上，说：“好。”
雪球蹲在房间门口，期待地看着沈清。
秦默低头看狗，就知道它在想什么。“雪球，不可以。”
沈清好奇：“它想干嘛？”
秦默一把薅起狗脖子，说：“它想住你房间。”
“是吗？我倒是不介意。”
“不行，晚上睡着了还好，但是第二天一早它会在你床上乱跑。”说完秦默拽着狗脖子上的项圈，把雪球拖向楼梯，“你今晚的任务看着那只鸟。”
前任阎王向一只萨摩耶发号施令。
萨摩耶不满地应了一声，乖乖下楼了。走之前还万分不舍地看了一眼沈清。
“它……平时不这样。”秦默的表情里透露着一丝一言难尽。
沈清：“很可爱。”
“早点睡吧。”
“晚安。”沈清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秦默面对着这扇房门，意识到这是搬进这里以来，这间屋子第一次住人。
或许是因为白天跟沈清讲了太多以前的事，秦默梦到了那场镇压灵蛇的大战。
冲天的火光将几座山都点燃了，灵蛇带领着一众妖魔邪祟与天庭对抗。
诸神、妖兽、恶鬼、魔王混战，天地都在震颤。
在混乱之中，秦默不断地往地上看。
在找什么？
地上的都是一些战斗力低下的物种，或是受伤无法飞行的妖兽。神仙的袍子在战乱中早已变得破破烂烂。
灵蛇的进/攻/逼/近身前，秦默在空中跃起躲开了攻击，他释放出火焰，攻向灵蛇，瞬移离开了现在的位置。
灵蛇以金光化形，劈开了火焰向着秦默俯冲。
“他来不来了。”金光化形的灵蛇在被秦默击散前说了这样一句话，那声音带着一阵湿腻的滑，仿佛蛇信的吐息滑过皮肤。
秦默看到“自己”脸上燃起的愤怒，可是看向地下的时候又换上了浓重的担忧。
那种记忆空白的感觉又出现了，究竟遗忘了什么？
他是谁？
我在找什么？
这段记忆是真实的吗？
隔壁的沈清也做了一个梦。先是梦见了雪球，一身雪白地朝自己跑过来，然后跌进了泥潭了变得脏呼呼的。秦默不在，沈清只好帮它洗澡。
雪球并没有像白天秦默说的那样不愿意，沈清拿起院子里的水管就开始帮雪球洗澡。
雪球乖巧地坐着，任由沈清拿水冲它。因为雪球的配合，沈清一下就洗好了。雪球跑远了才开始甩身上的水。
沈清把水管收起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花开了，竟然是白色的山茶花。
梦里的场景一下就切换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山上。大雪纷纷，空无一人，好像这天地之间除了雪什么也不存在。
苍茫，荒凉，孤寂。这有风呼啸而过……
-
沈清下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做早餐。
雪球还没醒，它叼来了自己的垫子，睡在那只装着鸟的纸箱子旁边。
把米房间电饭煲后，沈清先来看了一眼鸟。昨天把鸟放下之后沈清就再没来看过，他看到水和食物并排放好的时候，不自觉地看向二楼。
秦默还真是心细。
别墅的主人还没醒，煎蛋等他下楼了再下锅。沈清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院子。
其实昨天陪雪球玩的时候他并没仔细地看过院子。秦默的院子很讲究，是一贯的中式园林设计。不同位置的植物高矮错落，小亭子旁竹影摇曳，低处的绿苔与蕨草显得静谧幽深，枫叶仍然绿着。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种满了山茶花。只是此时未开花，显得像是点缀。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其他的造景都是很小一块的，是在不压制山茶花的前提下，塑造出来的意境。
沈清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大门口。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清看向门口，一男一女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门口。他们站的笔直，但腿部抖动的细节却出卖了他们的紧张。昨天监控里看到八爷跟这位姓沈的先生一起出现在医院有说有笑就已经很吓人了，怎么还出现在八爷家里啊！
两人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又看了看沈清身后的建筑，然后看向手里的那张照片，最后把照片举了起来，放在沈清的脸旁比对。
两人惊恐对视。
沈清：？
一身正气的警察被鬼上身了？
一男一女是地府安排在警局的工作人员。两人在附近出任务的时候被秦默召唤过，而且他俩交际甚广，恰好知道秦默就是前任阎王爷。所以知道这栋楼里住着的是谁。
可是现在站在门口的并不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阎王爷，括弧前任的。
这可比昨晚的堪称残暴虐杀的杀人案还要令人匪夷所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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