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帝心

——养心殿东暖阁

乾隆七年十二月,命仲永檀如江南会巡抚周学健治赈,未行,永檀以密奏留中事告大学士鄂尔泰子鄂容安夺职,下内务府慎刑司,上令庄亲王,履亲王,平郡王,大学士张廷玉、徐本,尚书讷亲、来保、哈达哈按其事。

鄂容安、永檀自承未奏前商谋,既奏后照会。王大臣等用泄漏机密事务律论罪,上责其结党营私,用律不合,令会三法司覆谳。王大臣等因请刑讯,并夺大学士鄂尔泰职逮问。

皇帝这几日心情畅快得很,因为他等待了许久的时机到了。“李玉,去传傅恒!”

“嗻!”李玉出了东暖阁的门,招呼德胜去传傅恒。

傅恒听到皇帝传他,立刻前来觐见刚迈进养心殿,就看到李玉站在石阶下迎他,“富察侍卫,您可算来了,皇上等得都急了!一直说有好消息等着您呢!”

傅恒听李玉这么一说,心里想着,难道不是国事,是私事?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皇帝抬手叫起,示意李玉把折子递给傅恒,脸上带着喜意:“这便是朕的好消息,看看吧!”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仲永檀鄂容安一事业已覆谳,经三司合议,请刑讯二人,并夺大学士鄂尔泰职逮问……”

傅恒看着这本奏折,不禁笑出了声,“确实是好消息,上半年您留中不发,下半年就得了好信儿,谁能想到仲永檀弹劾张照“以九卿之尊亲操戏鼓”。张照就弹劾仲永檀“密奏留中事告鄂容安”来反击,反而牵扯出结党营私之事。”

皇帝端着杯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张照素来为鄂党所恶,太后寿宴那日张照身为乐部主管官员,亲自击鼓为太后祝寿,让仲永檀抓了把柄,上折子弹劾,朕留中不发,谁成想张照还真抓住仲永檀的小辫子了,现在,他们打起来了,才有朕施展的余地啊,要不然一潭死水,还玩个什么劲的!”

“所以皇上是特意把仲永檀,鄂容安放到了您眼皮底下的?”

皇帝得意一笑:“放慎刑司,在外人看来可是自己查自己,以为朕优容他们俩,特意找的自己人查。”

傅恒一边笑,一边又把折子送还到御案上,“谁也猜不出皇上就是等着他们从轻发落!”

皇帝拿出条陈“鄂容安、永檀自承未奏前商谋,既奏后照会。”

“张照为人谨慎,又领着刑部,没证据的事他可不会轻易做,给朕上了折子,一看就是手里有了证据,慎刑司一审,果然就出都吐出来了。”

“皇上圣明!”

“朕要动鄂尔泰,就必须得有理由,谁叫他的好儿子行为不检,这理由可是他们自个儿揣摩圣意递出来的!

“诸王和大臣们用泄漏机密事务律论仲永檀鄂容安的罪,想要革职留任,可真是说得出口啊!朕这帮臣子,可太会和稀泥了,我看是谁也不想得罪!”

傅恒一笑,“皇上说仲永檀,鄂容安一事,系结党营私,王大臣论罪用律不合,令会三法司覆谳。这再递上来的可不就如您所愿了吗?”

“皇上,鄂尔泰不能轻易动,一动朝局恐将失衡啊!”

皇帝眨了眨眼,“谁说朕要动鄂尔泰了!他是先帝留给朕的顾命大臣,朕动不得他,还不能吓一吓他吗”

傅恒刚想说,您刚才不是说要动鄂尔泰吗,复又想到皇帝之前对鄂尔泰的做法,不敢再言,那日,皇帝召了鄂尔泰御前奏对,斥了鄂尔泰一通:

“仲永檀如此不端之人,而你于朕前屡奏其‘端正直率’,明显系党庇门生……

你应自思:朕从前能用你,今日能宽你,难道将来独不能重治你的罪么?”

鄂尔泰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御前奏对,谁料皇帝突然发难,出了养心殿的门,大冬天的,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回家就病了一场。

皇上却只是虚晃一招,下诏:“永檀受恩特擢,乃依附师门,有所论劾,无不豫先商酌,暗结党援,排挤异己,罪重大;鄂容安罪亦无可逭,但较永檀当末减。”

皇帝赦了鄂容安,让他退出南书房。

皇帝接着对傅恒说:“朕两边敲打,明面上鄂党折了个仲永檀,可朕不也是赏了高斌吗?实则张鄂两党,一个都没吃亏,”

傅恒心里说,都没吃亏,吃亏的可是鄂尔泰大人,长子革职在家,自己又受了申饬,皇上借着着贵妃一事,恩赏了高家,鄂党丢了都察院的喉舌,两相中和,全然未损。现下此事了结,鄂党人物藏身敛迹,不敢轻举妄动,张党亦是谨小慎微,处处提防。

傅恒对着皇上,自是万分钦佩,借力打力,敲山震虎,不禁想起姐姐,竟还期盼帝王真情,这样一个男人,怎会流连后廷!

皇帝说完了国事,就拉着傅恒谈他的私事。“傅恒,朕预备给你赐婚,赐纳兰永寿之女出身名门,端庄贤惠,配你再好不过了。”

皇帝见傅恒面色有异,以为他别又看上了魏璎珞,“若是你心有佳人,朕也一并赐给你只不过是做侧室而已。”

“皇上,臣并无意中人,只不过是觉得尚未立业,何以成家?”

“别急着推辞,朕打算让你任总管内务府大臣,高晋办的不叫人事,若非他从中迎合,高氏如何带着那些个匠人献寿!如今斯人已去,朕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接了这摊子事,为朕分忧,傅恒,先成家后立业!你阿玛额娘年纪大了,你最小,他们就盼着你了,这婚,朕指定了。”

傅恒听皇帝这口气,深知这婚是拒不了,兜兜转转,竟还是纳兰家的姑娘,“奴才谢皇上恩典。”

皇帝摆了摆手“跪安吧。”

傅恒行礼离开,皇帝看着傅恒离开的背影,心里盘算着,傅恒管了内务府,他又给他赐了纳兰家的闺女儿,年后再安排他入朝,如此便能尽心办差了。

再者他把舒嫔连带着庆常在捆到了皇后那儿,璎珞又在皇后那儿学规矩,愉嫔也算是皇后那儿的,如此算来,现下宫里不安分的,就剩下嘉嫔和娴妃了,皇帝也猜不到娴妃会怎么搅风搅雨,至于纯妃,两世,皇帝都猜不到她为何背叛容音,只能先行搁置。

腊月二十六正式封笔,皇帝赶在封笔前,定下了璎珞去长春宫的日子,怎么算,都得在年前了,这过年看着是皇帝封笔,衙门封印,但这也宫里可不得闲。

年前把璎珞送过去。让她跟皇后好好学学,才能按着他想的法子走。

这宫里越是忙的时候,越考验人,以往皇后每年都得累一通,璎珞过去,估计还能帮帮皇后,有人分担多少能轻松些。

要是在御前,少不得要和李玉忙上忙后,前朝这些事,到底不适合璎珞操持。也就是这个年能借此机会接触宫务,待入了后宫,他还得另下旨。

皇帝送璎珞离开养心殿那天,特意叫了璎珞过来,说了好一会儿话。

皇帝抱着璎珞“去了皇后那朕就不能天天见你了,朕恨不得快点到二月,朝夕相对,从此君王不早朝。”

“皇上真会说笑,璎珞才不信呢,还朝夕相对,璎珞是何身份,能与您朝夕相对?”

皇帝悄悄对着璎珞的耳朵吹气,低声说:“朕怎么做,都合规矩,你到时候给朕留着门就行,朕,夜夜寻你。看谁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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