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年

——长春宫

??璎珞去长春宫那日,是李玉亲自送过去的,出了养心殿,沿着长街,一路直走,就到了长春宫。

李玉送璎珞过去的时候,正好是明玉尔晴带着宫女和小太监张挂门身对联的时候。

与民间年俗相同,过年要贴门神、贴春联,但内廷与民间还是有所区别的,皇家的门神、对联是挂上去的。

最大的不同是春联,内廷不用红纸,而是用白纸或白绢书写,白底黑字,用蓝边包于外,红条镶于内。

原因有二,一来紫禁城里红墙黄瓦,宫门梁柱也大多为朱红色,贴红底的对联,有碍观瞻,所以要用白色来映衬。

二是满人祖先长于白山黑水,生活在冰天雪地,满人尚白,以白为尊。所以内廷用白色对联,取不忘先祖之意,同时白色象征神圣,也有吉祥的意味。

“歪了歪了,珍珠,再贴正一些,琥珀,你扶好了!”明玉在底下指挥着张挂对联,尔晴带着琥珀几个去张挂门神。

内廷一般挂的门神有四种,即金武门神、五谷丰登文门神、福寿双全仙子门神、童子门神。尔晴往院子里打眼一瞅,毕竟明显的地方挂前三种,独独把童子门神放到不易皇后看到的地方。

尔晴见李玉带着璎珞过来了,忙领着李玉和璎珞去见皇后。李玉和皇后行了个礼,说还要紧着养心殿的事,就直接离开了。

璎珞从前见皇后都是以普通宫女的身份,这一次,确是以皇后位下学规矩女子的身份来拜见皇后。

璎珞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尔晴,给赏!”

明玉在一旁扶璎珞起身,本来皇帝预备让吉祥跟着伺候的,被璎珞拒绝了,说自己去长春宫是学规矩的,没册封依旧是官女子,哪能再带一个宫女过去,那才是没规矩。

皇后看着璎珞站在下首,很是乖巧,一脸纯净,便知皇帝待她极好,丝毫不逾矩,身上穿的戴的也都是符合御前宫女身份的,只不过料子用的好,和宫里低阶的常在答应是相同的布料。

一脸温柔的对璎珞说:“本宫也没带过学规矩女子,既然皇上让你过来,你就踏踏实实得就在长春宫给我打下手吧,正好年前年后事务繁多,明玉,尔晴也忙不过来,你现在来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皇后安排璎珞住在长春宫偏殿,白日里跟着她学规矩。又与璎珞说,若是有不懂之处,只管去问尔晴,明玉。璎珞自此就安安稳稳得待在长春宫。

清廷真正意义的过年是从除夕“请神”开始的,皇帝于寅时起床,所过之处,都有爆竹声跟随,在宫内十多处拈香行礼,请各处神佛来宫里过年。

其实不止皇帝起得早,皇后也不遑多让,连带着整个长春宫,都起得很早,除夕天还没亮,璎珞就跟着尔晴,明玉和许多小宫女一起,从户庭到大门,给长春宫铺上芝麻秸,留作踩岁,取“步步高”之意。

忙完了踩岁,又要准备早膳,除夕这日,皇帝亲至长春宫,和皇后及后宫嫔妃一起共用早膳,皇帝拈香拜佛后直接来长春宫了,皇后让璎珞去给皇帝更衣。

皇帝跟着璎珞来了长春宫偏殿,李玉端着皇帝的衣服进来,皇帝示意李玉把衣服递给璎珞,摆了摆手,李玉心领神会,主动出去,还带上了门,末了对着皇上说:“皇上您记着点时间,一会儿还要去太后那”。

皇帝其实不着急换衣裳,就是想借着机会看看璎珞。皇帝搂住璎珞的腰,整个人像是挂在靠在璎珞上,“让朕靠靠。”

璎珞觉得皇帝靠在身上有点重,后肘一击,从皇帝怀里溜出来了,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笑意,“皇上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压在身上,太累了,您不如坐下吧,皇后娘娘准备了饽饽,您先垫垫?”

皇帝听劝,坐在雕花椅上,伸手拉璎珞过来,没想到璎珞打了个转儿,直接坐在皇帝腿上,皇帝有样学样,拍了拍璎珞“起来,又不是只有一把椅子,朕累的慌!”

璎珞刚想起来,却被皇帝圈住身子,在璎珞耳边念叨,“没良心,朕今早寅时就起了,都没去歇一歇,直接就过来了,都是为了你!”

璎珞不高兴了,直接就挣扎要下去,“皇上,璎珞也是寅时起的,没区别!一早上很累的,芝麻秸都是奴才和尔晴带着人一起弄的,忙完了这个,又去帮明玉准备早膳,大到摆桌,小到一个碗,都是我打理的,璎珞算是看明白了,过个年在哪个宫都一样,去年在绣房的时候可没这么麻烦,果然养心殿和长春宫的是天下一等的地方,规矩比天大。”

“你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朕还没抱怨呢,这几日朕忙的都不知道黑天白日了,朕给你算算,今儿是除夕,朕一会儿要带着诸王,贝勒,一二品大臣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行庆贺礼。

“然后是回养心殿拈香拜佛,稍作休息,去中和殿升座,受内大臣、侍卫,以及内阁、翰林院、詹事府、礼部、乐部、督察员等衙门官员礼,再到太和殿升座,受诸王、贝勒等爵及文武大臣官员和来京蒙古王公、台吉等行庆贺礼。”

“然后再回乾清宫。升座,受皇后率妃嫔行庆贺礼,再受皇子率总管及首领太监等行庆贺礼。之后朕就可以吃饭了,你算算吧,朕也是很累的。”

璎珞摆了摆手,抱臂,手托下巴,然后抬头:“您能者多劳,重视规矩,忙成这样,都得计较养心殿和崇华宫的果盘摆的好不好看,说到底,就是您乐意,您受着呗”

皇帝一肚子的话都叫璎珞几句话堵住,“更衣,快点更衣,朕还得忙正事!”

璎珞给皇帝更衣的时候,皇帝别别扭扭得掏出来个平安福给她,嘴里说着:“若非朕心胸宽广,不与计较,你还能收着这个呢!朕今早求的,头一炷香,最是灵验,朕只盼着与你长长久久。”儿孙满堂,白头偕老,这两句话皇帝没说出来。

璎珞抱着皇帝在他耳边哄他“我给你做了套中衣,看什么时候得闲,让李玉过来取。”

接着麻利的给皇帝换了件黄绸绣靠三色黑狐膁龙袍,外边套上貂皮端罩,腰系松石圆朝带,左右各挂两个小荷包,给他戴上吉服冠,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送皇帝出了长春宫。

还没到申时,娴妃和纯妃就过来了,之后是舒嫔庆常在,人来齐后,皇后在长春宫正殿升座,受妃嫔行庆贺礼,礼毕,也都留在长春宫等着皇帝回来用膳。

一屋子莺莺燕燕开始了日常问候,纯妃和娴妃围绕在皇后身边,和皇后说着吉祥话。

娴妃先挑起话头,贺皇后得了位好弟媳,“舒嫔的妹子可是乾隆六年大挑里最出色的几位之一,听说人长得端庄秀丽,性子温婉,规矩极好,听宫里小太监说,皇上赐婚那日,还想着再赐个侧室呢,富察侍卫当场就拒了,那姑娘,确实有福气呢”

皇后看了娴妃一眼,也不知道她为啥好端端的要提起傅恒,但人都提了,自然也要说上几句“本宫竟不知赐婚那日还有这个,那孩子本宫早就看中了,也与皇上说过,本来傅恒都拒绝了,我还以为有缘无分呢,没想到这姻缘到底是系上了。”

纯妃心里发苦,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娘娘挑的自然是极好的,想来承恩公夫人也该放心了,这病都能好上三分呢!”

正说着,这时,外边响起来爆竹声,尔晴进来报,皇上已经出了养心殿,要过来了,皇后这才带着众妃嫔去殿外候着。

用过早膳,皇帝回了养心殿休息。皇后又带着妃嫔们去了慈宁宫陪伴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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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日,申时开宴,家宴摆在乾清宫,遵满洲旧俗,宴席上所用具是满族传统食物,一应繁琐礼节过后,皇帝离宴,去参加各项仪式。

和民间一样,清廷也是从子时开始一系列过年仪式,皇帝几乎是一夜繁忙,按着礼仪规矩,去钦安殿拜真武大帝,到奉先殿祭拜祖先。到坤宁宫叩头,复又去乾清宫东暖阁供前拈香,再至御药房药王前磕头。

回养心殿稍作休息,喝奶茶,吃顿饽饽填补填补,再继续出乾清门到长安左门外的“堂子”举行满洲祭祀,一番磕头后,再到中正殿、建福宫、重华宫拜佛。

到这里这时已经寅时了,皇帝把除夕早上做过的事再来一遍,早膳放在重华宫和妃嫔们一起用。之后在乾清宫举行宗亲宴,由诸王贝勒,宗室,皇子陪宴。吃酒,行酒令,热热闹闹整整一天,到了申时,宴会方才结束。

皇帝只觉得,得亏他把璎珞送过去了,要是跟着他,这丫头铁定受不了这番折磨,过个年,他是休息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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