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悟松在院里画画,陈乔娍在旁边无趣和他闲聊。
陈家共有四个孩子,陈异是长子,将继承陈家的伟业,游走在达官显贵中,身材魁梧、风流倜傥,如今已二十六却未娶妻;陈鸿亭是次子,口碑从不输大兄,在一所贵族学校教书;陈悟松刚成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医学方面有着非人的天赋,虽不像哥哥们那样阳刚却也眉清目秀,他只是个文文静静的书生;陈乔娍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且为唯一的女孩,年纪小陈悟松两岁,与哥哥们在一起读书。
“乔娍,你想画画吗?”陈悟松问妹妹。
陈乔娍思考了几秒便爽快地答应了,虽说她对软笔画作完全不精通,可是她愿意试试。她拿笔学着哥哥在画纸上勾勒出几染重墨,她心中那座石桥架于两街立于溪上栩栩如生,再用花枝俏在桥上点出轮廓,一团模糊淡色的人影在桥头,唯有朱红色的油纸伞格外显眼。
“乔娍,这是哪座桥?”
陈乔娍看了看画,疑惑地问:“你难道不知道吗?是伞铺旁边的那座桥。”
陈悟松眯着眼睛打量了画,说:“那不是座木桥吗?”陈乔娍一时顿住了,她使劲想了想,回忆中确实只有木桥,她笑了笑耸耸肩答道:“大概是我记错了吧,刚刚有些犯糊涂了。”
“桥上的人是谁呢?”
陈乔娍见哥哥正研究自己的画,她有些不舒坦:“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桥并不是木桥而是石桥,这个人……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画它。”陈乔娍盯着画发呆,其实画中本还该有个人,只是那人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却又模糊,她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她对他的一切都是朦胧的,单只有那一次遇见的印象,何能构出一个清晰明了的像?
“悟松哥,我现在没法完成这幅画。”陈乔娍尴尬地笑了笑。
“好的,我帮你保存着它,你哪天能完成了再来找我拿。我想……你可以出门找找灵感,正好他们都在敬家,不会抓着你念书的。”
陈乔娍立马对着陈悟松嬉笑了起来,然后跑开去叫胭脂,两人蹦蹦跳跳跑上了街。
“小姐,我们去哪玩?今天去买糖葫芦吗?”胭脂兴奋地问。
“胭脂,我们今天不去买糖葫芦,我想去伞铺。”陈乔娍有些心不在焉,石板上还有没消失的水坑,她手里握着上午买的伞。
“这把伞也没什么毛病呀,为什么去伞铺呢?”
“那我们去看看宋先生有没有出来,最近都不见他出来。”
“好吧小姐。”
他们走了一会就到了伞铺门口,陈乔娍东张西望了一会,失望地走进了伞铺。
“小姐,您刚刚在不是在找宋先生吧?”胭脂凑到陈乔娍耳边问。这忽如其来的提问让陈乔娍有些不知所措,她问道:“你怎知道?”胭脂咯咯笑起来说:“小姐,您太明显啦!宋先生您最讨厌他说的书了,黄爷爷的糖葫芦才是您最喜欢的,您今天的举动这么反常,我看不出来才奇怪呢!”
陈乔娍捏了捏胭脂的脸,笑道:“我确实在找人,是一个少年,长得很白净。你去附件帮我瞧瞧,那边开了家新茶馆,我进去坐坐,你过会来找我,没找着也不要紧。”于是两人分开了,陈乔娍进了茶馆,里面只有个年轻男孩子在打理柜台。
“掌柜在吗?可以点茶水吗?”
“来了来了!”
陈乔娍在一把小圆凳上坐下,后闻声望向后厨,来人竟是一个年轻女人,看面似只有二十一二岁,长得玲珑美丽,走来时手腕上和耳垂上的金银首饰发出叮当清脆的响声,她脸上并不像姨太太们在脸上打一层厚厚的白粉,而只是轻轻地描了眼角抹了口红,美的一点不做作而是如牡丹一般清爽娇艳。
“掌柜呢?”
“我就是掌柜。”
陈乔娍有些惊讶,女人温柔地笑了,眼睛和眉毛都弯弯的像花苞一样舒展开来。陈乔娍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说:“您给我推荐点什么吧?”
“我们店里有很多味茶叶,我们同时容纳了西方人喜欢的巧克力奶和鲜榨果汁...您要尝试下咖啡吗?”
“唔,试一试吧。”陈乔娍回答道。
“好的,等一会阿封会给您端过来的。”女人走开了,陈乔娍托腮扭头盯着窗外来往的身影,可千百的身影中没有一个是她相找的那个人……“小姐,您有心事。”陈乔娍心脏跳了一下转过头,女人把咖啡端了过来,正俯身侧望着她。
“人有心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陈乔娍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一股醇厚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喝了一小口,感觉到了苦味,立马皱了皱眉。
“小姐,您不妨与我说说。”女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前面在柜台整理杂物的小伙这时跑来给她放了一杯同样的在面前,她也喝了一口却十分享受,“我猜了猜,您是爱上什么人了。”
陈乔娍有些惊讶,她垂眼想了想,原来她是思念着一个普通百姓家的男孩...可这是为什么呢?当然不是因为怜悯。
“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我一直在想着他……”
“是您的意中人吗?”女人盯着她,陈乔娍面露难色,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窗外,“小姐,爱是纯粹的。很纯粹地爱上了一个人,并勇敢地去冲破一些外在与物质的束缚,告诉所爱之人你的心意……”
“可我们所处的时代不支持我们这样,人们总是将爱表达的很隐晦,不是吗?”
女人笑了,陈乔娍并不是很理解她的笑,这时陈乔娍隔着女人看见茶馆来了两个洋人,他们用洋文称呼女人为“赵小姐”,这位“赵小姐”站起身走过去与他们侃侃而谈,其中一个洋人甚至亲吻了女人的手背,她也没有一丝受宠若惊反而是习以为常地笑了笑。陈乔娍还想试着听懂一些他们的对话,胭脂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陈乔娍立即招呼店员端来了一碗茶水,胭脂喝了水喘了口气,陈乔娍才问她:“胭脂,你找着了吗?”“小姐,这街上哪有什么小少年啊,倒是有几个阔少爷在调戏姑娘……”然后她特意凑到陈乔娍耳边来,“领头的就是敬少爷,可讨厌了!”
陈乔娍打趣道:“你去了这么久就找着了敬财熙?”
“还有个坐在书店门口的男孩,可他更像个乞丐,所以我想那大概不是您想找的。”
“乞丐?带我去看一眼。”
胭脂刚还想说什么,陈乔娍盯着她,她便只能赶紧带着她去了。陈乔娍跟着胭脂过了木桥,来到对街,往左转五十米处,在老书店门口,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正看书,面前还放着一个铁盆。陈乔娍给了胭脂几枚铜板,胭脂便放了进去,铜板入盆的响声惊动了看书的人,那人仰起头,与正低头打量自己的陈乔娍对视,陈乔娍一见,他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陈乔娍恍惚间,他将铜板捡了起来,站起来伸手递给陈乔娍。陈乔娍还没反应过来,胭脂抢先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他咧嘴笑了,说:“小姐,这是狗吃饭的碗呢。”陈乔娍看着他的笑,像阳光一样,也不禁笑了起来。“啧,亏我们家小姐还觉得你可怜!”胭脂撇了撇嘴。
“呦,知鸣。你怎么坐在店门口?哎,我就说老孙不喜欢孩子。只是可惜了你这嗓音,不去拜宋先生为师,我可以为你引荐。”三人一起看过去,赵小姐正慢悠悠走过来。
“真的吗,赵小姐?”男孩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了!这可是陈小姐委托我的,你得谢她。”赵小姐笑道,一边转头得意地看着陈乔娍有些吃惊的样子。少年立即道谢,然后对陈乔娍说:“小姐,我叫李知鸣。”陈乔娍对他微笑,说:“我叫陈乔娍。”随即,她挽着赵小姐的手随她回茶馆。
回到位子上,两人喝前面没喝完的咖啡。赵小姐问:“那位小先生便是陈小姐您的心上人吧?”陈乔娍撑着脸,搅了搅咖啡里的方糖,摇摇头:“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他是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可毕竟我是陈家的小姐,喜欢这样一个青年是不被家里人允许的...唉,您是怎么知道我是陈乔娍?”
赵小姐盯着陈乔娍疑惑的神情,咯咯笑起来:“陈家只有一个女儿,左眉上有一颗痣,这个我一眼就发现了。我还知道,陈老爷曾经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可英俊,家中的几个儿女都像陈老爷,个个都生得伶俐。”
“您见过我爹?”
“我没见过陈老爷,但是我见过你的长兄...”
“您是说陈异?”
赵小姐愣了一下,说:“几面之缘。”
“您是做什么的?可否让我知道您的姓名?”
“赵伊倩,我是赵昌国和邓染兰的女儿。我经营小店子,自己写点文章画点画。”
赵小姐笑眯眯看着她。陈乔娍立马想起了外贸商人赵昌国先生和他的夫人邓染兰博士,他们常年居于美国,有几家不小的公司,接触的都是先进的知识分子和富商,又是书香门第,赵小姐的思想变得很先进并且独特。赵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在江湖上都很又名,他们都是才华横溢的,追求赵小姐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可似乎没有一位得到赵小姐的青睐,即使有关她的八卦不断爆出,赵小姐从来不管顾,大家就认为如果赵小姐没有承认那便一切都是虚假的。
“那么多优秀的青年追求您,您当真没有一个喜欢的?”陈乔娍问,赵小姐耸耸肩,说:“我当然有过...我在你这年岁时,也喜欢过一个很有才并且英俊的年轻人...可是后来呀,他待我不好,我们就分开了,从此我无心放在别人身上,他们只是我用来消遣的工具罢了,若他们动了真情,那便是他们的错了...这可是我的秘密,你不能说给别人的!”
“那个人是谁?”
“无名小卒,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陈乔娍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赵小姐没有收她的茶钱,只是叫她下次还来玩,她愉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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