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秘审
这座小山好像没有名字。
洞庭湖畔处处风景，所以并没有人会留意这座小小的荒山。山不算高，风景也不算优美。因为无人来游玩，连草木都长得乱糟糟，山石也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灵性。
所以当时玉清竹说，沧零能选中这个地方与旷无涯决战，真的是很有眼光。
可是他并不知道，沧零不仅选中这里决战，还选中了这里作为他在洞庭的临时住处。
连叶儿第一眼看见阴坡半山腰那座半靠山坡半靠树的“小屋”，心里都禁不住赞叹。她是洞庭当地人，从小在洞庭湖畔长大，可是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这里可以搭建这样一座“房子”。
她更想不到的是，那个冷冰冰独来独往的剑客，竟然并没有丢下她不管。现在，虚弱不堪的她正一个人坐在这个简陋却舒服的小屋里，等着沧零带回吃的东西。
不久，沧零回来了，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和煦的春风似乎都多了几分肃杀。他笔直地走在山路上，手里拿着几个油纸包，两把剑斜在肩头，那弯小小新月闪闪发光。
叶儿默默看着这个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把剑的男人，以及他肩头唯一那点弯曲的亮色。
她想起身上前迎一迎，以表敬意，无奈身子已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扶着墙发抖。
沧零走进小屋，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油纸包递过来一个。
叶儿惶恐抬手接过，深深低头施礼道：“多谢侠士。”
沧零不说话，又递过来另一个小酒坛。叶儿忙道：“我不会饮酒。”沧零漠然道：“水。”
叶儿怔了怔，忙接过来，再次俯身道谢。
沧零退后两步，在门口旁的角落坐下，打开手里的另一个油纸包，露出里面的饼，大口吃起来。
叶儿已经很饿了，却又不好意思无所顾忌地吃，看了看沧零，只好侧了个身，控制着食欲小口啃那个饼。刚啃了几口，冷冰冰的声音便忽然响起来。
“姜禄祥罪孽深重，罄竹难书。杀他是为民除害。”
沧零已经吃完了，正挺直身子坐在那里，眼睛看着门外，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没有温度。
叶儿慢慢转身，抿唇顿了顿道：“我只想报仇。”
“我杀过很多人。”沧零继续道，“死在我剑下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徒。还有一种，便是追求武功最高境界的习武之人。在我们这样的人心里，死在自己尊重的剑客剑下，是无上的荣誉。”
叶儿茫然看着他。
沧零道：“习武之人行走江湖，需要能力，也需要银子。武功高绝的人也是人，也需要生活。有的人为生活所迫，走上替人卖命的道路，甚至成为杀手。姜禄祥身边，便不乏这样的人。”
叶儿道：“那个恶棍能慢慢发展到如今的势力，就是因为豢养着那么多杀手。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没能接近到他……”
沧零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道：“你知道习武之人从小到大，要受多少罪么？”
叶儿怔了怔，慢慢点头道：“我虽然不懂，但能想得出来。”
沧零道：“一般习武之人所受的磨难，常人不能理解。一个武功高绝的人所受的磨难，一般习武之人同样不能理解。”
叶儿恍然道：“难道说，你怜惜那些杀手？因为他们都是受了一般人无法理解的磨难才练成了一身武功？”
沧零道：“无论什么原因，用武功去伤天害理，便是天理不容。可是我杀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有杀他的理由。”
叶儿道：“昨晚你杀了那几个人，是因为眼见为实？”
沧零道：“他们不可饶恕。”
叶儿道：“没有眼见为实，或者没有确实证据，便不会杀？”
沧零道：“我只杀大奸大恶之徒和以死在我剑下为荣的剑客。”
叶儿道：“所以，姜禄祥身边那些杀手，有些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混迹其中。或许，他们还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没有执迷不悟，还有改邪归正的机会？”
沧零顿了顿，道：“我不随意杀人。”
叶儿道：“我想杀姜禄祥，也不是随意杀。我只想报仇。”
沧零道：“杀姜禄祥，只是我随手一剑的事。姜禄祥一死，那些杀手自然四散。随后，其中的邪恶之徒会继续作恶，那些一步踏错的人却无法迷途知返，也许以后，他们很快就是真正的败类了。”
叶儿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还如此多情。”
此言一出，沧零全身明显僵硬起来，沉默了一刻，他长身站起，背对着叶儿道：“你休息吧，不要离开此地。”
他说完，迈步走出小屋，踏着山路离去。
韦记。
虽说肯定设计了通气孔并不会憋气，在地下闷了这么久肯定也不舒服，所以再次通过了那条地下阶梯，推开了韦记铁铺的后门，所有人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刚呼出来半口，便都不由自主憋住了。
韦记的店铺里好像曾刮过一阵龙卷风。
柜台都掀翻了，笔墨账本散落在地上。那些原本摆放就很凌乱的铁器被扔得到处都是，最离谱的就是，有一把菜刀端端正正剁在门一旁的墙上。
店铺的前门已经完全封起来。所有的门闩都闩上了，门窗都上了挡板。外面的响晴白日只能靠木板缝隙中间透进来的白炽光线感受。
那个管事和那对打铁的师徒被五花大绑扔在墙角，腿也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堵着布。因为布塞得太紧，他们憋得脸红脖子粗，看见门打开，只能“呜呜”地哼哼。
玉清竹以及尤翠翠、韦达、无敌双剑都缓缓回头，看着最后一个从门里走出来的旷无涯。
那高个子大汉正低头从门里走出来，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玉清竹随手提起一把倾倒的凳子，掸了掸，拂衣坐下，对旷无涯笑道：“我的确是想找个地方办点事，不过你也不必帮我将这里收拾得这样干净吧。”
旷无涯立即开心笑道：“区区小事，客气什么？我不过是将这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已。你看看这里，审问也好，拷打也罢，是不是都不错？你若是嫌那三个人在场不方便，我可以再将他们的耳朵堵上，或者干脆……”
他将大手一挥，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韦达吓得全身一抖，慌忙挥着双手叫道：“不会！不会不方便！他们三个，我来处理，我来处理！”
他说着，手脚麻利地跳上前，一手抓住那个管事，一手抓住那两师徒，双臂一较劲，拖着他们直奔后门，一把拽开屋门，将那三个人依次拖过来，依次一脚一个，从阶梯踹了下去。
旷无涯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直到他喘着气关上门，才皱眉咧嘴道：“你这处理的方法，好像比我干脆剁下他们的头舒服不了多少。”
韦达陪着笑道：“哪里哪里，这样处理，他们至少还能活着嘛。”
旷无涯道：“那么深的台阶，滚到最下面，他们没准儿便摔断了脖子。”
韦达继续陪笑道：“不会不会，他们经常这样滚，早就滚习惯了，没关系的。”
旷无涯看看玉清竹，点点头道：“好吧，那接下来，你保重自己好了。”
他从地上拖起另一个破木凳，扔到旁边，走过去坐下，一条腿搭在旁边的窗台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韦达和尤翠翠、无敌双剑怔了怔，同时转向玉清竹。
玉清竹看着他们满脸紧张的样子，微笑道：“放心，只要你们知无不言，我不会为难你们。”
闻言，尤翠翠冷笑了一下，无敌双剑互相看了看，眼神满是恐惧。
韦达只停了一瞬，便两步上前道：“我说。我的底细，玉公子已经知道了，是吧？不过为了证实我的诚意，我可以再说一遍。”
玉清竹看着他，微笑不语。
韦达道：“我的恩师，就是天下闻名的铸剑师，孟伯凯。原本，我是他最亲信的人。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师父这里有些不对劲。”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的确不对劲。可是，他却觉得不对劲的人是我。他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最后竟然将我逐出了师门。两位大侠明鉴，这件事是我师父他太绝情了。离开师父后，我到了岳州，不敢明目张胆用师父教我的手艺谋生，只好开了这地下的韦记。没办法，这也只是为了谋生而已嘛。”
旷无涯道：“听起来不错。不过，看你这副样子，我觉得，是你脑子不对劲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韦达听了，举起他那双手指短粗的手，十根手指灵活非凡地动了动，笑着道：“两位大侠，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从今以后，你们要什么样的兵器，尽管告诉我。只要你们开口，包你们满意。我是分文不取，随时听命，好不好？”
他陪着笑跑到玉清竹身边，正要接着说话，玉清竹已抬眼看着无敌双剑道：“你们两个呢？有什么可说的么？”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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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秘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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