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双手绑缚,像羊一样被牵引,尊严是什么东西?也只有活下来一切才或许有可能。

杜月寒转头看了眼韩胜。

一路上,这匪头子想尽办法逃跑,不是借口要上厕所就是突然跌倒悄悄从地上藏了块石头企图磨断绳子。虽大多时候亦步亦趋的跟着,实则偷奸耍滑一心开溜。面对这样的人当然得多留点心眼,就算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此地偏僻,衙门也设立得很是难找,在人数寥寥无几的小镇上问了后又爬上了另外一座山。等拨开长到路中央的树枝枝桠后,杜月寒和李一尘终于看到了大门。

他二人皆想不明白为何衙门要设在半山上,不过幸好也不算很远,他两个轻功都好,走得飞快。当然这后面儿跟着的韩胜就没那么好命了,几乎被拖着走,少不了磕磕绊绊鼻青脸肿,像提前衙门一步被给做了惩处。

说是衙门,其实不过一处稍显正式的草台班子。村镇里哪有什么青天大老爷,都被当地乡绅把控着,封了个什么里正,然后一走了之。当地人上山捡一块木板子充当匾额,再找处屋舍,就可以开始办案了。

望着这门前已东倒西歪的木板子,草比墙还高的状况,李杜二人皆有不悦。他们来之前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儿,才被人指上山来,本就已行了大半天路,又见了这寥落景象,一腔怒火渐渐涌上喉头。

“二位少侠也看见了。”这时,躲在后面儿的韩胜见状也开腔道:“不是我不肯来,实在是这龙隐乡的风气不好。人口稀少,我和弟兄们吃的也都是辛苦饭,看在我们少有到此的份儿上,二位少侠何不放过韩某?”

新官还怕地头蛇,更莫提两个过路人。

韩胜其实说得对,没什么错,可这种事若换作普通人只怕也就作罢了,偏偏遇着的两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只本着这锄强扶弱一条,便决计要追究到底。

“闭嘴。”杜月寒冷声道。一边揪着捆韩胜的绳子往门里走去。

而韩胜叹一口气,暂时闭嘴。

光看门外场景,谁都会以为此地早已荒废,事实上进了门发现也差不多。满院的野草青苔,滚落的石块,到处都像是蒙了几层灰,看不出一丁点办公办案之处。

看了一遭,杜月寒气道:“那村民指的什

么地方!这儿哪有一点地方像办事的?”说着一掌风吹打起门前的黄帘挪动,扑簌簌又是抖落了满屋灰尘。

“看来此地只是个幌子,真正管事儿的地方并不在此。”展开了衣袖挡在杜月寒面前,李一尘的话刚刚落下,萧索公堂内,另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这位公子说得对啊。”

堂前柱后,一个探头探脑的人站了出来,他走到李杜二人身前,二人才发现这人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见二人收回腰间武器才放下心来,看向身着白衣的李一尘。

“二位一看便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我们这儿的规矩,所以才跑到了这儿来。呵呵,不过幸好我在这儿,要换成其他人,二位大侠就没法儿去真正管事儿的地方了不是?”

这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见二人注意都不在自己这里,于是一拍脑袋道:“哎呦,瞧我这胡咧咧的,二位大侠来这儿是有啥事吗?小子李才,愿为二位大侠办事儿。”末了,还弯腰一揖。

“李财?”李一尘瞥来一眼,打量道。“你说愿为我们办事儿,那你先说说你们这儿能管事儿,主持工作的人去哪儿找吧。”

原是做过京官的状元及第,李一尘早看出此地恐怕有些猫腻,于是他打算套话,也不着急,转而慢条斯理的伸手拂去杜月寒肩上胸前的灰尘碎屑。

李才一直在看二人动静,忽而一眼与李一尘对视,忙不迭低下头去,交待起来。

“大侠明断。我们这儿地方小,没有能断案申诉的官儿,都是本地乡绅封的里正会主持打理一些事务。不过要见他们恐怕有些难,特别是对像二位大侠这样的外地人来说。小人被分派到此地做工,人微言轻,若换作平时二位大侠肯定要吃闭门羹,不过今日另一个跟我一同的大人出去了不在这儿,所以小人才敢站出来。小人愿带二位大侠去里正那儿。”

“不在这儿?”李一尘轻笑一声,随意看了看屋外天色,对李财道:“你既然人微言轻,又怎么带我们去里正那儿?”

“这……我就是这儿的人,总比你们方便些许。”李才低眉答道。

所有的目光在身体的上空逡巡,不管那其中包含的是何种深意。李才已走到门口,微弓着腰等候二人出发。李一尘不疾不徐的跟着,李才这时又叫了起来。

“这个!这个人也要跟着去吗?”手指向被绑住的韩胜,李才模样惊诧。

李一尘是个有些风流的人,往往越气越笑,样子跟心里呈现出两个极端。他反问道:

“怎么,不可以?”见李财面露退怯,李一尘眉梢微挑,唇角勾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嘛,这个人心里不安分,总有一天要做下天大的错事儿来。为了避免那一天到来,我们决定先拿他治罪。正好看到这儿有人烟,于是进来问问。”

说完,李一尘上前两步走到李财面前,状似无意般拍了拍李财的肩膀。

“放心好啦,不会告诉你们里正的。”李一尘眨眨眼,狡黠道。“我就说是我们自己主动请缨剿匪,你只需带我们到门口。”

不管从前经历如何,确实从未见过这样闪烁精光的眼神,李才抬头一看,却立即就像被烫着了,他慌忙低下头错开李一尘的手,走到众人最前。

“为各位解忧,也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一行人徐徐下山,又走了几段路,来到一处青瓦白墙下。

李一尘抱胸看着大门,外观平平无奇,只是最普通的木门,比寻常家用的宽上一点儿。硬要说有什么不对的,那就是门上无匾额,门前无铸像,太过家常。

“各位,到了,那小人就走了。”

李财弓弓腰,示意后转身就走,杜月寒看着那跑得飞快的背影,欲说些什么,终是放弃,与李一尘一道上前敲门。

李一尘模样好似挺高兴,杜月寒望着他出言提醒到:“还是小心些吧。我总觉得很蹊跷,那个李财怪怪的。”

门上拉环撞出声响,门内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李一尘笑着揽过杜月寒腰身,温言道:“可我觉得这儿环境清幽,想必里正也是个清廉公正的好人,放心好啦,我们也是为正事,哪里不占理?”

话音落,大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个中年人,探头探脑的,瞥见李杜二人站在外头,不耐烦到:“就是你两个敲门?干嘛的呀?”

于是二人又将来意说了遍,那中年人打量片刻,瞥到台阶下作鹌鹑样的韩胜,先是皱眉,而后大叫一声,转身就要关门。

李一尘眼疾手快,折扇卡住门缝,一边阻止那人关门一边问。“这位师傅,你急什么呀?别关门别关门,我们都是良民,此次拜访是有大事啊,还请您告知里正,放我们进去。”说着,还往衣襟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塞进那中年人怀里头。

而另一边,杜月寒已揪着韩胜就要进门,来势汹汹。那人抵挡不住,又怕他们强行破门而入,于是只好答应。

“先说好,不该看的别看,没问你就别乱说话,有什么事快点说完就回去等消息吧,不要逗留,夜里上路难走……”只是进去了那开门的还在不断絮絮叨叨地吩咐着,好似他们要觐见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毕竟那样的大门,又哪里看得出来是公门呢?

可是这样的内里,又哪里像普通人家?

紫檀木打的桌椅,鎏金嵌玉的杯盘,四角是青花瓷龙凤大瓶,地上铺的是西域来的锦毯,案上燃着海外捎来的熏香。整间堂屋面积不大,甚至还分了三段门槛儿拦着可称逼仄。满当当的高档货堆垒,通路上的青石板又满是脚印儿,便知人来人往,步履匆忙。

李一尘环视周遭一圈儿,没看见一个像管事的,于是把手伸向桌上的瓷杯,还没挨着,先前那开门的就大叫起来。

“诶!谁允许你碰的!”那人几步上前夺过李一尘还没碰着的瓷杯,抱在怀里跟个宝贝似的,然后用喷火的两眼瞪李一尘。

李一尘看着这人的愤恨模样便觉好笑,无谓般嗤笑一声道:“不用这个,那就请换一个吧?我们可是到这儿来为你们乡分忧解难的,也不至于一口茶都喝不上。”

“说得对,大富啊,上茶吧。”

屏风后,一个戴着平式幞头身着赭色长衫的老人缓缓而出,老人先是打量李杜二人两眼,然后自顾自的坐上主位开始给自己栓腰间的衣服绳结。

“这才午后,你们二位匆匆忙忙的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厢,李杜二人将来意再次阐明,首座的老人一边听着一边眼神不住往低着个脑袋的韩胜那里瞟,李一尘自然注意到,嘴角勾笑道:“扶危济困,此之谓侠。不如这次就由我们铲除这帮祸患,也还龙隐乡众相亲一个太平。”

老人默默不语,直盯着李杜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切、”右座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忽然发出一声嘲讽,老人搁桌下一圈圈儿的盘念珠,良久也就嗤笑一句,打破了这沉默。

“你们能有什么本事?年轻人,还是少说点儿大话。”

话里话外间蔑视拉满,杜月寒紧皱了眉,手放在腰间剑柄上朗声道:“有什么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想。”

“花拳绣腿,整日打打杀杀,能有什么强处?”李老低眉抬目看着他们,语气淡定得像正在讨论手上这把新开的骨牌胜率高不高。

“镇里年节时有唱大戏的。”框框几下瓷杯盖子碰撞的声音,那个懒坐在右位上的中年人呷了口茶汤,嘴里发出咂咂砸的噪音。“跟你们一样,也都是上来就叫阵,咿咿呀呀的几嗓子先镇住看客再说。哼!假将军,真戏子!”说着,还将那胖身子往侧边扭动,柔软,严丝合缝地挤进了整张座椅里。

“你!”杜月寒怒了,寒月剑跟着微微出鞘。

没听过有人这样形容他,他可以像戏子,但不代表他就是,手上的真功夫骗不了人。好心剿匪倒被人唾弃,这样的事离谱可笑到让杜月寒恨不得立刻甩手走人,如果不是李一尘拦住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微躬身一揖,他们便转身离开,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依然无法忽视,韩胜偷偷转头去看,又踉跄着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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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湖同人文 李一尘x杜月寒 心口疼也
连载中青山终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