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这句玩笑话，肖潜却思考得很认真：
“我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很久之前我看过一部日剧，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主角们的故事，而是一个全部戏份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十分钟的小配角。有一回，那个角色在路边遇到好久不见的朋友，于是兴高采烈地和朋友分享说自己这段时间尝试过和男生交往、和女生交往，终于发现他并不喜欢谈恋爱，单身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那他是个很勇敢的人啊……”林穗叹道。
“是啊，他的勇敢来源于对自己感受的尊重。了解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际关系、不喜欢什么样的人际关系，应该是件值得开心和骄傲的事情，而不是一个需要被解决掉的问题。而且话说回来，世间的陪伴不是只有一种，经营好友情，幸福感就已经足够强了。”肖潜说。
林穗突然想到一句话：一个真正成熟的人是不会和这个世界产生任何矛盾的。肖潜给她的感觉正是如此。
“不愧是专业的，我都想再付你一笔咨询费了。”林穗刚说完，便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议：“对了，既然其他事情都已经讲清楚了，钱的方面我们也得好好聊聊。肖老师，谢谢你这么帮我们，可你这套房子的租金应该不低，就算是朋友，也不能白白占用你的地方。”
来之前她做了功课，查到肖潜借给她们的房子一套整租下来至少得一万多一个月。这价格确实给工作室本就只出不进的现金流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但是只取不予有违她做事的原则，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所以就算是勒紧裤腰带，她也要把租金塞进他手中。
肖潜：“我明白。其实这套房子我一早就想要租出去了，只是一旦租给别人居住，作为房东，我就不得不帮着处理一些物业琐事，我必然没有那个精力。现在你们把它用来存放货物，并不需要我额外做些什么，帮我省了很多事，所以租金也可以打个折扣，一月四千就好。”
四分之一都不到的价格？林穗觉得这不能接受。
“一万元，真的不能再低了，我们捡到的便宜已经够大了。”林穗诚恳地说。
肖潜轻笑：“听我说，之所以开低价当然是我想要捡你们的便宜。每月的这四千元我不想要现金，而是想折合成股份投资你们的工作室。”
这样的确能极大程度地缓解工作室的现金流压力，但……
“你对我们的生意就这么有信心吗？”
“是啊，我主要是对负责人有信心，有什么问题吗？”
“按一月八千算，咱们也别再讨价还价了。我去和菲儿、小黎商量一下，她们应该会同意的。”
“好啊，等你好消息。”肖潜笑着回应道。
那天聚餐结束后，原本的四人群聊又新增了两个人——黎诗然和苏经纬。
林穗专门开了一场直播售卖这批四色衬衫，在此之前还拍了一系列穿搭攻略作为预热——她当模特，菲儿负责妆发和搭配，小黎负责拍摄和后期，各展所长，丝滑顺利。
林穗前期的粉丝也不是白积累的，短短几天时间库存就被买走了一多半，资金回笼速度比预想中快了太多。
“多亏小黎机智，从工厂要来了搭配的单品一起卖，我看抢得最厉害的就是我们配好的一整套。”菲儿全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黎诗然却对目前的形势没感到多么喜悦。清点完余下的库存后，她分析道：“S、M码已经基本售罄了，现在在仓的几乎全是L、XL和2XL。这批出口成衣做得码数偏大，L码还好说些，XL和2XL估计很少有女生能穿，可能要做好砸在手里的思想准备了。”
“砸在手里之后一般怎么处理？”菲儿问。
“找人按重量回收，连成本都包不住。”黎诗然答道。
“那可不行……”菲儿咬咬唇。
“不能当作女装卖的话，要不……当作男装卖？”林穗灵机一动，提议道：“基础款的衬衫本就不分什么性别，只要码数合适，男生也一样穿。”
黎诗然：“我觉得可以，找个男模特来吧，上次那个宋洋……”
菲儿和林穗异口同声道：“他不行！”
黎诗然：“那就花点钱在网上找吧，我们拍摄的时间短、衣服少，报价应该很便宜。”
菲儿：“还用费那个工夫？咱们房东兼小股东不是现成的吗？工作室生意的好坏和他的分红息息相关，这个忙他不帮谁帮啊。”
黎诗然：“行，那你们去联系吧，我和他不熟。”
菲儿只喊了肖潜一个，然而拍摄当日，他是带着苏经纬一起来的。
黎诗然拿着样衣在他们面前比划了很久，突然发现苏经纬很适合粉色。
“粉色大码剩得最多，让他试试？”她扭头问林穗和菲儿。
林穗：“那就试试呗！”
肖潜懂穿搭又有sense，并不需要别人怎么管他，是个极为优秀的全自动衣架子。而苏经纬这边却费了她们好大劲。
面对上眼妆时不停眨眼的苏经纬，黎诗然终于问出了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是第一次化妆吗？”
苏经纬的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裤子：“不，不是……以前主持华人校友联谊会的时候化过一次……”
黎诗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工作为重，她还是按捺着性子继续给苏经纬化妆。
“我需要给你描一下内眼线，你尽可能平视。”说着，她用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眼角。
“好……”他低声应了一句。
好在最终苏经纬跟黎诗然为他搭配的一身拉夫劳伦风非常相称，出片效果出乎意料地有质感，这才浇灭了小黎几欲暴走的怒火。
“果真是人靠衣装啊，这下一点土气都没有了，完完全全的校园大帅哥。”菲儿朝小黎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用一下午的时间把外景拍摄全部搞定，小黎又熬夜修了一晚上的图，衬衫详情页在凌晨便火速更新好了，小红书上也上传了新的搭配分享。
不得不说，选对模特果真是销量暴增的关键助力。很多女生都是先给自己买了一件，受这套男装搭配的启发，又来为自己的伴侣回购第二件。
还有几条买家留言来自苏经纬的学生和肖潜同专业的师妹。人家本来没想着买衣服，只是意外看到苏教授、肖师兄穿着还不错，便想起来给自己的父亲或男友也下单一件同款。
当最愁卖的粉色也出售殆尽，姐妹三人便挑了一天晚上，把小桌子和插线板都搬到了阳台，然后在阳台上煮起了火锅。
她们将客厅和阳台之间的落地门大大敞开，好让空调的热气多流动过来一点。
“唉，还是女孩子最用心啊，男人的消费力连狗都不如。”菲儿喝着啤酒感叹道，语气之中有些怅然：“我要是那些男生，收到女朋友亲自为我挑选的衬衫，不知道多幸福……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回赠礼物呢？”
林穗知道，她是又想起了狗哥。
许菲儿：“我和狗哥在一起以来，永远都只有我给他买衣服、球鞋、手机，他唯一一次送我东西是我22岁生日时，给我买了套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彩妆礼盒’。我拍照上网一搜，发现里面的口红才二十九块。我倒也不是贪图他一定给我带来什么，只是如果连钱都不肯给一个人花，真心这东西就更不可能存在了。男人就是这样。看看金燕西追冷清秋，直接住到了人家隔壁，恨不得天天托人搬东西去冷家……”
今天的气氛委实是奇怪了些，这顿火锅明明是为了庆祝，可黎诗然和菲儿怎么都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可他们最后还是因为‘齐大非偶’而分道扬镳，这结局难道好吗？”黎诗然说。她的语气和平时一样，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许菲儿撂下啤酒罐，放松地躺在折叠式露营椅上，又黑又浓密的长发垂了下来，像一片生机勃勃的黑色瀑布。
“可她毕竟享受过热烈的追求啊……好过虚谈了半天‘感情’，最终什么都没有。”许菲儿说，“对了小黎，你看不看得出那个苏师兄喜欢你？”
黎诗然的表情被遮挡在氤氲的火锅蒸汽后。
“我还有图要修，你们吃吧。”她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已然微醺的菲儿“切”了一声，闭起眼睛放松着脖颈，笑道：“这个小黎，她不懂男人……”
“好了，别聊这些了，快吃东西吧，毛肚要老了。”林穗岔开话题道。
菲儿或许是懂男人的，但她始终不懂独自艰难长大的同龄女孩们的心。
第二天清晨，小黎在早饭的餐桌上带来了好消息。
“我们的销售额初战告捷，厂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说可以向我们开放冬季新款的预定，让我们去山东详谈！”黎诗然素来平静如止水的眼眸里头一回闪烁着雀跃的火焰。
“太好了！我们的店算是正式入行了。”林穗欣然，“冬款的报价区间大概在多少？我现在只担心咱们的现金吃不下那么多货。”
黎诗然点点头：“对，我也担心这个。他们最新款毛呢大衣的出厂价格普遍在390-700之间，其他单品也比夏款贵不少。”
林穗想了想，说：“这样，有两件事情得齐头并进：一来我们得和工厂详谈一下这次拿货的账期，尽可能延期或者分期支付。我相信有了四色衬衫的成功案例，这回他们应该会听一听我们的诉求了。小黎、菲儿，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们出马了。”
林穗：“二来，我们得再想办法开源，获得更充足的运营资金，好让接下来的周转更顺利。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
菲儿把餐盘推到林穗面前：“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家大领导。只是在此之前请先把你的早饭吃掉。”
补更 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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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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