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铸币?
想到此处,王焕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问管家:“这枚铜钱是从哪儿来的?”
京中,怎么会有私铸币呢?
“这……这……”管家一时也有些犯难,今儿早见过不少摊贩,过手了不少银钱,哪里能说得清是从谁手里收的呢?
管家挠挠头,说不清。
王焕不动声色收下那枚私铸币,理了理衣袖,摆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和颜悦色道:“算不得什么大事,都散了吧。”
“再一个——”王焕忽而又想到一点,眼见着诸人各自散去,忙叫住众人,厉声训斥道:“好歹我们家也是礼仪之家,如今吵闹成这个样子,岂不是没了规矩?”
诸人垂头噤声,不敢多言。
王焕冷哼一声:“我可不似祖父那般好说话。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儿,可不会轻纵了你们。”
王焕凌厉的眼神在诸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一摆手:“散了吧。”
王家聚集在此处的侍从皆散去。
四下无人之处,王焕方才重新拿出那枚私铸币,仔细端详着。
虽说这枚私铸币的份量不及发行的铜钱,其上花纹、字样也模糊难辨,但看得出,不是民间的小作坊产的。
看着……铸造此币有一定的规模……
是世家大族?还是王室宗亲?抑或是公侯伯爵?
私自铸币,这可是要杀头灭族的,究竟是谁敢以身犯险?
偏巧,这枚私铸币又出现在他们家,偏巧,又被他发现。
是无意?还是政敌陷害?
如今祖父才病倒,便有这样的事儿,真当他们王家是纸糊的随意任人拿捏揉搓不成?
想到这儿,王焕手上的力道更甚。
“大公子,姑婿大人来了,正在前厅侯着呢。”
听闻姑父崔至来了,王焕拉回思绪,收好那枚私铸币,忙朝着前厅赶去。
前厅的崔至正坐立难安,焦急地来回踱步,明明早朝时岳丈大人的身子看着还算硬朗,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
虽说崔至的妻子早逝,崔至如今也娶了续弦,与王家的来往渐少,可到底还是有情谊在的。
再者,岳丈大人官至太傅,三师之首,更是先帝临终托孤的顾命大臣,单凭这一点,两家的关系便断不了。
崔至一回头,便看到王焕到来,忙不迭上前询问:“侄儿,岳丈大人……如今如何了?”
“怎么冷不丁就病倒了呢?”崔至自顾自说道。
王焕不免有些汗颜,讪讪笑了两声,解释道:“祖父……祖父他老人家……呃……许是……年纪……”
崔至一听王焕说话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一甩袖子,急得连连拍手,道:“哎呦,你怎么说话这么墨迹?到底怎么样了?可有请宫里的御医看过?”
崔至急得原地又转了几圈:“拿你的拜帖,不行拿我的也是一样的,赶紧去宫里请御医啊!这可千万不能拖啊!晚了可就……”
崔至不敢继续再说下去,生怕一语成谶给应验了。
王焕宽慰道:“御医已经来过了,说是急火攻心,痰迷了心窍。”
崔至再问道:“如今醒了没?”
王焕点点头。
崔至纳闷道:“为何会急火攻心呢?”
崔至环顾四周,王焕会意,屏退周围侍从,崔至这才凑近王焕,低声问道:“可是为了早朝上北征一事?”
王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末了,只是摇头道:“倒……倒也不全是。”
崔至见王焕说话吞吞吐吐,不由得“啧”了一声,心中更是一阵纳罕,难不成是王家的风水有问题?
怎么这一双儿女都说话不太利落?
“姑父,你就先别问了,如今还有一事要向你请教呢。”说着,王焕将崔至拉到一旁,从袖中掏出方才收到的那枚私铸币。
崔至捏起那枚私铸币,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看多数十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神色愈发凝重,欲言又止多次,方才低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到底是崔至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此币出自栾南。
崔至家道中落,凭着岳丈王落儒的关系,才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后得孝懿太子赏识,调任东宫。
栾南诚王私自铸造铜币的事儿,孝懿太子早就知晓,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单等日后能一举将诚王擒获。
却不想……
却不想孝懿太子狱中自戕,东宫一干人等,入狱的入狱,获罪的获罪。
随着孝懿太子薨逝,清算栾南诚王一事,也便……不了了之。
崔至侥幸,凭着岳丈才勉强留得一命。
如今再见到私铸币,不免心惊。
王焕将管家的说辞尽数说出,随后又说出心中的疑惑:“我总觉得,这枚币来得蹊跷。”
崔至倒吸一口凉气,将王焕拉至角落,声音再次压低,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除你我二人之外,切勿再让第三人知晓。”
说罢,又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也别告诉你祖父。”
“他才急火攻心,别再让他忧心了。”崔至手指不免有些发抖。
诚王势大,他们这种小小臣子又能拿诚王怎么办呢?别说他们,就连当今陛下,尚未束发及冠的年纪,又能拿势大的诚王奈何?
更何况如今岳丈王落儒也……
罢了,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的。
可……崔至心中也免不了琢磨,诚王管得严,这些私铸币仅在栾南流通。
即便给诚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任这些私铸币流通到京城。
那这枚铜钱,又是如何流入京城?又是如何流入到太傅王家的呢?
会不会是……
“会不会和……”崔至眼皮动了动,揣测道:“那些人有关?”
这枚私铸币出现在王家,只怕是有人有意陷害。
纵观朝中,与王家有过节、不满王太傅的,除了当朝的大长公主以外,恐怕只有以右相程显为首的寒门派了。
若是大长公主得知私铸币一事,只怕要忙不迭处理栾南诚王,哪里会使得如此繁复的手段陷害王家呢?
若不是大长公主,那便……那便只有那群人了。
王焕会意,自然知道崔至说的是程显那群人,可如今他们也没有证据啊!
王焕摇摇头,双手无奈一摊:“不知道啊!”
崔至思索着应对之策,不自觉咬紧牙关,道:“如今之计,理应将此事禀报圣上,若日后有人想借此栽赃诬陷咱们,自有圣上为我们做主,可……”说至此处,想到康佑帝刘绥多疑,崔至不免有些语塞。
王焕何尝不知崔至的顾虑,这也正是他所顾虑的。
陛下虽年幼,可疑心一点也不比先帝少,虽面上不显山露水,可……
别的不论,单看今日早朝,便可知一二。
若是陛下问起,这枚私铸币从何而来,他又该如何作答?
王焕不免叹了口气,别说陛下了,就连他听了这枚私铸币的来历,也是带着三分的疑虑。
“不如……”虽说陛下多疑,可大长公主并不多疑,若是能倚仗大长公主……
崔至话还没说完,便见王润蕾一脸愁容地走过来。
崔至轻咳一声,正色问道:“蕾儿啊,岳丈大人如何了?”
王润蕾神色戚戚,恭敬行过礼后,回道:“姑父,祖父听闻你来了,让我请你过去呢。”说罢,又看向王焕:“哥哥,祖父也找你呢。”
“好。”崔至和王焕应下,忙跟着王润蕾去见王落儒。
待将崔至与王焕二人带至王落儒床前,王润蕾又担忧地看了眼勉强坐起身的王落儒,缓缓退下,关上门。
王润蕾站在院内片刻,反复思索咀嚼着祖父告诫她的话。
祖父要她今后在大长公主身边侍奉时,要万分万分的小心谨慎,日后有机会站入朝堂时,更要百倍谨慎,一心为官,一心为民。
这些话,她从小便听祖父教导哥哥,早已烂熟于心。
思定后,当即便驱车前去寻温嘉诚。
先前与温嘉诚说好了,若她下定了决心要入朝为官,便派人传信给温嘉诚。
虽是这么说,可王润蕾还是觉得,还是面见温嘉诚更好。
王润蕾深吸一口气,满面春风。如今她有着祖父和哥哥的支持,定能像嘉诚那样闯出一番天地。
车行至温国公府前不远处,便见着温国公身披甲胄,整装待发,温嘉诚与温国公夫人齐齐站在门外与温国公告别。
温嘉诚一眼便看到了王润蕾的马车,自是知道王润蕾的抉择,会心一笑。
待送别温国公后,温嘉诚与母亲温国公夫人简单说过后,便迎王润蕾入府。
温嘉诚甚是亲热地拉起王润蕾的手,一边指使仆从驾车,一边与王润蕾闲聊:“润蕾,你祖父……可同意?”
王润蕾有些腼腆地点点头:“祖父……同意。”
“那感情好啊,有太傅大人支持,你定能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温嘉诚笑道。
王润蕾见套了车马,不由得好奇问道:“嘉诚,你这是还有事外出吗?我来得可是不巧?”
温嘉诚笑道:“哪里的话,我这就带你进宫去见殿下,殿下还在宫里等着你的信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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