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亭带着怒气下车,刚一跳下马车,但见拦车之人是莲房,怒气立马便消了一半,亲热地拉起莲房的手,忙问道:“莲房姐姐,你是何时出的宫?我竟不知道呢!”
“你……这是……”莲亭注意到莲房额角发红,伸出手便要撩起莲房额边掉落的碎发。
莲房一手挡在额前,似是有遮掩:“我一大早便出宫了,有些事要办。”
莲亭甚是关切:“我回头给你拿些药膏来。”
温嘉诚掀起车帘,微微一笑道:“二位姑娘,我们还进宫吗?”
莲亭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忙拉着莲房上了马车。
“莲房姐姐,什么事一大早便出宫去呀?是不是……”上了马车,才刚坐定,莲亭肩膀碰了碰莲房,挤眉弄眼笑着看向莲房,一脸坏笑。
温嘉诚也看向莲房,眼神之中颇有探究的意味。
“嗯,你别问了。”莲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支吾两声,轻声应下,飞快抬眼瞄向温嘉诚,又从额角扯下缕头发遮住伤。
莲亭见莲房躲躲闪闪,猜着可能是和她那表哥闹矛盾了,况且又有温嘉诚在旁,不便多问。
三人安静坐在马车上,静静听着车轮碾过道路的声音。
马车停下,莲亭清了清嗓子,摆正姿态,率先下了马车,随后掏出令牌。
宫门口见是大长公主的令牌,忙让开放行。
温嘉诚、莲房紧随莲亭之后。
马车被牵走放置,莲亭目光跟着扫了一眼,仅一眼,便认出了停在一旁的那一架马车,看着倒像是王太傅府上的。
可王太傅不是告假一日吗?缘何现在会入宫?
莲亭忙向宫门处的侍卫打听问询:“王太傅今日可曾入宫?”
侍卫回道:“方才王太傅上书求见陛下。”
温嘉诚听后眉头微蹙,王太傅不是告假一日吗?这么急着求见陛下,想必是听到了今日早朝的些许风声吧。
莲房闻言,心里有些发虚。
她方才在宫门附近等着回宫的莲亭,不巧被王落儒瞧见,不由得慌出一身汗,躲到了一旁。
她这次出宫本就是偷偷的,不想还是被人发现。但愿王太傅没看清她的样子。
温嘉诚脚步加快,愈发急促,急于见到刘安。
“臣温嘉诚,拜见殿下。”
莲音停下研墨的手,见着跟在温嘉诚身后的莲房与莲亭,脸上神情瞬间沉了下来。
莲音可是一上午都没看到莲房的身影。
她记得,前去温国公府宣召的是莲亭,不是莲房,莲房一上午人去了哪儿?
她明明收回了殿下赐予莲房的令牌,莲房竟还能出宫?
刘安抬头见是温嘉诚,放下批阅一半的奏折,笑着起身迎上去,道:“嘉诚,你可算来了。”
温嘉诚躬身道:“未得殿下传召,不敢贸然拜见。”
刘安拉起温嘉诚到书桌前,笑着解释道:“本想一下了朝便传召你的,不想陛下召见你去福宁殿议事,好容易你从福宁殿出来,没想到你腿脚那般利落,三两步便出了宫。”
“殿下——”温嘉诚急着要将北征的事儿告诉刘安,还未说出口,便被刘安打断。
说着,刘安抬手屏退殿内宫人。
莲音垂头快步离开,待行至莲房身边时,狠狠瞪了莲房一眼。
莲房心虚地看了眼莲音,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跟在莲音身后退下。
殿内只留下刘安与温嘉诚两个。
“你来了,我可算是能松快松快了。”刘安笑着将温嘉诚按到她方才坐的位置上,转头拾起未磨完的墨条,在砚台上轻轻打圈。
“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温嘉诚哪里敢坐下,慌忙起身。
刘安挑眉道:“哦?莫不是嫌我磨的墨不好?”
“这里只你我二人,你安心坐稳便是。”刘安又伸手拉回温嘉诚,不由分说便将温嘉诚按在座椅上。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温嘉诚也不再顾着这些拘束的礼法,笑道:“有殿下为我研墨,实乃我三生之幸,又哪里敢有半分嫌弃?”
“那便请温相代本宫批阅奏折。”说着,刘安将一摞她方才翻阅过后的奏折推至温嘉诚面前。
温嘉诚看了眼刘安,见刘安眼神鼓励她翻开看,便不再扭捏,翻起一折。
密密麻麻的小字,竟全是些不知所云的话语,通篇看下来,竟仅有一两句值得一看。
温嘉诚两条剑眉早已拧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又拿起下面的一本。
不想与上一本竟是大同小异,皆是长篇大论的废话。
何时起官员所上的奏折竟这般啰里啰嗦?
温嘉诚看向一旁的刘安,眼中尽是无奈之色,摇头叹息。
自温嘉诚上任以来,无时无刻都在程显手中抢夺权力,但第二场女科迟迟无法开展,朝野之上,温嘉诚与刘安到底是孤木难支。
朝中大多数的臣子们选自科举、出身寒门,他们与程显从门第、早年间的求学经历,抑或是性别,都有相同相通之处,他们之间天然的亲近,对温嘉诚乃至刘安都有天然的排外。
长篇大论的奏折中夹杂着几句重要的信息,批阅起来极为耗费精力。当今陛下又多以年幼为由,这些折子看都不看便甩到刘安面前。
别看刘安手握监国大权,温嘉诚身居相位为百官之首,可在一些细碎的小事上,官员不配合,皇帝默许,拿这群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温嘉诚起身告罪:“还望殿下恕罪,臣推行女科不利,致使殿下在朝中无人可用。”
朝中官职多有空缺,原想着赶在明年九月科考前再举行一次女科,广纳贤良填补空位,不想竟处处受阻,明年六月的女科至今还没有下文。
刘安时刻关注着温嘉诚的神情,扶起温嘉诚,笑道:“这原不是你的错,何故领罪?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
刘安原想借着温嘉诚的手,设置双相位钳制程显,原想借着世家大族的残存余势,打压这些抱团的寒门官员,原想借着女科的契机,在朝中扶持自己的势力。
不曾想……
温嘉诚与在官场浸淫多年的程显比,手段还是略显稚嫩。
从世家大族选入朝中为官的子弟们,一个个都只想着谋个荫封毫无上进心,寒门官员们早已拧成一派,一时间竟无人能与之抗衡。
女科,又迟迟没有第二场。
终究是棋差一着。
刘安问道:“今日可将女科的时间与陛下商议妥当?”
温嘉诚起身行至刘安身边,扶着刘安的胳膊,叹道:“今儿我见着陛下脸上似有恼怒之色,便未曾开口,况又有程显在一旁,生怕他出言左右陛下。”
温嘉诚顿了顿,继续道:“我估摸着程显他们的意思是,为了公平起见,要男女并科,扩大录取人数,在同一考场用同一份考卷。”
“男女并科,看似公平,实则……”温嘉诚怅然摇头道:“男子们读这些个经书典籍多少年?女子读这些书才多久,恐有不少人还是殿下颁布召令后才有机会读书习字的。”
“若是按照他们所想男女并科,即便是有女子报名参加,那名次也不尽如意,久而久之,哪里还会有女子会想着入朝为官呢?”
温嘉诚道:“这几日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向陛下进言。”
刘安点点头,随即笑道:“这事儿急不得,若是广招女子入朝为官难,不如先特招一个。”
“特招?”温嘉诚疑道,眼珠转了一圈,问道:“殿下要为谁破例?”
“户部侍郎不是还有个空缺吗?”刘安莞尔一笑,道:“若是招润蕾入户部,虽说她不太懂,可朝中有她哥哥王焕、祖父王落儒,他们二人从旁帮衬,想来润蕾成长起来,那还不是十拿九稳?”
刘安道:“我们在朝中,也不算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温嘉诚点点头,掩嘴轻笑一声,俏皮道:“殿下说得极是,原先润蕾还一直说后悔呢,后悔当初未能同我一起参加科考,如今润蕾书都要翻烂了,第二场又迟迟定不下来,急得她抓心挠肝的。”
刘安听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数声,忍不住在温嘉诚额间轻轻点了一下。
温嘉诚见刘安笑了,心里也跟着高兴。
“不过,暂时还不能将她安在朝堂上。”刘安话锋一转,道:“她未曾经过科举,若是贸然当上这户部侍郎,只怕难以服众。”
刘安笑道:“不如……若是润蕾不嫌弃,便先到我宫里做女官吧,待日后女科定下时间,再参加也不迟。”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温嘉诚发自内心为王润蕾欣喜:“润蕾不在这里,我便先代她谢过殿下了。”
刘安道:“只是不知润蕾是否愿意,恐还要嘉诚前去游说呢。”
温嘉诚忙道:“想来润蕾巴不得呢。”
两人正说笑之际,莲音迈着小碎步,匆匆来报:“殿下,王太傅求见。”
刘安的笑声戛然而止,纳闷道:“王太傅今日不是告假一日吗?怎的入宫了?”说罢,扭头看向温嘉诚,眼中满是疑惑。
“许是为了北征胡人一事吧。”温嘉诚收起脸上的笑意,皱眉思索片刻,揣测道:“可今日陛下仅召见了我与程显,王太傅又是从何而知?难道是程显……”
刘安听得眉头直皱,程显……
可真是哪儿都有他!他不会还动着要辅佐刘仲登基为帝的心思吧……
不过这北征一事,还有待商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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