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施原本还想笑他几句，又觉得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了无意趣。
她又想起来什么，微蹙着眉头说道：“你还别说，最近邪门的事儿还真多了。”
“前儿有个客人，刚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发癫了，口吐白沫，闹着要自杀，把我这里闹得人仰马翻，要不是刚好无心阁的赵宗主路过这里，帮忙搭救，恐怕人就没了。”
沈清宵倒不意外，他从城外过来，一路已经有所察觉。
按照从前来说，宗门大比在即，金陵戒备森严，又有很多修真界大能坐镇，幽邪之类的是连头都不敢露的。
但现在很异常。
沈清宵对如今的金陵城一无所知，孟东施却是三教九流都有相识的，找人打听了一下，便拿到一张长长的驱邪名单。
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人家，上报了仙盟之后，等不及仙盟指派宗门前来驱邪，所以只能自己寻找驱邪术士，或是花大价钱去找大宗门的修士。
但是如今宗门大比在即，宗门修士没有时间，而民间散修或者术士能力又有限，导致最近城中积压了不少邪祟案子。
沈清宵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城西一户人家。
看名单上的朱红注脚，说是已经请过蓬莱仙宗的弟子前来驱邪了，但是作用不大。
蓬莱仙宗从前也是修真界五大门派之一了，他们宗门里的弟子，水平应该算是不差的，居然也束手无策。
什么幽邪这么邪门？
沈清宵皱了皱眉头，隐隐觉得如今金陵城内，恐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太平安乐。
翌日。
沈清宵刚要出门，就被小恶灵咬住了衣袖，回过头，便看见它目光黑沉沉地盯着他。
他只好哄着，“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
它现在还没学会化形，带着它到处跑，等会当街化出原形就完了。
但是小恶灵哪里肯依，还以为他又要扔掉它了，死死咬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松口，眼神执拗得可怕。
沈清宵这才深觉这东西不仅执拗，还很黏人，几乎是寸步不离。
跟他讲道理又听不懂。
沈清宵无奈，只好认命地让它化成人形，跟着他一起出门。
城西到金陵城中心有一段距离，西面靠着群山，越往西面走，人烟越稀少。
沈清宵记得从前金陵常有酬神庙会，多是在城西这里，因此这里除了少数的本地人，其他大多是来这里祈祷拜神的。
城西这户人家的家主是个员外郎，姓林，是本地的大户人家。
林家宅邸很大，外墙挂上了白幡，门口两只素灯笼上贴着“奠”字。
看来是有人过世了。
沈清宵见刚好有人出来，便上前表明来意。
那人看起来是个管家打扮，对着他察言观色一番，奇怪道：“我家老爷已经请了蓬莱仙宗的弟子，如今正在里面呢，你又是哪个门派的？”
“在下是散修。”
“散修？那人一听就露出鄙夷之色，刚想拒之门外，便听沈清宵道：“我是金陵桂坊的东施夫人介绍过来的。”
东施的名头在金陵很是吃得开，那人想了想，只好说：“请随我来。”
林家近日已经出殡，但正堂里却还没有撤灵，处处都是白幡素麻，可见主人实在没有闲心料理。
刚走近正堂，便瞧见几个身着白袍、带着佩剑的修士，瞧着很年轻的模样。
沈清宵瞥了一眼他们的前襟，是一片金线织成的云浪，素雅精致，正是蓬莱仙宗的标识。
方才指引他进门的人，走到林家家主身边低语了一句，便见那林员外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打量探究。
林员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微微发福，如今新丧在身，面容更显得憔悴衰老。
沈清宵微微点头，欠身行礼。
旁边的小恶灵瞧着他的动作，跟了他这么久，似乎有些懂了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一动不动。
直到沈清宵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他才僵硬地两手抱拳，敷衍了事。
“这位公子，请问怎么称呼？”
沈清宵忖了一下，道：“在下姓沈。”
修真界中，散修不透露名号也大有人在，林员外也不好勉强，又转头看向他身边的少年。
“这位是？”
沈清宵这才恍然想起小恶灵没有名字，他一直把它当成小畜生，从来没想过他该叫什么名字。
狰章也是恶灵，他的原身是上古神兽狰章，所以修真界中人一直叫他狰章。
但是小恶灵的原身，沈清宵始终瞧不出来是什么。
这东西又黏人又偏执，还不讲道理，死活要缠着他，沈清宵真是不胜其烦。
瞧着他那一身玄衣，还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沈清宵心头蓦地盘旋过两个字。
“他叫厌玄，是我……弟子。”
“厌玄？”
堂上的人纷纷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玄衣少年，大概是觉得这名字有点奇怪。
沈清宵面不改色，缓缓道：“是的，讨厌的厌，玄色的玄。”
还是懵懂无知的小恶灵看着满堂的人，神色冷冷的，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身侧的人嫌弃了。
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了。
但他一见沈清宵轻飘飘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他眼神立即变得柔和，依恋般地不自觉地靠近他。
沈清宵见他那副模样，猜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恶灵……哦不，厌玄。
厌玄觉察到了，委屈地顿住脚步。
沈清宵拿他这狗脾气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转过头不看他，对林员外道：“林老爷，不知贵府上如今的幽邪如何了？”
提起这事，林员外脸上露出绝望般的岑寂，说话有些无力。
“公子啊，不瞒你说，这幽邪不是寻常东西。”说话间，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众白袍修士。
“他们都是蓬莱仙宗宗门的弟子，可也束手无策，之前来驱赶过一次了，但是还没三天，我、我夫人就……”
说道这里，林员外眼睛微微发红，哽咽了起来。
旁边几个蓬莱仙宗的弟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顾忌着人家家里有丧，说话也不好过分。
“林老爷，我们蓬莱仙宗一向重信守诺，在仙盟里也是有口皆碑，既然已经答应了林家驱邪，就一定会彻底解决，请林老爷务必相信我们。”
为首的年轻人瞥了一眼沈清宵，意有所指道：“而不能随便相信外面的野修。”
野修？
沈清宵勾了勾嘴角，这是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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