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山庄内一处种植着几株梨花的院落,
“阿姊,兄长他回来了吗?”一位约莫豆蔻年华的白衣少女缠着林羽向她打听着游离的消息。
“马上就回来了。”日子每过一天,林羽的心便沉一分,如无意外应该早就回了,现如今的情况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长安的消息传回望江山庄,任务已经完成,而游离也成功逃脱,只是听说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想是这个时候还在养伤吧?
林羽是希望他把伤养好再回来的,只是庄主等不及了。
“我好想他,哥哥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江渺渺的眼底蕴着几分雾气,看着林羽的模样总是有几分无助。
“他不是不愿意见你。”林羽靠近江渺渺,犹豫过后手掌还是抚摸上了江渺渺的发间,“他只是……”
你是江家的大小姐,他是江家见不得光的一把刀,他想离你远一些,也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姐姐,我想吃糖。”江渺渺抬着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林羽,莫名的焦躁在心底萦绕,江渺渺一下就扑进了林羽的怀里。
林羽的心一沉,犹豫之后还是揽过江渺渺的腰将人抱了起来一路抱进了她的闺房中。
江渺渺只比游离小一岁有余而已,十四五岁的姑娘已然长开,却还是这样瘦弱的模样,竟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
这样轻轻一抱就能将人抱起来。
游离的妹妹本不该这样的,之所以成了如今的模样却是和那“糖”脱不了干系。
江渺渺好歹唤庄主一声爹,怎么能够这样呢?
林羽不清楚,一时间心生几分茫然,这便是娘亲临死前要自己用性命效忠的人吗?
他待自己是不错的,那其余人呢?
自己并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却不能视而不见,林羽心疼这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可除了心疼也是无能为力。
林羽开始挣扎,开始质疑娘亲的选择,娘亲的话是否正确。
我救了他们,他们的性命便合该是我的,为我做什么事都是应当的,起初林羽也这样以为的,可后来却觉得这样的言论像是强词夺理,不过是有利可图挟恩图报而已,何况他们回报给你的早就超过了你当初给他的几顿饭。
你是救了他们,却又把他们带入了另一个炼狱,当初或许还不如不救的好。
“姐姐,给我糖……”江渺渺的声音软糯里带着无助,哀求着林羽期望得到那所谓的糖果。
淡淡的血腥气传入鼻腔,林羽蹙眉将人放在了床榻上蹲下身去检查她手上胳膊上的伤痕,都是她自己弄的。
吃这糖会上瘾,不吃也不会要人命,只会难受,生不如死的难受。
吃了便想着一直吃下去,一日不吃便会出现种种折磨人的症状,传闻若是心志坚定之人一段时间不吃也可以戒了它。
只是江渺渺是从几岁开始吃这东西的?那时候游离和自己都未曾察觉,等到发现却是为时已晚。
并不是说江渺渺心志不坚定,只是想要戒了又何其难也。
可若是纵容着人一直吃下去怕也是会要了她的命。
林羽并不擅毒,却为了江渺渺为了游离私下里一直研究他们身体里的到底是何种毒物,却一直没有头绪,更遑论解毒?
林羽从袖中拿出一瓶金疮药,挽上江渺渺的衣袖给人细致地上着药:“渺渺,我这里并没有你想要的糖。
何况那东西不好,你还是不要吃了。”
江渺渺有些坐立不安,哭嚷着:“我知道,可是姐姐,我不吃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会难受死的。
可是爹爹不见我,隔几日才给我几颗糖。”
游离拖得太久了,庄主有些不悦,林羽有些悲戚的想到,也是,工具而已,谁又管他会不会累,又是否受伤。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林羽起身将人揽在了怀里,“我们渺渺会长命百岁的,渺渺还有哥哥,应该是坚强一些对不对?”
怀里的人从激动逐渐冷静了下来,一双手环抱着林羽的腰似是在平复心绪过后起身,下颚搁在了林羽的肩上,低声说了句:“姐姐,你那里有没有能够让人安安静静地死去并不痛苦的药。”
林羽一愣,闭了闭眼不敢去抱怀里的姑娘,双手微微握拳而又松开:“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一直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什么江家的大小姐。”江渺渺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几分笑意,“这么些年,我都没走出去过这个院子,身子也越来越差了。
如果有一天哥哥活下去的理由不再是我,我想要他自由。”
江渺渺想,如果我死了,那这个什么破山庄一定不能再羁绊住哥哥了吧?毕竟他那样厉害。
那时候他们才几岁啊,竟然要用这样恶毒的伎俩来控制他们,世上又哪来的什么天生的杀手,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那个看似冰冷的少年的心却比什么都热烈。
原以为将人保护得很好,江渺渺可以无知无觉地做她的大小姐,便当做真的遇见了一个救了他们的大善人天真地活下去也无妨,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也是,她可是江渺渺。
“我想保护他,可是我保护不了他。
哥哥拼了命地想保护我,可他到底也没有保护好我。
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但不应该成为彼此的羁绊。
我只能装作我过得很好的模样,这样哥哥至少会好过一些。他为我牺牲太多,或许他愿意,但他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江渺渺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我知道,他活着也很难,或许不是为了我牺牲,而是将这当做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他迟早会遇见他活下去的理由的,为了他自己。
姐姐,你别将今日的事告诉哥哥……”
“渺渺,渺渺……”林羽一双手扶着江渺渺的肩后退了几步,一双眼认真地同她对视着,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试图将人从她自己的思绪里唤醒,“别激动,你听我说。
你会活下去,游离也会自由的,毕竟他可是你哥哥,他那么厉害,对不对?
只是时机未到,你要好好活着,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要是死了,他怎么办?
游离愿意为你牺牲是因为你值得……”
“是吗?是吗?”江渺渺有些失神,重复说着这句话。
良久过后又像是找回了神魂似的:“是啊,哥哥这么厉害,他总有一天能够翱翔九天的。”
江渺渺的眼眶湿润看着林羽:“可是阿姊,我想他了,他受伤了是不是?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
林羽哑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渺渺。
恰好此时,敲门声响起,林羽只好松开江渺渺去开门。
站立在门口的是庄主身边的小厮:“林姑娘,庄主在琳琅轩请您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林羽回答了一句过后又关了门,不放心地嘱咐了江渺渺几句过后才打算离开。
“姐姐。”江渺渺站在远处叫住了门口的林羽。
“怎么了?”林羽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我不想一个人。”江渺渺犹豫着似是鼓起勇气的言语,眼神闪烁又期待着望着林羽。
林羽没想到江渺渺想跟她说的是这句话,莞尔一笑:“可以,那我先走了,等我。”
林羽回答了江渺渺以后便起身前往庄主所在的地方,面对那个颇具威严的男人躬身一拜过后起身:“庄主。”
“游离离开多久了?”江临泽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两月有余,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了。”林羽回答。
“我记得,他骑的那匹良驹,来去不过一月有余吧。”江临泽如今已是近知天命的年岁,脸上浅浅的沟壑却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好相与的,整个人温和却总带着点邪性,就好似那蛰伏在阴暗处的毒蛇,仿佛稍不注意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
“是。”林羽回答,若是星月兼程的确一月便可以来回。
“太久了。”江临泽只说了三个字,颇具上位者的威严让人莫名的胆寒,“写信催催他。”
“是。”林羽躬身,“那属下便先告退了。”
“等等。”江临泽叫住了林羽,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渺渺的糖,你替我拿给她。”
“是。”林羽忍着心绪上前从江临泽手中接过了那个瓷瓶后退出房间。
其实江临泽一直很信任自己,这“糖”林羽早就得到过一颗,只是再如何研究却也只得出这里面有几味材料不是中原产物的结论。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想要得到答案怕是只待在这江南是没有结果的。
林羽将瓷瓶放入自己的袖中,略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至自己的房中研墨,用笔在宣纸上写下二字:“速归。”
而后将纸张塞入了竹筒中唤来了海东青,将东西绑在了它的腿上便让它去了。
林羽并非不想写更多的,只是若被有心人截去了,说多错多,何况游离认得的字也就那么些,多说无益。
这海东青养了数年,识得游离身上的味道,哪怕是居无定所又身在天涯海角也能将人找着。
林羽看向窗外的竹影,脑海中浮现游离与江渺渺的身影,一时间竟也觉得有几分绝望,只盼着所想得偿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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