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时辰方才到过醉梦楼中看那异域舞姬,品那长安美酒。
现下的阵仗却比之前要嚣张上许多,主要还是借着齐王的势狐假虎威。
方才进了门,便被老鸨带着成群的姑娘迎了上来,一路迎上了楼上的雅间,林悯点了几个姑娘小倌进来伺候,有琵琶女弹奏的靡靡之音,但更多的则是随侍在林悯和苏词的身侧。
屋内橙暖色的光摇曳,气氛更显暧昧。
林悯怀中的姑娘虽算不上玉体横陈,但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任由林悯上下其手,脸上的红晕故作娇羞的姿态总能勾得人浮想联翩。
其余的几个人都想同林悯搭话,往这位殿下身上黏去伺候着他进食,一时间百花齐放,风情万种。
这般淫\靡之状,又怎么坐的上那担着天下兴亡重责的位置。
苏词似乎见惯了这般场面,若无其事地吃下了身侧那位姑娘剥好的用那纤纤玉手递来的葡萄。
只是怀里的某位杀手大人在忍与不忍的边缘徘徊。
“放松一些。”苏词拿了块糕点哄他,将人揽在怀里在他的耳畔低语的举动稍显亲昵,“大不了回去让你轻薄回来。”
游离神色复杂的看了苏词一眼,显然对于苏词的说法不赞同,男人之间有没有轻薄一说尚且不论,游离也清楚苏词的逢场作戏,只是他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且离得太近了,近的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交换着彼此的温度,这样的感觉既陌生到让人觉得无所适从又觉得温暖。
“讨厌吗?”苏词眼含笑意地感受着游离的表情情绪的变化,他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却又不得不应付。
“烦。”游离第一次瞧这样不可言说的场面,耳廓微微发着烫。
苏词伸出手去虚虚地盖住了他的眼睛:“不想看可以只看我,待一会我们就走。”
“允之当真是无趣,每次约你出来玩都是端着的。
允之清风明月,自然是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凡夫俗子的乐趣。
原以为你终于开窍了,难道还对一个男人动了真情不成,占有欲这样强。”林悯看着二人亲昵的动作略微觉得刺眼,忍不住出声嘲讽了句。
游离挣扎之下还真的决定转身看着苏词了,苏词的眼睛生的温柔多情,身上带着淡淡的皂香,在这样**的场合下只有这一抹风景足够吸引人。
苏词揽着游离的腰,感叹少年人吃什么长大的,才十六岁就生的这样高,再过一两年岂不是还要越过自己去。
朝游离温柔一笑而后告诉林悯:“我的东西自然只能看着我。”
何况男人亦或者女子之间也并非没有关乎风月的真情,所谓“山有木兮木有枝”,越人歌流传到了现在便是个例。
即便是男女之间,又有多少真情了?看这皇城中的男男女女大多不都是谋求算计?
说到底看的是个人而非男女。
林悯大笑了几声:“也是,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美人儿,我也不想他看旁人,也想将人宠着藏着。”
面上不显情绪有几分肆意的皇子却将脾气发在了姑娘小倌们身上,催促着他们跳舞,说着无趣又说他们穿的太严实了,跳起舞来不好看。
他们也只能依言照做笑着去讨好这位尊贵的王爷。
荒唐过后,林悯决定宿在这醉梦楼,方才的场景已足够淫\靡,苏词还没有看人欢好的爱好,起身道别过后后带着苏词出了醉梦楼。
夜间的晚风拂过,才将人吹得清醒了几分,那地方待的太久了只怕是会疯。
“抱歉,本来今日是带你出来玩的。”苏词瞧着夜色下依然挥散不去的愠怒的少年略感歉意。
“没事。”游离嘴上说着没事,他的行为表现可不是这样说的。
“别生气了。”苏词放软了语调哄着,“并不是什么事都要喊打喊杀来解决的,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好的了。”
“我清楚。”游离又生硬的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不清楚呢。”苏词忍俊不禁,怎么都觉得游离可爱,有那么一瞬间心生几分后悔来,他不应该和游离有过多的牵扯和羁绊的,原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可到底分不清是自己太多情还是身边的这个人本身就值得旁人去喜欢,“有些的事并不是只有动武才能解决的,游离,以后打算动手的时候,可以三思而后行。
想想是不是真的到了必须动手的时候,他非死不可吗?如果我动手了还能全身而退吗?”
“麻烦。”游离蹙眉,杀人就是杀人,哪有那么多麻烦事要想的。
“我知道你觉得麻烦,但你以后也可以做个用脑子的杀手,不用光明正大,来无影去无踪,如鬼似魅杀人于无形是不是也挺有趣?”苏词一只手搭上了游离的肩头,“呐,不生气了?嗯?”
“我没有生气。”游离的情绪难以形容,只是方才醉梦楼里的那副场景是他见所未见的,一时间给他的冲击有些大,而又觉得其实自己和醉梦楼里的那些人是一样的,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不同的是自己手上更是沾染了无数罪恶。
苏词好似看清楚他的心思似的告诉他:“我救不了他们,他们也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即便我救了他们,还会有新的一批进去的。
秦楼楚馆开着的目的无论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地方存在本身就是罪恶。
可事实这样的地方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说取缔便取缔了的,想要它存在着的人更多权势更甚。
为了肉\欲为了钱财,这都是人经不住的诱惑。
游离啊,即便我是镇国公世子,即便我看似好像高高在上,衣食无忧,但我也有我做不到的,不能做的。”
“人生在世,我们可能会遇见那么几个贵人拉你一把。”苏词偏头看着游离略显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后移开目光看向前方,搭在游离身上的那只手也放了下来,“但是呢,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救赎另一个人。
无论是身,还是心,要摆脱命运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街市上没有了原先的热闹显得那样的空旷寂寥,长安的灯火彻底暗了下来,只有着微弱柔软的月与星光。
苏大提着灯笼在前方走着,照亮他们回去的路。
“苏词。”游离直呼其名,他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需要去猜人的心思总觉得麻烦,何况是苏词这样心思重的人,苏词说的话做的事可能不是真的,但又可能都是真的。
原来这样清风明月的贵公子也有低头的时候,苏词说的不得已游离是信的。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游离最好奇的是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苏词一开始就说过了他是有所图谋的,以苏词的身份还用得到自己吗?
“来日帮我做一件事,无论是什么事。”苏词停顿了一瞬又继续道,“不论对错,不分善恶,我让你去做你就去,哪怕是让你去杀了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游离抿唇,眉心微微蹙起,片刻过后又释然:“好。”
“那如果做不到呢?”游离又问。
“所以你要努力变强啊。”苏词莞尔,话锋一转又道,“方才最后那句话是我胡说的。”
苏词不否认动过那样的心思,可仅凭游离一人怎么可能做到,那宫墙之中聚集了无数高手,那人连膳食都慎之又慎。
到底是越尊贵的人越惜命。
即便真要那么做,也要考虑好退路,并非自己的退路,而是这整个国家的退路,继任者一定不能出变故,否则便成了千古罪人。
游离语噎,他并不觉得苏词那句话只是无心之语:“你想问我什么可以问。”
游离对于苏词这个人的感情很复杂,他是自己在望江山庄之外相识的第一个人,与自己的那些故事无关的人,自己却莫名被牵入了他的事情里。
明知他有所图谋,可他又那样待你。
思及先前苏词那些逾矩的举动,觉得耳垂又开始发烫了。
“为什么杀他。”苏词对于游离为什么非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杀了大理寺少卿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拿钱办事。”游离还是原先的那个答案。
“拿谁的钱?”苏词又问。
“烟雨楼的悬赏令。”游离回答,斟酌之后又道,“至于背后之人我并不清楚,你也别想从烟雨楼那里得到答案。”
“我知道。”苏词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可听见这个答案之后还是觉得心一沉,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你可真是年轻气盛,什么悬赏令都敢接。”苏词松了一口气后调侃道。
“此事过后,他们便都清楚江湖上多了一位没有底线的天字一号杀手,只要给了足够令人心动的筹码,他什么都可以做。”游离不可置否,这件事却不是年轻气盛,庄主让自己去做的,自己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好了好了,换个话题吧。”苏词不想再了解更多的游离了,会舍不得,各种意义上的。
“你觉得状元楼里的菜肴如何?”苏词挑起一个话题,二人乘着月光一路悠游着回到了住处。
“尚可。”
“只是尚可吗?”
“松鼠鳜鱼不正宗。”
“我倒是忘了你来自那烟雨江南,说起来我还真想去那里见一见无数文人墨客诗画中的风景。”
“你可以去。”
“有机会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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