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汗水浸透的内衣如第二层冰冷的皮肤贴在背上，林旺气喘如牛，身后莎莎的摩擦声在他耳膜里被无限放大，仿若下一刻身后的黑环虫就能触及到他的后背，这种感觉让他绝望。
忍不住回头，黑环虫那张长着一圈触须的嘴离他不到一米，林旺已精疲力竭，黑环虫嘴里那股腐肉和铁锈混合的恶臭钻进他的鼻孔，喷在他的后背。
腿部肌肉发疼，这是用力过猛的警报。脚下踉跄，林旺突然失去平衡栽倒，即使他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黑环虫已追上了他。
‘完了，我要死了。’巨大的阴影爬上林旺的身躯，林旺呆立在原地，睁着眼看着黑环虫直立身体，向吞没袁父那般张开了嘴。
‘奚华，你好要好好活下去，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林旺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锐的、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嘶鸣，林旺睁开眼，发现黑环虫扭转身体朝向来时的路。它就这么突兀地，在马上就要吃下猎物前调转方向，快速离开。
静止的心忽然恢复，跳动的频率是先前的数倍，林旺瘫软在地，好一会才缓缓爬起。
交叉路口的东南角，队伍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氛，路才刚走不到五分之一，十人的队伍转眼就只剩下六个人，花蓉也跑散了。
“小邢，你说媛媛和他爸...”袁母双唇颤抖，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有媛媛姐...有叔在肯定会保护好媛媛姐的，他们很快会找到我们。姨，你别担心，绝对不会有事。”邢升的话斩钉截铁。
袁母收紧手臂，变得安静乖巧的袁小弟不安地挣了挣，反手紧紧地扣住母亲的手。邢升的坚定给了她信心，一时又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肖齐全对女人哭泣，尤其是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哭泣完全没有办法，他想安慰奚华，却不知如何开口，在一旁抓耳挠腮。他妈就常常这么对付他，让他产生莫名的愧疚，最后事情就会按他妈的意愿发展。
想到亲妈，肖齐全眼中逐渐朦胧。
“小伙子，多谢你帮忙。你是哪里人哪？”曹昭日突然靠过来，肖齐全下意识一弹，往后倒退几步。
他抓抓脑袋，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被揉成几团，心虚地扫了曹昭日一眼，对方看起来完全和慈眉善目不搭边，他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我看你有点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见肖齐全不说话，曹昭日放缓了语气，毕竟对方还是个半大孩子，而且他的出现确实帮了他们。
感叹曹昭日的记忆力真不错，肖齐全也对他有一些印象，毕竟整个小区里独臂老人就他一个，只要见过一面很难忘记。
“我住S小区。”肖齐全讪讪开口。
曹昭日挑眉。
“我一直跟着你们，我也想去陵阳。”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在心尖泛滥，肖齐全声音哽咽。
曹昭日拍了拍肖齐全的肩，递给他一小块面包，小伙子光身出来，一点行李都没带。
肖齐全扫了眼走回孙儿身边的曹昭日，用袖口胡乱抹掉眼泪，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他饿坏了。
三十分钟后，互城大道尽头出现两个身影，七人立即起身翘首以盼。
袁父一声黏糊糊地停在了六米外，声音洪亮。“老婆，给我拿身衣服，身上难受的厉害。”
“你怎么成了这副摸样？”失而复得的心情在见到袁父的模样后霎时消失，袁母拧紧眉头。袁父身上、头上像裹了一层半透明的黄色粘胶，一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袁父的衣裤，一边横着眼看他。
“不能直接换，要先洗洗。”环顾四周，袁母狠心提了一桶水。
袁母捏着鼻子帮脱下只留内裤的袁父擦洗，又问。“到底怎么事？”
袁父瞅了一眼袁媛，对着袁母嘿嘿傻笑，被袁母捶了一下也不生气。
袁母虎着脸瞪了眼袁父，转头又问袁媛。“媛媛，你来说，你爸怎么会弄成这样？”
其他人看过来，他们也很好奇，那么大一只虫子追着林旺跑又不见这父女两，都以为两人凶多吉少。
“那里有两只大虫子，我爸护着我，把虫子杀了。”袁媛闭上眼，说完才睁开。
袁母夹着眉，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这些话，不再说话，专心给袁父擦拭。
“请问，我老公，林旺，他怎么样了？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奚华红肿着眼，泛着泪光看向袁媛，小心地问。
“不知道。”
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刚止住的泪顺着脸颊再次划落，奚华伤心地捂住了脸低低哭泣。
幸而不过十多分钟的功夫就见林旺从另一侧马路跑来与他们回合，奚华抱着丈夫，哭得比先前更伤心，弄得林旺手足无措。
秋日正午的阳光倾洒下淡金色的光束，照在人身上暖融融，一行人却不得不定下接下来的行程。
“中午了，最多六点天就黑，我们只有不到五小时的时间，是继续走还是先回去？”谁都知道夜晚不安全，昨夜飞虫入侵差点将他们灭口，况且又走了这么一段路，再打倒回去大家都是不情愿的。
只是袁父的犹疑也不无道理，他们小区被飞虫入侵不假，焉知户外的夜晚有什么，他们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遇到两只硕大的黑环虫，后面还不知有什么等着他们。
“继续走，陵阳那般有政府和军队保障，我们未必能挺到大清除的时候。”曹昭日思索片刻回答。
一个小时前的经历让林旺心生胆怯，他有些气弱地开口。“若是再遇到那种虫子怎么办？”
众人一时愁眉不展，这也是他们所深深忧虑的。
“继续走，再遇到就再杀，来多少只杀多少只。”袁媛起身，提起行李大步朝前。小跟班邢升立马跟上。
袁媛走了袁父袁母自然带着袁小弟跟上。肖齐全是一定要去的，他瞅了瞅还留在原地的几人，快步跟上。曹昭日本就想继续，自然领着孙子曹鑫紧跟在后。林旺不想去，但他更不想和妻子两人返回，只得硬着头皮推着妻子跟上。
尽量避开桥墩下恶心的虫尸，肖齐全好奇地瞄了一眼，恶心反胃让他再不敢斜视。
一行人沉默地走了三公里，被一道声音打破。“喂，你们是去陵阳吗？”
众人闻声转头，一个中等个头、穿着衬衣马甲、西裤褶皱的中年男人站在前坪上朝他们招手，他的身后是一家挂着“安康诊疗康复中心”院名牌的小型私立医院。
“是的。”曹昭日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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