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玑站在床边,兔子第一次在她眼里读出了惊恐的意味。
为何她化为人形,姐姐会如此恐惧?
她跪坐在床榻上,双手撑着床面,又往前进了一步:
“姐姐,我变成人了。”
陆天玑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女子,显然还未缓过神来。
今早,她半醒半寐时将兔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些,可她却没有摸到兔子毛茸茸的后背,而是迷迷糊糊地摸到了一个女子光滑的肌肤。
她骤然睁开眼,一张陌生女子的脸就这么蓦然闯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正睡得安慰,脑袋埋在陆天玑的胸口,一头青丝搭在肩头,一呼一吸时鼻子还在微微的煽动。
最重要的是,她她她……没穿衣服!
但幸好这女子是兔妖化形了,不然她这一世英名都要毁在云泽镇这破地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妖怪变成人时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有极大的区别,然后拉起床榻上的被子披到了她身上。
兔妖疑惑地盯着盖在身上的被褥:
“姐姐,你把我包起来做什么?”
“你……没穿衣服。”
“我以前也没穿衣服,姐姐怎么不管我?”
陆天玑捏着她颈间的被褥,道:
“以前你是兔子,但现在你化为人形了。”
闻言,兔子点了点头,她学到了做人的第一个要领:人类必须要穿衣服。
“可我如今没有衣服穿怎么办?”
说到这里,陆天玑犯起了难,如今大雪封山,镇子上的集市也被封了,人界离这里也隔着山川河流,去哪儿给兔妖弄衣裳?
总不能……总不能让她穿自己的衣裳吧?道袍借她套一套也未尝不可,只是这贴身衣物……
兔子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于是,她扯了扯裹在自己身上的被褥:
“我如今有妖丹,不会冷的,不穿衣裳也没关系。”
身上的被褥被她往下这么一扯,兔子的肩膀就露出来了大半截。
陆天玑赶紧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道:
“好好披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兔子捏住了自己颈间的被子的一角,陆天玑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了衣裳。
若不是怕兔子光着身子在屋里乱晃,她才不会将自己的衣裳给妖怪穿。
若是她师父知道她将三清宗的道袍给妖怪穿,一定会狠狠的责罚她。
“穿这个。”
陆天玑面无表情地将衣裳丢到兔子身边后,便转身走到了一边。
兔子拿起床边的那一团衣物,身上披着的被子也从肩头滑落下去。
手中的衣裳被她抖了抖,一件有四条系带的淡青色的衣裳就落了下来。
在曲山时,她们化为人形的妖怪也会穿衣裳,不过大多时候妖怪们半人半妖的形态,鲜少有妖怪变成人在曲山乱晃,就算有,她们穿的衣裳也是妖界的衣裳,像这种一块布料上有四条系带的衣裳她都不曾见过。
怎么不曾见过姐姐穿过这种衣裳?莫非是专门给妖怪穿的?难道是能控制妖怪的法器?
她将那团衣裳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浓烈的人味扑进她的鼻腔,不禁让她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这衣裳,应该是穿在怀里的。
“穿好了吗?”
闻声,兔子抬起头,将衣裳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道:
“姐姐,我不知道怎么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
说着,陆天玑皱着眉从一侧走了进来,可当她见到坐在塌上的兔妖后,一下子就愣住了。
兔妖的腰腹间堆叠着落下来的被褥,怀中抱着她的贴身衣物,无辜地低下了头:
“姐姐,我从前没有偷看过你穿衣服。”
闻言,陆天玑只得绕到她背后:
“若不是看你什么都不懂,我才不会帮你。”
说着,她拿过了兔妖怀中的衣裳,又将一处系带系在了她的颈间,一处系在了腰间。
“以后就这么穿。”
兔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件淡青色的衣裳,努力压着嘴角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这衣裳果然是穿在怀里的。
陆天玑又拿起道袍,准备往她身上套,她忽然问:
“姐姐,我的身体有瑕疵吗?好看吗?”
听后,陆天玑拿着道袍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见她不说话,兔妖又道:
“我们妖怪化形后,都会由同伴检查身体,看看像不像人,有没有什么缺陷。”
陆天玑简单地瞟了一眼她的身体,尔后将道袍套在了她身上:
“没有缺陷。”
“那像人吗?”
“不像人,人类不会互相检查身体。”
说着,陆天玑弯腰,替她系好了道袍腰间的系带。
“那姐姐已经检查过了,怎么办?”
陆天玑咬牙看着面前的兔妖,竟说不出半句话。
妖怪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
兔妖又道:
“礼尚往来,姐姐应该……”
陆天玑当即打断了她的话:
“我这是在教你穿衣服。”
说完,陆天玑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到小灶边上去生火。
兔妖也跟着过去,刚下床时,她还不适应两个脚走路,晃了几步后才站稳。
她在屋里摇摇晃晃的走了一圈,尔后欣喜万分的说:
“姐姐,你看,我在用两只脚走路。”
陆天玑朝她那边看过去,兔妖如今看着还真要几分人模人样。
于是她道:
“月亮,过来帮忙添柴。”
兔子走到她跟前,疑惑道:
“姐姐,你从前不是喊我兔子吗?”
陆天玑将食材放进了锅中:
“从前你是兔子,如今你化形了,继续喊你兔子不好。”
“姐姐想喊什么就喊什么。”
说着,她坐到小灶前,像往常一样添起了柴火。
看着小灶中越烧越大的火,她不禁感叹,变成人了就是不一样,添起柴火来都快方便一些。
*
吃过饭后,陆天玑捧起那本《妖怪志》,翻到了妖怪化形那一章。
月亮坐在她身边,也凑了过去。
她指着书上的文字,一字一句将其念了出来:
“通常,妖怪化形后会精力充沛,神识也会有所增加。”
说着,陆天玑瞥了一眼身旁的兔妖:
“这么说你要变聪明了?”
月亮歪了歪头:
“姐姐,我们曲山的妖怪神识一直都很高的。”
陆天玑半信半疑:
“噢?是吗?”
月亮点了点头。
陆天玑的手指又划到下一行:
“化为人形,有了妖丹,妖怪会妖力大增,某些妖怪的本能也会更加强烈。”
“妖怪的本能?”
妖怪会有那些本能呢?她们曲山兔妖的本能不过是想去做玉兔,但这种念头此时并不强烈。
陆天玑凑到她身边,仔细的看了看她脸上的肌肤,竟意外的发现每一寸肌肤都同人类没有差别,鲜少有妖怪刚化形就能做到这样。
她幽幽的看向月亮的瞳孔,发觉这妖怪的瞳孔里竟没有一丝妖气。
月亮忽然凑近她的鼻尖,笑着问:
“姐姐,你在看什么?”
“人形维持得如此好,想必你如今必定妖力大增了吧。”
月亮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她发觉自己腹中那颗会发热的珠子此刻正源源不断的为自己提供妖力,如今她坐在这里,连指尖也是被妖力填满的。
正当她想点头时,陆天玑又问:
“你想吃人吗?”
“我不吃人的。”
陆天玑不信,妖怪的本能就是吃人吸血,这妖怪肯定是在骗人。
她冷哼一声后,继续捧起了书,默默地坐得离月亮远了一些。
正当她想翻页时,月亮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头:
“哎呀,姐姐,我的耳朵怎么变不回去了……”
闻言,陆天玑扒开了她的手,果不其然,一头乌发中竟长出了一对兔耳朵。
这头还没捂住,后头又冒了出来。月亮又侧了侧身,望向了自己身后:
“还有我的尾巴。”
陆天玑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道袍后面果然有一个圆圆短短的尾巴的痕迹。
“你集中妖力试试。”
月亮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只见她额上冒出了汗珠,嘴唇憋得煞白,似乎正在努力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变回去。
不过一会儿,她又睁开了眼:
“我的妖力好散,根本没法集中。”
“那你是如何化为人形的。”
月亮蹙着眉:
“定是……定是我从前吃的那株仙草帮了我,我的妖力根本没有增强。”
“原来如此,这倒也没关系,好好修行,以后耳朵和尾巴也能变回去。”
月亮十分懊悔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当初不该走捷径,相信什么仙草。”
陆天玑继续念起了下一行字:
“除此之外,化形后的妖怪会因精力充沛而变得喜怒无常,更有甚者会无缘无故虐杀人类。”
话音刚落,月亮便在一旁揉起了太阳穴:
“姐姐,我的头……好晕。”
见状,陆天玑问:
“莫不是那仙草有副作用?”
“不知道啊姐姐,我的腿也好酸……”
说着,月亮便倒在了她的怀中,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脖颈间:
“姐姐,我浑身无力啊~”
陆天玑赶紧往后靠了靠,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只是她像黏在了她身上一样,怎么躲都躲不开。
忽然,倒在她怀中的月亮夺过她手中的书,将其扔了出去:
“这就是一本破书,净是在胡说八道,除了会变聪明一点儿,其他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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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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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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