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玑将小辞从地上拉起来:
“师父今日身体抱恙，我来陪你练就好。”
闻言，小辞回头望了望窗棱那儿，烛华不等她回过头，便长袖一挥，将窗户带上了。
见状，她垂下眸子，回过头:
“好吧。”
说着，小辞弯着腰揉了揉跪疼的膝盖，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尔后跟着陆天玑一起走了。
回去时，小辞说流川峰山下脚的花海开了，想去那儿找找炼丹用的名贵草药。于是两人御剑到了流川峰山脚下。
花海丛中，小辞忽然开口问她:
“师姐，你说师父为何总是打我?”
陆天玑道:
“师父从前从不打人。”
从前她和沐尘不小心烧了宗规，她俩也没挨过一顿鞭子。也不知小辞干了什么事，才惹得烛华打过她那么多次。
“骗人。”小辞看着前方，双手不禁在身侧握成了拳:“我来三清宗的第三日晚上，师父就拿鞭子打了我。”
陆天玑又问:
“为何打你？”
“我也不知。那时我正在睡觉，师父忽然闯进来，拿着鞭子就对我一顿猛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小辞身上的伤就开始隐隐作痛，她低下头，“可疼了。”
“听你这说倒也奇怪。”
“是啊，可怪了。”
见在烛华身边修道多年的师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小辞便蹲下身，在花海里找起药材来。
今日她要找的是一种名为绿芜的药材，此药材一般附着在鲜花的根部，绿豆般大小。炼成丹药后服下后，能让修道着不受邪魔侵体。
来三清宗后，烛华教她的一个东西便是如何炼制此丹，并且还告诉她，需每日服用此丹。
在花海中找了好一会儿，她俩才捡到一小袋绿芜，正当陆天玑想将她带回去时，小辞恍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呀，师姐，我忽然记起来了。隔壁玉竹峰的一位师姐让我帮她去地里引水。”
陆天玑将信将疑:
“叫你帮忙?”
玉竹峰住着的都是外门徒儿，她们大多都是在宗门种草药粮食，或是在山脚下开商铺，学的都是简单入门的一些法术。
只是听说小辞术法不精，法术才刚学几日，或许还未到能帮别人引水的地步吧？
“嗯。”小辞冲她眨眨眼，“师父的控水术可是三清宗数一数二的，而我作为她的亲传弟子之一，自然已经得了真传。”
她顿了顿，又道:
“只过不……这法术使得还不太熟练，要不然师姐去帮帮我?”
虽然陆天玑从未帮过玉竹峰的师姐们的忙，但她听说去哪儿帮忙是有报酬的。
小辞如此积极，目的可见一斑。
陆天玑道:
“你做这些是为了灵石吧。”
闻言，小辞愣了半响，尔后不得已点了点头:
“嗯。”
走前，烛华曾交代过她，不能给小辞灵石。收了烛华那么多本功法和灵石，她自然是要好好听师父的话的。
陆天玑正想着如何将她带回去练功，又听她道:
“没有灵石，饭都吃不饱。”
小辞说这话时眼里的落寞差点漫出了眼眶，陆天玑恍然想到了从前跟着烛华一起辟谷的那段日子。
吃不到饭是真的难熬啊。
陆天玑叹了一口气，又问:
“只是为了吃饭？”
“自然。”
也罢，只是帮她引水而已，又不是给她灵石。
于是，两人又去了玉竹峰，找到了在地里等着小辞的师姐。
师姐见到她俩，立刻放下裤腿，从地里迎了出来。
她手指划过一大片地，笑着同她俩说:
“从这……到这儿，都是要浇水的地。”
陆天玑的眼睛随着她的指尖扫过一大片良田，她不禁瞪圆了眼:
“这么多地?”
师姐轻描淡写地瞧了瞧她:
“嗯，我这还算少的呢。”
正所谓春种秋收，这春天到了，自然要多种些地。
小辞看得两眼放光:
“师姐，引水浇完这些地，可就有两颗中品灵石，能去王姐铺子里吃上三顿饭呢!”
“我就帮你这一回，不许跟师父讲。”
说罢，她便双手结印，施了一道引水术。顿时细细密密的水柱便从天而降，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几十株小苗上。
浇完那几块地，陆天玑累得胳膊发酸，小辞笑嘻嘻地从师姐手里接过两块灵石，又替她倒了一杯温茶。
她将茶递到陆天玑手边:
“师姐，多谢你了，喝杯茶好好歇息一下。”
看着她手中的灵石，陆天玑极其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换灵石的事，可千万不能同师父讲。”
“自然，我懂的，来日我一定好好报答师姐。”
她怕她师姐不放心她的话，又信誓旦旦的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也一定不会同师父说师姐金屋藏娇的事。”
师姐帮她保守秘密，她自然也要帮她师姐保守秘密，书里说过，这叫讲义气。
做人都是要讲义气的。
若不是见她这副极其严肃的模样，陆天玑都怀疑她是在威胁自己。
说起进屋藏娇，也不知月亮在地牢里怎么样了，跟那只石妖合不合得来。
陆天玑道:
“回去练功吧，天黑了你还要去地牢值班。”
小辞道:
“听说那儿关着很多可怕的妖怪。”
陆天玑点点头:
“月亮也在那儿关着，你待会儿去的时候，帮我给她带点东西吃。”
“地牢里不是有妖怪吃的东西吗？”
陆天玑却道:
“妖怪吃的东西她吃不惯。”
地牢里喂给妖怪的大多都是一些生鱼生肉，还有血浆果。她虽是只妖怪，但陆天玑记得她曾经说过自己喜欢吃熟食。
恐怕地牢里的那些东西，她都不爱吃。
她猜的不错。
地牢里，值守的师妹给妖怪送起了饭菜。
送到关着月亮和石妖的牢房时，石妖和月亮都没接那份饭菜。
石妖轻蔑地瞥了一眼瓷碗里装的生鱼生肉，尔后同值守的师妹道:
“放那儿吧，本妖饿了再吃。”
月亮依旧睡在席子上，她的眼睛不仅没好，反倒更加严重了。如今走两步路都能撞到东西，只好躺着。
石妖推了推草席上的月亮:
“饭送来了，你吃不吃？”
月亮吸了吸鼻子，嗅到了铁栅栏后面的腥味，这一类东西，她还是习惯吃熟的。
她问石妖:
“天黑了吗？”
听石妖说，天黑了就会换人值守，到那时，便能见到陆天玑了，说不定她有办法只好自己的眼睛。
“大概还有两个时辰才会换人值守。”石妖对她话里的意思心领神会，想起昨日的烧饼的味道，她如今馋得直流口水，“你说，道士今日会给我们带些什么好吃的？”
草席上的月亮听到这话觉得十分刺耳，昨日道士明明只说过给她带吃的。石妖这话说的，就像道士从前养过两只妖怪似的。
妖怪听了就觉得心里膈应。
她道:
“道士何时说过给你带好吃的?”
石妖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尔后又皱起眉头，她没想到，这小妖竟如此小气，她可将自己的名字都告诉小妖了。
实在不是只好妖怪，难怪眼睛会瞎。
想到这儿，她走到角落里摇身一变，又变回了自己的原身，化作了一个漆黑的石头。
跟这样的妖怪待在一起，她都觉得心里不快活，还是好好修炼罢了。
石妖修炼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她吸干烛火的最后一丝灵气时，便听到了长廊外的动静。
作为一只兔妖，月亮耳力惊人，她自然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她知道，值守的人换了。
只是那气味闻着，不像是陆天玑身上的味道。
她听到那人的脚步慢慢往这儿逼近，尔后又听到了一级妖怪们的狂吼，就如同昨天那般，接着是被妖怪吓到的一声声惨叫。
铁笼的敲击声，妖怪的怒吼声，人的惨叫声，一声盖过一声高，在地牢里乱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走到这边。
“兔妖……”那人从栅栏外扔进来一个包裹，“这是我师姐给你的。”
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月亮才认出这人是要她指甲的道士。
她坐起身，朝栅栏外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望过去:
“陆天玑呢？”
“今夜我替我师姐值守。”小辞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说的。”
月亮循着气味拿起那包裹，即便看不到，月亮也能嗅出里面装的定是人类的佳肴。墙角的石头闻到那气味，那悄悄往她身边移了几寸。
“快吃吧，我师姐特意让我给你带的。”
说着，小辞抹了抹嘴角残留的烧饼残渣，想必偷吃一个，妖怪也发现不了。
月亮掀开包裹:
“我眼睛看不到了，你回去后跟姐姐说一声。”
“帮你带话可以，指甲得给我留着。”
小辞扒着栏杆，暗暗感叹起在地牢里值守其实是个肥差。给她师姐带东西给混口饭吃，给妖怪带话又能弄到药材，如此一来，那些妖怪可怕一些也无妨。
月亮咬着饼子应下她的话:
“好。”
带来的东西太香，墙角的石妖再也按捺不住，她化作人形，走到月亮身边坐了下来:
“本妖也要吃。”
说着，她拿过一个包子，当即就啃了起来。
栅栏外的小辞见到那石妖，忽然觉得头疼得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体里钻出来。
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啊”了一声后，便向后栽到了地砖上，昏迷不醒了。
见状，石妖咬着包子拍了拍月亮:
“此乃越狱的绝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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