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这么说,吴文哪敢。
要是被任辛树知道,他还不得被人扒掉一层皮,于是开着车七扭八拐,最后停在常去的私房菜馆,示意小孩穿好衣服下来。
结果初夏没动。
“初夏,不饿吗?”
碍于身份他也不好催,吴文也蛮喜欢软糕团子般的初夏,甚至不顾在停车场外,手扶住膝盖半蹲身子哄。
这幕恰巧被倚在二楼的人看见,对方哦呀一声,抬手捻灭手中长烟,明显对上车内那孩子的视线,饶有兴致抵住嘴唇。
似乎察觉这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吴文连头都不回,直接双手摊开挡住初夏小脸,刻意扬起声音。
“这里面有只大鸭子,是会叼小孩儿走的,初夏可要跟紧我,否则——”
“你好烦,吴叔叔。”
吴文神情有瞬间空白:“……”
“如果真的有鸭子,吴叔叔比鸭子聒噪上百倍。”
初夏偏头,顺势推开吴文堵住车窗的手,仰起小脸对上靠栏杆的男人,同样用细长食指压在唇边,转而朝对方摊开手心,抛出个笨拙地飞吻。
结果还没等后者反应,初夏的视线越过石化原地的吴文咯咯笑开,眼睛弯得如羊角蜜,一吮满嘴的甜。
按理说,楼上男人不应该回应。
可初夏身形偏瘦,还抱着一团雪白毛绒外套,乖生生坐在车里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把他搂在怀里。
任辛树那个家伙,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玩得比谁他们谁都花。
“……”
先前那个乖乖软软的初夏呢?
吴文静默。
仿佛遭受天大的打击,他脚步都在飘,时不时幽怨回头望一眼跟在身后的初夏:“可是吴叔叔把你带出来的诶。”
初夏板着小脸。
今年冬天,少年身子开始抽条,常年被任辛树惯养,他站在饭馆门口的玉竹屏风前,活生生像竹子点化成精,风骨正清。
看得从楼上下来的男人喜欢得紧。
“喂。”
初夏仰头寻找声源,只看得见凭栏处森密绿植,楼梯脚步声起,他转身还没看清来人面孔,吴文先一步挡住。
“喂什么喂,你可不能动他。”
“哦呀。”
随着声音逐渐靠近,初夏从他背后探头,眼前视野一暗,下秒侧脸贴来一双冰凉,无名指轻轻按住初夏后耳。
“你好,小初夏。”
冰冰凉凉发丝落来,男人很快收手将其别在耳后,可初夏觉得稀罕,他掌心托住发尾,又微微晃动。
看他玩得开心,黎先生喜欢,向来懒得理会旁人的男人一反常态,恨不得将初夏抱在怀里使劲亲亲。
当事人不语,吴文看得心惊胆战。
要是被任辛树知道他带着初夏见黎先生,搞不好得扒下来层皮,当下恨不得扒开黏在一起的两人,面容笑容略显扭曲。
“我说你能不能收收味儿,任辛树可宝贝这个孩子,你要是碰了他。”
吴文瞪眼,伸手在脖子间比划。
“五个头都不够那儿宝男砍。”
黎先生充耳不闻,喜欢初夏喜欢得紧,他们这行见得污秽多了,遇到个干净的就忍不住亲近。
“我姓黎,是这儿老板,你可以叫我黎先生,也能喊黎叔叔。”
向来只会抄起铜烟杆揍人,黎先生刻意柔和眉眼,声音越来越柔和,看得吴文惊恐,刚要手忙脚乱把初夏从老狐狸精怀里拔出来。
“黎哥哥好。”
声音脆生,音调略长,黎先生明显愣住,身子弯得更低些。他穿了件纯黑带有手工刺绣的衬衫,领口敞开,更显脖颈修长,一字锁骨锋利像开刃的刀。
初夏垂眼,嘴角含笑,神情微妙。
如果仔细看,便会察觉他眼底根本毫无笑意,冷冰冰如个人偶娃娃,可惜无论黎先生还是吴文都未察觉,尤其是前者,牵住初夏的手带他往楼上走。
“这儿都是淮南菜,小初夏吃得习惯吗?要不再单独做一份锅包肉,我们小夏没有忌口的东西是不是?”
说是询问,黎先生似乎也没等初夏回应,他穿双平底布鞋,裤摆宽大,走起路来摇曳生风。配合用发带束在脑后的发,从后面打眼看还真分不出男女。
等两人行至拐角。
“初夏,再叫我一声。”
对方要求突兀,初夏回神,凝视黎先生一脸期待:“黎哥哥。”
面前人顿时眉笑眼开,弯腰使劲亲了他头顶:“其实,初夏应该叫我黎叔叔,我跟你监护人差不多年纪。”
初夏哪不知道他意思。
“黎哥哥看起来比他年轻好多,这里都没有皱纹。”话音刚落,初夏伸手指尖摸摸黎先生的眼角,看清他眼底的饶有兴趣,踮脚在人下巴落了一吻。
“还很香。”
“……”
他只是不被准许与外界接触,不代表性格木讷,从任辛树身边逃出来的兴奋几乎要吞噬他的意思,初夏现在迫切需要某个宣泄口。
黎先生就是很好的用具。
初夏装作未闻出来,鼻翼微收,小动物似嗅嗅,顺势咬住下唇:“好香呀黎哥哥,这是什么味道呀?”
“……”
显然,黎先生未料初夏如此大胆,他愣在原地,任由对方的小细胳膊缠在肩膀,温凉如上好的玉,多停留片刻便会上瘾。
“初、初夏?”
话音刚落,谁知初夏非但未松手,反而恃宠而骄后仰,差点没把黎先生拉个踉跄,男人赶忙伸手扶住他的背,将人固定在怀里。
流畅动作逗得初夏咯咯直笑,黑密密睫毛垂落,隔空挠软了黎先生的心。
男人抽了口气。
怪不得,任辛树从不让他们见人。
要是他有这么个漂亮宝贝,别说带出门,定然都不会叫人知道,藏在家里就让自己亲亲抱抱。
——黎先生甚至思考计划可行性。
“哎呦!!祖宗啊!你放开他!”
随后赶到的吴文撞见这幕,吓得都要给初夏小祖宗跪下,谁不知道任辛树是个狗鼻子,若问出来黎先生的气息,搞不好真能活剥了他皮。
吴文脸都皱成面团,掰住初夏的胳膊将他们拉开,老母鸡护崽似将人揽在身后,伸手轻拍被黎先生碰过的地方。
“直接吃火锅吧。”
味重,能掩。
/
直到三人回厢,闹剧才堪堪将歇。
初夏自然在主座,托着下巴,百般无聊注视面前堆成小山的饭菜。
“尝尝这个。”
一片翡翠叶夹肥牛放在碗里,为方便他入口,小根牙签还被贴心去除,吴文眼巴巴看着初夏。
不给面子就不给,初夏视线漫无目的游荡,从低头翻手机的黎先生身上移开,落在包厢角落垂手而立的服务生。
谁知对方刚好抬头,眼里怨毒如刀剑,看得初夏挑眉。顺着人视线,瞥见为他剥虾的吴文。
“……哇哦。”
他笑,引得两人侧目,吴文还以为初夏不满基围虾的味道,沾好酱料放在碗边,脸都皱成苦瓜。
“祖宗还哦呢,要是你饿着肚子回去,任辛树不得解剖我。”
黎先生凑热闹:“那初夏跟我走。”
“你做梦!!”
吴文爆发高鸣,他怒视,见黎先生还是那副无所谓看热闹的模样,才晓得对方开玩笑,松口气却依旧心有余悸。
“你又不是不知道,任辛树脾气一上来,都能把你这地给掀了。”
黎先生神在:“哦。”
吴文再次吹胡子瞪眼。
他们俩拌嘴,初夏搅了搅勺子,趁着他们不注意,伸长胳膊,直勾勾盯着那位服务生,嘴角微勾。
啪嗒。
陶瓷摔在大理石的响动清脆,顿时止了吵闹话头,吴文起身:“初夏?”
黎先生眼光一暗。
“对不起,吴文叔叔,我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初夏边说边弯腰,刚要去捡,谁知那名服务生先到,蹲下身撤走地上勺子,转而为初夏换成新的摆好。
初夏没搭理,他扭头关注吴文,还没看清对方脸,结果肩膀搭来黎先生的手,男人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俯身几缕发丝垂在初夏手腕,弄的他有点痒。
“我带你去厨房,看看想吃什么糕点,顺便再带两份果盘上来。”
很撇脚的理由,初夏本不愿搭理,见吴文神色凝重,还是慢吞吞起身跟在黎先生身后,出门前他目光偏移,落到了服务生那处。
由于后者低着头,初夏并未捕捉到异样,房门合死,他很有眼力闪去隔壁包厢,仰头打量黎先生略显惊讶的脸。
“你要骂我吗?”
初夏笑。
谁知黎先生伸手,掌心轻轻贴住他侧脸,美眸中神色复杂,静静摇头。
“不开心吗,初夏?”
初夏笑容更大:“怎么可能呢,好不容易从任辛树身边逃出来,我还没玩够儿,哪有时间不开心。”
黎先生仅是沉默。
就算初夏想转移话题,另一个人不配合,他也没办法。思来想去,能让两人反差这么大的,也就剩那个莫名其妙的服务生。
哦,也是。
——处处关在家里的玩意儿,哪里比得上摆在外面的花盆。
初夏歪头,躲开黎先生的爱抚,无视对方瞬间无措的脸,猛一蹲身子从人臂弯下滑出去,反手用围兜缠住门把系了个死结。
“你们都喜欢他,那我消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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