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池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看见门口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围在家门口,看样子应该是来要债的。
她下意识地躲在楼梯口处观望,听见门被敲得“砰砰砰”直响。
“开门!再不开门信不信老子踹门?”
无可奈何之下,苏宴迫不得已打开家门,恳求他们宽限几天。
“宽限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破产了,再宽限也还不了钱!”一个手举棍子,凶神恶煞的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接着,他色咪咪地盯着苏宴,眼神令人作呕:“不过呢,你给我们玩一玩也行。苏太太,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苏池想都没想,一把丢下书包,张开双臂护在了苏宴前面。
“让开,我给你们钱!”
说着,从家里取出一大把钞票递给他。
壮汉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你从哪儿搞到的这么多钱?小小年纪的,不会是……”
语气愈发轻浮,是个人都能猜到他是什么意思。
可苏池也不恼,风平浪静道:“反正不是和你。”
这话把成功地壮汉气到。但钱也给了,他总不能没事找事,只好惺惺离开。
等一群人走远,苏宴担忧地问苏池:“你从哪儿搞得那么多钱?千万别做傻事啊。”
“妈,你放心,合法的。”苏池顿了顿,“还记得我爸的公司吗?里面还剩一点资金,我和亲戚打官司赢了,这笔资金就归我了。”
其实她没告诉苏宴的是,光那点钱是不够还债的,她还打了份零工,外加每天放学后的好几份兼职,才勉强凑够。
谁又不是一边努力一边丧,一边拼命一边又不想活了呢?
多可笑。
她曾经不屑一顾的金钱,此刻竟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苏池正背着书包准备回家,却被一群人堵在了女厕所。
这些人个个化着浓妆,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
为首的景鹤突然开口:“你他妈昨天不是挺嚣张的吗?”
一声令下,旁边几个女生将苏池推搡到洗手间的墙边,使她无处可逃。
“继续啊!”
“怎么不讲话了?这就怂了?”
苏池没说话,默默地受着辱骂。因为她知道,对付这些人不能还口,否则只会是无休止的谩骂。
“妈的,跟死了一样!”景鹤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其他女生像得到了许可令似的,纷纷跟上。
过程中,苏池没忍住,不小心还了手,迎接她的是更凶残的殴打。
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只允许你乖乖受着,不能有一丝反抗,否则就越打越凶。
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世界的生存法则。
强者人人阿谀奉承,弱者活该被淘汰。
几个女生轮流扇苏池巴掌,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这样吧,你给我跪下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景鹤鄙夷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团垃圾。
苏池眼底骤然泛起猩红,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轻蔑显而易见,几乎要钻进对方的骨头里。
她从来不投降,骨气与生俱来,自有清癯硬骨。
“死到临头还鸭子嘴硬。”景鹤不屑地轻哼一声,得意地甩了甩头发。
她当然得意,因为她正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地俯视被摁在地上打的人。
谁知,苏池昂起头,狂笑着说:
“是你死到临头了。”
她曾用了很久寻找世俗的避身处,不愿戴上面具随波逐流,但不仅无果还因此受伤。
但她却骄傲无比,因为她始终跟随着自己的信仰前行。
话音刚落,就换来了更猛烈的拳打脚踢,用力地几乎要将她的骨头踹断。
她一次次被压迫到膝盖弯曲,却还硬生生地昂起头颅。
身体仿佛被凛冽撕碎,化成虚烟。
期间偶尔有人路过,但无人帮忙。
人们总是把自己拎到故作超然的旁观者的位置,虚伪地思考和分析。受伤的人沉默不语,施暴者却在咄咄逼人地叫嚣。
人们永远听不见震耳欲聋的悲鸣。
而她在嘶哑的悲鸣中抬起头颅,薄凉的空气压不住这四肢百骸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景鹤终于带着一大群人离开。苏池忘了自己后来是怎么站起来的,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依稀记得自己勉强地扶着墙走动。
“你就不会反抗?”身后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响起。
她一惊,猛地回头。
是陈听妄。
“你都看见了?”她的语气有些颤抖。
“对,都看见了。”
还是被他看见了。
——她最脆弱的一面。
原本只是外在的疼痛,可此刻却引发了内心翻江倒海的悲凉。
“你为什么……”苏池想问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可转念又想到,他没义务。
似乎是读懂了她的想法,陈听妄缓缓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来救你,对吗?”
他天生共情能力就很强,强到经常让自己深陷其中,甚至折磨自己。
所以他为了保护自己,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冷血。
苏池颔首,有几滴鲜血顺着脸颊低了下来。
“我就算这次救了你,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他从口袋掏出纸巾,帮苏池擦血,“你难道指望我每次都刚好在现场么?”
“苏池,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少年顶着最好看的皮囊,说着最狠的话。
“我知道。”她垂下头,看不清神色。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明明知道陈听妄不会帮她的。
可种种委屈和不甘在心里徘徊,酸而涩。
万籁俱寂中,陈听妄开口,语气并不善:“你手呢?”
“在这啊。”苏池不明所以,挥了挥手。
“你不会反抗?”
苏池挨了打,态度也跟着不好:“她们那么多人,你叫我怎么反抗?!”
“那我问你,你怕她们还是怕我?”
“陈听妄,你发什么疯?”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他没说话,将苏池双手交叠摁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扑腾。
她边扑腾边叫唤着:“你他妈放开我!”
“你有病啊!”
“苏池,你听着。”少年一字一顿,无比严肃地说出了令她至今难忘的话语:“你不反抗,挨打的就是你。有人欺负你,你就拼命地打回来,死也要从他身上拽块肉下来。不管能不能打赢,至少也要试了再说。”
少年摁着她的头,逼迫她直视自己那残破不堪的心脏。
年轻时总想证明这个那个,结论永远是自己对人家错。
那天雨下得很大,仅存的理智败给爱的戏剧。
风声很大,大家都在自顾自地往前走,唯有陈听妄停在原地等她。
世界不乏同病相怜的人,却缺少同频共振之人。
……
苏池忘了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回去的,只是依稀记得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
大抵是发烧了,额头烫得很。回到家后,苏池翻出柜子里的创可贴,按照说明书的方法贴上。
她头昏得不行,测了□□温,37.9℃。
烧得挺重。
苏宴不在家,没人管她的死活。
于是苏池随口嚼了两片退烧药,也不管过没过期,反正总归是吃了。
她在与悲伤做对抗,一场注定无果的对峙。
迷茫中,竟不知从何处寻找睁眼看世界的勇气。
闲暇之余,她偶然间瞥见了桌上的水果刀。
她想知道刀尖划破皮肤的感觉,看着鲜血蹦出,那该是多么的轻松。
于是,苏池鬼使神差地拿过水果刀,狠狠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躺在混浊的黑暗里,眼底也曾向往过光的碎影。
就这样吧,继续看着流淌的鲜血,一切生命都显得苍白无力。
解脱了吗?
也许吧。
她终于从这腐烂的梦境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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