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以及医院的病床。
她终究还是要睁开眼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这个她不喜欢的世界。
她有时会对世界会产生争议,质疑世界的真实性。她真的存活于这世界中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世界的尽头又是什么?
苏池想起身,可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却提醒她事情的真实性。
伤痛是无法抹去的,它也同样提醒着她,在鲜血四溅时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痕迹。
麻木的时候总想刺激一下自己,拿刀划破自己的手臂,看着鲜血奔涌而出。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在于每一个未知的未来。
她和坛坛众生一样,都在无垠的时间里翻滚摸索,试图留下一个存在过的痕迹。
医院内到处都氤氲着消毒水的气息,苏池讨厌这种味道,因为它总让她想起自己去世的父亲。
世上最悲切的事莫过于如此,看着最爱的亲人离去却又无能为力。
“妈?”她试探性地唤了声。
回答她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声:“醒了?”
苏池警惕地皱眉:“怎么是你?谁送我来得?我妈呢?”
陈听妄慢条斯理地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妈昨晚发现你自杀,马不停蹄地就送你过来。她现在上班去了,喊我来照看你。”
“为什么喊你?”
“除了我,你妈还认识谁?”
说的也是。
苏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潜意识中认可了他的话。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拿着把刀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陈听妄“啧”了声。
“谁叫你昨天不救我?”苏池情绪激动,将火全撒在了他身上,“你要是救我,我也不会被打,也没有这么多破事了。”
“行,那我以后不管你了,随你自生自灭吧。”陈听妄不冷不热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行什么行呀!”许是没想到他如此无情,苏池没好气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浑蛋一张口准没好话。
她还指望他能安慰安慰自己呢。
屁咧。
谁知,下一秒,苏池就被面前的人单手摁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冷不丁地掐住她的脖子,一双幽冷阴鸷的眸子等着她。
病房内,陈听妄将苏池压在身下,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鼻尖轻微触碰,交缠缱绻出极其暧昧的气息。
“你又发什么疯?!”
苏池用腿奋力蹬他,殊不知她的三脚猫功夫在陈听妄眼里简直就是挠痒。
一记记飞踢落在陈听妄身上,他却纹丝不动,仍然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陈听妄忽然松开她,不屑地开口:“就这点力气?”
他眸色狠戾,隐隐有暗火在燃动,腹下那股炙热的冲动倏然涌起。
刚刚重获自由的苏池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顾不上理他。
“活该被打。”
这句话不声不响地落入苏池耳中,她愣了几秒。
这是几个意思?
奚落她?嘲讽她?
她都成这副惨样了,他居然还嘲讽她?!
苏池情绪失控,嘴里开始阴阳怪气:“啊对对对!”
“你刚刚不是会反抗么?”
“什么意思?你都快骑到我身上去了,我还不能反抗……”话还未完,苏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了嘴。
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话究竟有多暧昧。
陈听妄却突然抓住了苏池割腕的左手,吓得她一激灵:“你弄疼我了!”
而他依旧自顾自地拆她的纱布,直至露出疤痕。
苏池忍不住了,冲他大吼:“你干什么?”
“你都没割对地方。”他微微眯起凤眸,犀利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蕴含着危险的意味,“割腕不是这样割的,我教你。”
疯子。
“走开!要割割你的去!”苏池吓坏了,什么都不顾了,连忙推开他,紧紧护住自己的手腕。
见眼前人惊慌失措的模样,陈听妄不禁将唇抿成一条弧线:
“别躲了,不动你。”
苏池这才半信半疑地凑近了几分。
他嗓音微微沙哑:“苏池,你在我这儿不是挺能野的吗?怎么到别人那儿就蔫了?”
“还是说,我对你太好了,把你惯坏了?”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要灼伤她。
“没没没。”苏池连连否认。
毕竟这个浑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池有一瞬间的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不知死活地去招惹他?招惹他就算了,竟然还大着胆子去追他。
早知陈听妄这么阴狠冷漠,她也不会被那副好皮囊迷惑了。
*
苏池在医院静养了两天,痊愈出院。
而陈听妄去医院照顾她的那天被护士骂了,因为苏池举报他拆了她的纱布。人证物证俱在,于是护士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想到这儿,她就想笑。
活该啊活该,谁让他拆她纱布,还恐吓她。
真以为她没点手段了是吧?
苏池愉悦地哼着小曲上楼,一路来到教室,第一眼就看见黑板上的几个大字——
苏池滚出高(二)六班!
如果说前两天的她还会为此愤怒,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无关痛痒。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苏池,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表现。可她只是淡定地拿起黑板擦擦掉了大字,然后便若无其事地下楼。
“苏池,你不气吗?”陶曦惊讶地问她。
“明明是别人的错,为什么我要生气?”苏池打趣地笑笑,“怎么这么在意?难不成是你写的?”
“不是不是。”陶曦的头摆得跟拨浪鼓一样,生怕她误会。
“开个玩笑。”苏池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掏出课本,翻到了正在上的那一页。
整个过程,陶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苏池疑惑:“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没事,只是觉得你好像变成熟了。”
“哦?哪儿?”苏池心中闪过一丝恶趣味,故意指了指自己丰盈的胸部,“是这儿吗?”
苏池发育得极好,超出同龄人太多,腿长腰细、前凸后翘,不像个高中生,倒像个模特。
陶曦的脸顿时红透,乍一看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女生。
苏池确实变了。
经过自杀的那一晚,她仅剩的年少轻狂已经被抹净,只留下了清醒和理智。
人生是一场精疲力竭的演出,她曾无数次被世界割伤。可她像是一团幽火,内里永不熄灭的蓝光永远在与世界作抵抗。
人们都在崩溃中重生,在鲜血和疼痛中爬起,一次又一次重生。
好死不如赖活,这是她现在的生活信念。
她要好好活着。
至少,和这个世界至死方休。
不然,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憋屈。
就在苏池思绪游离时,一个本子飞速朝她飞来——
“啪——”
正中脑门。
苏池捂住受伤的脑袋,抬头,目光聚集在窗外的陈听妄身上,他的手还保持着刚刚扔本子的动作。
万众瞩目下,少年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的笔记本丢我这儿了。”
这欲言又止的话不免会产生歧义。
苏池有些恼怒:“你没有手吗?不会自己递过来?”
陈听妄淡淡地从鼻腔哼出声:“不会。”
“苏池,你和陈听妄在一起了?”陶曦小心地扯了扯苏池的衣服。
她否认:“没有。”
在一起个屁。
她以前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可是我看他经常来找你欸,会不会是对你有意思?”
“可别了吧,六中一哥的喜欢我受不起。”苏池还在说气话,转头,对上陶曦不解的眼神。
“你以前不是喜欢他吗?”
怎么又绕回这个茬了?
合着她怎么也抹不掉这段黑历史了是吧?
苏池尴尬地解释:“你能别提这事了不?那都是年少轻狂时干的傻事,我现在对他……没那感情。”
这句话不声不响地落在了陈听妄耳中。
年少轻狂?
没那感情?
他心底莫名腾起一股躁气,野火烧了燎原三千里。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现在却又说不喜欢?
陈听妄忽然注意到手中的草稿纸,迅速写上两个字,然后揉成团扔了进去。
他不愧是篮球场的长期霸主,一投一个准,这不,又扔到了苏池脸上。
如果说刚刚的苏池是比较愤怒,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是极其愤怒。
只见她一把抓起糊在脸上的纸团,转头朝窗外的陈听妄咆哮:“你有病啊!再扔你就是我儿子!”
在六中,还没有人敢和陈听妄这么说话,除非他想找死。
班里的人瞬间像看国宝一样看着苏池,有看热闹的,也有替她捏了把汗的,更有甚者幸灾乐祸,觉得她完了。
可陈听妄也不气,只是弯了弯眉眼:“不打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他很少笑,偶尔笑起来也是冷笑。
虽然知道这家伙写不出什么好词,但出于好奇,苏池还是打开看了。
两个龙飞凤舞大写的字映入眼帘——
傻逼。
操他妈的。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苏池快疯了,刚想把这承载着“傻逼”的纸团扔回陈听妄那边,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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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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