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今年的夏天来势汹汹,七月初商场的冷气开得很足。

到了小茉午睡的时间,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自己走路,青年也刚好乐得抱她,裴祈年便没再多说什么。

这会她胳膊和腿都在外边露着,面对如此强劲的冷气即使裹紧了外套也还是觉得冷。她长得高体态好,骨架比起同等身高的人还要小上一圈,平常走在路上隔远了看就像白骨成了精,更不用说现在她还紧紧抱着自己。

刚才一直都是她站着,青年坐着,在高度上来说是她占有优势,可当青年站起来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青年要比她高出不少,她走在青年身侧,头顶堪堪擦过青年的鼻尖。

青年人高步子大,走路生风,没一会她落在青年身后。

这座商场的地理位置极佳,坐落于南林新区的核心位置,交通便利,紧邻多个住宅项目以及其他文旅设施,非节假日的客流量比起其他商场节假日的客流量都要大,更不用说今天还是周末,每一层都是人潮涌动。

很快裴祈年便淹没在人群中。

她早在找到小茉时便给裴颂年去了消息,对方估计在忙直到现在才回了消息。

裴狗:收到。

裴祈年盯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寒,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果不其然下一秒来了一条新消息。

裴狗:完蛋了裴祈年,爸妈出门旅游了,我和你嫂子今天也回不来,你得看一天小茉。

顷刻间裴祈年石化在当场,她嘴角一抽发出不可置信的气音,然后双手飞快打字——

O!cake:什么?裴颂年!你认真的??!你觉得我能和你家闺女和平共处?不行,这活我干不了,干不了,真的不行,你就不怕你闺女在我家哭成小泪人?

她消息发出去后紧接着裴颂年的消息也来了,裴颂年这次没有发文字消息,而是财大气粗的给她转了一笔账,数额她很满意,转账备注“能看好我闺女吗?”

同类型别人的转账她不屑一顾,但裴狗是别人吗?不是!裴狗是和她相亲相爱二十七年的手足!

她十分有契约精神,先是给裴颂年回了一个“好”,然后点开转账,接收了。

秉承着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的原则,裴祈年这会不觉得大热天跑一趟是个问题了,也不觉得冷了,心情愉悦地收了手机。

-

青年抱着小茉走到商场出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应该走在身后的女人却不见了踪影,他平静的眸子望向前方不断流动的人群寻找着,无果,他轻抚着小茉的头发温声开口:“小茉,你姑姑好像没跟上来。”

趴在青年脖子上的小茉闻言抬起头,小手拍着青年的肩头,双眼困得迷离却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帮着哥哥一块找姑姑。

“不找了,睡吧。”青年抬手合上小茉的双眼,晃了晃抱在怀里的小人儿,轻声哄着。

得到安抚的小人儿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然后抱着青年的脖子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商场人太多,青年便没有回头去找裴祈年,他抱着小茉停在原地,掏出手机单手打字。

N:不一定能过去了哥,帮我和嫂子说声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

对面秒回。

邵珏哥:怎么了小南,遇到什么问题了?

N:没,正在当雷锋。

对面这次没有秒回,应该是被其他事绊住了。

发完消息后青年收起手机,一直保持着单手抱娃的状态他手臂觉得有些麻,他担心他待会可能会撑不住,于是放轻动作慢慢换了一只手。

完成交接动作后他视线再次望向前方,来往人群攒动,他静静等着,直到视野中出现一抹白色倩影。

他们二人隔着人潮远远对视一瞬,继而那抹倩影穿过人潮向他走近。

“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电话。”裴祈年走近后先是解释了一下原因。

“嗯。”

“我姓裴,裴祈年。”裴祈年走在他们前面拉开商场门时突然说:“你呢?”

青年闻言愣了一下,垂眸睨了她一眼,声音里仍旧没有什么温度:“陈映南。”

-

商场外日头还旺着,热浪扑面而来,蒸得人满脸红晕。

在太阳底下裴祈年整个人白的发光,修长笔直的长腿好似池塘中撑起荷花的枝蔓。

阳光过于刺眼,裴祈年抬手挡在眼前,她侧眸朝身旁看去,小茉正趴在陈映南肩头熟睡,她视线前移些许停在他脖颈,不知怎得她看得特别清楚——

一颗嫣红的小痣藏在陈映南领口处,正随着主人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

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不恰,悄然收回视线。

陈映南早在她看小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不加掩饰的目光,起先他以为对方是在看他,可没想到对方其实是在看他怀里的小茉,但后来当对方的目光实打实落到他自己身上时他竟然恍惚了一下。

商场出口距离出租车停车点有一段距离,陈映南意识到自己人高步子大故而放慢了脚步,稳稳走在裴祈年身侧。

裴祈年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她的小店开业至今快要两年,店铺运营早已步入正轨,由于工资福利好她的员工工作积极性很高,所以除了甜品创新外她乐得清闲。

最近她招到了一个新的烘焙师,小姑娘名叫纪棠,年纪不大但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昨晚到今早凌晨喝的所有酒都是纪棠收罗来的,她整理好部分可以用的打包发给纪棠,并且交代对方不要限制自己的想象,正反她们店的新品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店里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给纪棠发完信息后她点开打车小程序看看到底有没有打上车,这个点商场周围的人很多以至于线下打车需要排队,所以她一直都是在小程序上打车,无非就是多加点钱的事情。但她这次还是失算了,即使加了钱也还是排队等车。

停车点排队等车的人很多,商场安保人员正在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商场对面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午后的阳光打在玻璃幕墙上,映射出一圈圈金色的光晕,主路上车流不息,来接乘客的出租车和网约车不断排队汇入主路。

“妈妈,那个妹妹好像不舒服。”于嘈杂纷乱的人群中忽地冒出这么一句。

裴祈年率先注意到这句话转身看向声源,人行道上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指着小茉的方向正在和她妈妈说话,小女孩的妈妈注意到裴祈年的目光后冲着她礼貌点头,裴祈年同样礼貌点头,小茉还趴在陈映南肩头,他抽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小茉的背想要把小茉喊醒。

“这位妈妈,我看你家小孩应该是中暑了,小脸很红,全是汗。”那位妈妈靠近了一些,但并没有碰触小茉。

裴祈年完全没在乎那位妈妈对她的称呼,从陈映南怀里接过小茉后查看小茉的情况。只见小茉通红着一张小脸,平时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额头上满是汗水,脖子、小腿上也是片片红晕。

裴祈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下意识和她身旁的陈映南对视一眼,对方和她一样眼底带着慌张。

“宝宝?”陈映南拍拍小茉的小脸,小茉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给了他一个虚弱的回应。

“快点带孩子去医院输液吧。”那位妈妈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三人,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小女孩走了,倒是小女孩一步三回头。

裴祈年下意识向那对母女道谢,语气急促还带有几分无助,她眼底积蓄起泪水,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芒,此刻的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前面的队伍终于松动了一些,人群缓慢前移。

陈映南窥见她眼中的泪光后冷静了下来,他一把按住裴祈年发颤的肩膀,安抚道:“别急,我找人来接我们。”

就在这时一个安保人员跑到他们面前,冲着他们招手喊道:“快点快点,前面有车,先带孩子去医院。”

二人赶忙跟在安保人员后面向出租车跑去,排队的人群纷纷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一行三人上车后司机师傅主动提出儿童医院距离最近,建议他们去儿童医院。司机师傅的话还没在裴祈年脑海里过完就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行。”

司机师傅应了一声“好”,随后找准时机汇入主路车流。

去医院挂儿科号需要宝宝自己的身份证号,但裴祈年连自己的身份证号都记不住,更不用说小茉的了。她着急的时候习惯敲手里的东西来疏解紧张的心情,这会她指尖敲在手机壳上,发出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怎么了?”陈映南听到那阵急促的敲击声后看向声源。

裴祈年大脑一阵空白,但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她的身份证号。”

出租车里开着空调,体感温度到了舒适的数值,小茉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

司机师傅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叔,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后开口打趣他们,“你们这些小年轻都这样,我家儿子媳妇也是记不住孩子的身份证号,所以我就让他们拍了孩子的户口页存在手机里,你们检查检查看看相册里有没有。”

听了司机师傅的话后裴祈年如见天光,她想起来了,上次社区人口普查是她给网格员报备的他们家的信息。想到这里裴祈年连忙翻出她和网格员的聊天记录——

新增人口信息

姓名:裴苏

身份证号码:……

司机师傅稀疏平常的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在陈映南心底炸开,他眼底闪过一阵别样的光,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下意识握紧拳头,手背、小臂瞬间暴起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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