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许久未有音信的齐昭平。
赵家自从搬到沧平三个月来,周瑾言会不时写信问候一下赵菀宁,或者寄些京城最新流行的首饰,齐昭平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赵菀宁还以为他也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见赵家一朝失势便冷眼相待。
毕竟齐父官任正一品骠骑将军,为大夏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齐昭平完全有资格只和达官贵族的子弟交好。
却不曾想,他会千里奔骑来到沧平。
想来也是,在京城的时候他便是对赵菀宁最殷勤的那一个,若真心如此易变,也算是赵菀宁看走了眼。彼时赵菀宁在国子监读书时,齐昭平知道赵菀宁素来喜欢甜食,课间会为赵菀宁准备不重样的糕点,只要有齐昭平在,赵菀宁的书箱便永远由齐昭平背着。
齐昭平的鞍前马后直接改变了赵澜向狐朋狗友介绍赵菀宁的方式,之前他总是洋洋得意地声称自己有一个倾国倾城且才智双全的妹妹,现在他则说赵菀宁虽貌美如花却性格顽劣,不宜深交,以图打消这些男生朋友的非分之想。
可是此番警告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即使失败者前赴后继,追求赵菀宁的男生仍如过江之鲫。
赵澜的另一个好友周瑾言也不幸成为了其中一条鲫鱼,和齐昭平的张扬示好不同,周瑾言不善表达,但是对赵菀宁绝对是一百二十分的死心塌地。因为周父担任礼部尚书的缘故,周家一向最重礼教,而周瑾言却屡屡为赵菀宁破例,包括但不限于给赵菀宁抄作业、陪赵菀宁翻墙逃学等等。
对于齐昭平的突然出现,赵菀宁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惊讶居多,她还以为齐昭平已经打算就此与赵家疏远了。如果齐昭平知道赵菀宁会如此误解自己,他必会怪罪于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给飞鸽传书。
其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属实不能,因为这三个月他并不在京城,六品以下武将休假期间非得令不得出京。本来距离他上次上战场也不过半年,正想在家好好休息,不料休假期间发生了赵尚书被贬的事件,他便主动请缨随父亲出征羌族,试图以军功向圣上申请常驻沧平。
这次战争大获全胜,齐家父子兵齐上阵,率虎腾军将夏、羌两国边界再度前推五百里,齐父加封乐信侯,赏银千两,齐家在京城风光一时无人能及。齐昭平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备受圣上欣赏,破格将他从七品校尉擢升为六品游骑将军,于是齐昭平年方十五,便成为满朝文武中最年轻的六品官员。
在殿前圣上问齐昭平要何封赏,齐昭平当即向圣上请旨驻守崖州,圣上本想安排齐昭平担任骁骑校,负责管理和训练骁骑部队的武官,听到齐昭平主动请令去偏远的崖州有些不悦,好在太子当场解了围,直言齐昭平所念之人在崖州,圣上便许了崖州安抚使司一职,协助安抚使维护地方的稳定和安全,可也从此对齐昭平留下了儿女情长的负面印象。
齐昭平丝毫不在乎这些,一方面相较于功名利禄,他更看重生活的怡然自乐,而待在赵菀宁身边便是他认为最快乐的事情。另一方面,随着年龄渐长,他愈发想逃离父亲的掌控。
外人只看到齐府的荣光,没人知道齐家的子女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威压和阴影下,只要在父亲身边,齐昭平便觉得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生怕稍有不慎便惹来责骂和挨打。
这次齐昭平在殿上的表现令乐信侯大发雷霆,打得齐昭平整整一个月没法下地,还好他从小接受军队的训练,身体素质强,如果换成赵澜的体质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伤势刚恢复得差不多,齐昭平便快马加鞭去崖州赴任,安抚使看出这少年心思并不在官位上,不如顺水推舟送齐家一个人情,为齐昭平特地设了沧平治安使的闲职,名义上过得去的同时,也成全了齐昭平的心愿。
林宅后花园中,众人因为齐昭平的突然发声陷入一片寂静。林夫人上下打量着这位陌生男子,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却暗自揣测此人的来历。
齐昭平剑眉星目,五官硬朗,轮廓分明,薄唇微抿,身着一袭挺括的藏青色直裾长袍,袖口与领口处绣有若隐若现的猛虎暗纹,黑绸腰带勾勒出他紧致的腰身,更显得整个人英武不凡。
“这位公子,你这话是何意?这赏花宴上的诗比本就是要选出最佳之作,若有争议,再写一首又有何妨?” 刘夫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林夫人作为官宦之家,之前对刘夫人这种没文化的富商内心隐隐有鄙夷之感,此时倒有些感谢刘夫人这种无知者无畏了。
场上众人也纷纷交头接耳,对这个突然出现搅局的人充满好奇。陈夫人低声道:“此人面生得很,不知是何来头,竟然一来便质疑这诗比的规则。” 陈逸云倒是有些隐约的猜测,安抚母亲道:“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或许有什么背景也未可知。”
“我对这位公子的说法颇为认同,无论什么规制的诗词比选,都应当一轮定胜负,断没有再写一首的道理。依我个人拙见,赵小姐的诗在立意上更胜一筹,头彩应当赠予赵小姐。”李梦染对齐昭云却颇为欣赏,她也觉得让赵莞宁再写一首实属不公,另外她一向喜欢具有男子汉气概的男子,齐昭云小麦色的肌肤和硬朗的外形,正是她想象中的护花使者。
齐昭平向面对李梦染微微颔首,之后向前一步,对着刘夫人说道:“诗比本就应公平公正,一首诗足以看出高下,岂能随意要求再写一首。更何况,赵小姐的才情众人有目共睹,无需多此一举。”
三皇子萧景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齐昭平,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他在京城时便对齐昭平的为人处事和性格有所耳闻,也听说齐昭平对赵尚书的女儿情根深种,如今看来传言非虚。齐家的势力不容小觑,齐昭平一向与太子党交好,或许赵菀宁可以作为他和齐昭平拉近关系的突破口。
“本王也觉得这头彩非赵小姐莫属。”萧景逸微笑着打开折扇,气定神闲,倒显得他颇有容人之量。
现场气氛因萧景逸的话再度发生变化。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夫人脸色微变,她本想借这场赏花宴讨好三皇子,却没想到三皇子竟站在了赵菀宁这边。刘夫人更是心中恼怒,她本就对齐昭平的出现感到不满,如今三皇子也偏袒赵菀宁,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场赏花宴上丢了面子。
赵菀宁微微皱眉,她本以为三皇子会继续在一旁看戏,没想到他会如此当众表态,将现场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她在心里迅速盘算着三皇子的动机和自己的应对之策,如今看来,自己当初设计的那场好戏要换主角了。
萧景逸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现在是时候进一步拉近与齐昭平的关系了,最好在明面上把齐昭平和自己拉到同一个阵营,再添油加醋一番,那么这件事传到京城的版本便会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位······”萧景逸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有个异物闪过,他慌忙躲避,却不知怎么踩到了旁边女子的裙摆,眼见着这女子即将摔倒,紧急之下他拉了一下这位小姐胳膊上的丝带,却只听“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落水的正是现场的话题焦点,赵菀宁。
花园中的池塘瞬间水花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不好了,赵小姐落水了!”“快救人!” 池塘里的水其实不深,赵菀宁故意呛了几口水,摆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在水中扑腾着,乌黑的发丝在水中飘散开来,如同一片深海中的海藻。
混乱中,齐昭平的脸色瞬间大变,一个箭步冲到池塘边,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池水瞬间没过他的身体,带来一阵凉意。他奋力地划动着手臂,朝着赵菀宁的方向游去。
三皇子萧景逸站在赏花宴的人群中,看着赵菀宁落水后的混乱场面,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本想借着挑明齐昭平身份的机会,拉近与齐昭平的关系,为自己在沧平的势力布局增添筹码,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计划。
赵菀宁的落水明显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打断他的发言,把现场的视线重新集中到她身上而不是齐昭平身上。萧景逸不由得心中暗恼,他觉得自己被赵菀宁摆了一道,她倒是达到了转移焦点的目的,却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毕竟在她落水的时候,他拉一把的动作很容易被看作推一把。
齐昭平很快游到赵菀宁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往岸边游去,赵菀宁不得不承认,齐昭平确实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类型。
赵菀宁落水后的模样着实惹人怜惜。水蓝色长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姿。如墨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湿漉漉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生怜爱,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赵澜早已等在岸边,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赵菀宁身上,转而气愤地质问萧景逸道,“安平王推我妹妹下水是何意?”
赵菀宁心里不由得为赵澜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心有灵犀的龙凤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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