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莞宁心中暗道不好,如果被郢郡郡守和临安知县发现自己在这里,不仅她自己百口莫辩,赵家的名声也要毁于一旦。她有些后悔今日出门没找算命先生给自己提前卜上一卦,可能今天确实不宜出门,和她犯冲了。
夜深人静,这个时间她出现在此本就容易引人遐想,还穿着一身夜行服,这下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古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下次再也不和小人一起潜伏在树上,当时她和黑衣人打起来也比现在这个场面好解释。
何况她本就和萧景逸不对付,这下可真是要栽在他手里了。
萧景逸微微皱起眉头,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按照他送客的时间推算,吴郡守和陈知县当时已经乘坐马车远去,听不到院中的动静才对,看来院外有不少他们的耳目。
幸好这院中全是他的人手,不然今日这闹剧恐怕难以收场。
赵莞宁自然不知道萧景逸内心的千回百转,只见他吩咐玄霜先去院外稳住吴郡守和陈知县,以他的身份,就算让吴郡守和陈知县等十炷香的时间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随后他朝赵莞宁轻挑眉梢:“你且先随我来。”
赵菀宁连忙跟在萧景逸身后,虽然她很想撒腿就跑,但是幽影还在一旁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树上的时候她手中的**香还没来得及撒出去就被幽影卸掉了,即使估不出来这个护卫的身手,单论敏锐程度至少可以和天鸽门的乙级杀手媲美。
萧景逸带赵菀宁进了自己的房间便掩上了门,惹得赵菀宁心里又是一阵打鼓,只是在树上蹲个梢应该不至于杀人灭口吧。转念一想,好歹自己是前任尚书的女儿,现在赵父也是朝廷命官,谅萧景逸也不敢胡作非为什么。
赵莞宁的这些心理活动萧景逸自是不知,不然他肯定要吩咐影卫把赵莞宁五花大绑扔出门去。
房间里烛光摇曳,萧景逸示意赵菀宁坐在桌旁,接着转身走向一旁的橱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雕刻着梅兰竹菊的金丝楠药箱,在赵菀宁的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肩膀上的伤口。
赵莞宁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树的时候,被黑衣人的刀刃划破了肩膀。因为在树上的时候和那人僵持不下,之后又被当场抓到,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倒是忘记了这道伤口。
现在放松一些,才反应过来丝丝缕缕的疼痛,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有没有在刀刃上涂抹什么。
“王爷,当时树上真的还有一个黑衣人,身手比我好得多,便是他用暗器谋害您,臣女的肩膀也是被那歹徒所伤。”赵菀宁眼眶泛红,盈盈泪光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楚楚可怜的光芒。她轻咬下唇,那粉色的唇瓣被贝齿咬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仿佛在极力忍耐着疼痛与委屈。
不得不说,赵莞宁的演技和宫内专业的伶人相比也不遑多让。她柳眉轻蹙,清澈的眼眸中,星星点点的泪光如同一层薄薄的水雾,尽显惊慌无助。萧景逸莫名有些烦躁,明知赵菀宁展现出的柔弱都是假的,可他竟还是生出几分不忍心。
“既然技不如人,便不要学在树上偷听的法子,有什么疑惑当面来问本王便是,安平王府可以免去你的拜帖,留些笔墨写讽喻诗罢。”明明是一贯的阴阳怪气,可赵莞宁总觉得萧景逸和从前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萧景逸打开药箱,里面各种瓶瓶罐罐一应俱全。他一只手将赵菀宁肩膀处衣服的断口处扯开,另一只手用干净的布巾蘸取茶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之后用干净的银匙轻轻挑起药粉,均匀涂抹在赵菀宁的伤口上。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赵莞宁实际上早就习惯了受伤和疼痛,但是演戏毕竟要演全套。她受伤的肩膀轻轻抖动,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咬紧牙关,仿佛努力不让自己抽泣出声,一副我见犹怜的小鹿模样。
萧景逸的眼眸深邃如夜空中的星辰,在烛光下闪烁着关切的光芒。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起,线条分明的脸庞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英俊。
此时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赵莞宁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的烛火,实际上余光却在偷偷打量萧景逸。萧景逸正专注地为赵莞宁上药,他眼神深邃嘴唇微抿,线条分明的脸庞在柔和的烛光下模糊了轮廓。
白日赏花宴上的针锋相对消失不见,一身青色云纹蟒袍已经换成了月牙白的便装,衣领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头发松散地以竹簪固定住,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润如玉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贵之气。
“玄霜也经常如你这般受伤,这是太医院配的草药,有止血化瘀、消肿生肌的功效,一日换药两次,不会留下疤痕。”赵莞宁低头看向肩膀,萧景逸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用纱布为她包扎伤口。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药香,倒有些令人迷醉。
赵菀宁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她从未想过,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安平王,竟然会如此细心地为她处理伤口。
“多谢王爷。” 赵菀宁轻声说道,这句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往日她都是自己包扎,每次受伤她都不愿让父母和兄长知道,毕竟加入天鸽门,也是她瞒着家人自己做的选择。
萧景逸却当作没听到,妥善地处理好伤口后将其掩住,站起身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我最近调查的事情确实和赵尚书的贪污案有些关联,不过想必你并不是专程为此而来。”
他今夜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赵菀宁竟然如此大胆,连官方驿站都敢闯,她当真以为守卫里没有高手不成?幽影一直潜伏在暗处,早就发现树上有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未出手,不曾想那刺客轻功了得,最后把赵莞宁抓了回来。
不过赵莞宁被抓倒也不冤枉,即便她出身官宦之家,也不能排除她有别的动机。可惜墨羽尚未归来,也不知赵莞宁和齐昭平的底细查得怎么样了。
赵菀宁犹豫了一下,她总不至于坦白说自己是来探查他来沧平的目的,但是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糊弄,她灵机一动道:“安平王,臣女是被白天您的风采折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索性过来看您一眼,以解相思之情。”
这话一出,赵莞宁才意识到有多么不合时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说这话是疯了不成?她觉得自己今日有些昏了头,本是为了逃避一个问题,结果进入下一个自己挖的坑。
萧景逸也怔了片刻,他低头看着赵菀宁,心底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姑娘明明才十三岁,真是什么都敢说。
就在两人尴尬之时,门外传来了玄霜的声音,“王爷,郡守和知县已在院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萧景逸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他知道,如果让其他人发现赵菀宁在这里,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他嘱咐赵菀宁道:“此时外面人多眼杂,不宜回家。你先躲在房间里,不要出声。”
赵菀宁状似乖巧地点点头,她巴不得萧景逸不在房间,自己好找出他的秘密。
萧景逸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间,玄霜当即心领神会地将房间门关上,赵莞宁默契地把火烛吹灭,然后轻手轻脚地开始从床头和床底翻找起来。
吴郡守和陈知县在院外早就等得心焦气躁,皇子要是在自己的辖地出了事,可不只是掉乌纱帽这么简单,那可是关乎身家性命乃至全族命运的大事。吴郡守心中焦虑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陈知县也是满脸紧张,双手紧紧握拳,眼睛不时地望向院门,盼望着尽快得知安平王的安危情况。
“王爷,臣等护卫来迟,您可曾受伤?” 吴郡守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用眼神把萧景逸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并没有看到受伤的痕迹。
萧景逸摇头道:“本王不曾受伤,倒是那刺客身手不凡,已经逃脱了,你们来得正好,加派人手,务必要找到刺客的下落。”
吴郡守连忙说道:“王爷放心,臣等一定竭尽全力追查刺客。” 他的态度极为恭敬,言辞恳切得仿佛在立军令状。陈知县也跟着低头行礼,他俩怎么也没想到,在安平王入住的第一晚便发生行刺的事件,这无异于在两位官员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郢郡交通不便,此地也没有什么正规的武林帮派,登记在册的武林中人总共不足百人,能在玄霜的眼皮底下逃脱的,估计也就寥寥数人。再加上身形特征,天亮前就能查出来,除非这人并不在册子上,偷偷潜入郢郡,那便怪不得治安不力了,毕竟偷渡客谁也没有办法管理。
赵莞宁一边翻箱倒柜,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十分欣慰,这个晚上的倒霉蛋还好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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