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未晨呼吸一滞,皇帝怎会连这都知道,梁若鸢自己说的?
朱厚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端详,后垂眸笑道:“聂大人带你妹妹回去吧,下不为例,收拾收拾家务事,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办呢。”
“臣遵旨。”聂未晨叩拜后起身,眼神示意梁若鸢跟上,转身走出豹房。
曹玉在门外等候,见两人一同出来,细眼带笑,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手中拂尘一甩,音色阴柔:“聂大人,恭喜兄妹团聚啊。”
聂未晨将梁若鸢往身后挡了挡,用力在克制着双手颤动,冷冷看他:“多谢……曹公公挂念。”
曹玉目光在梁若鸢身上停留一瞬,毫不掩饰笑意里的狡诈:“令妹倒是生得标致,难怪聂大人不惜抗旨逃婚也要寻她。”
梁若鸢低眉顺眼,扮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聂未晨虚虚扶住她紧绷的手臂,平静道:“舍妹自幼体弱,又受了惊吓,臣先带她回府休养。”
“是该好好养着。”他上下打量了聂未晨一眼,哂笑道,“毕竟,锦衣卫指挥使的妹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豹房檐角下,西域进贡的琉璃风铃叮咚碎响,房内丝竹声响起,教坊司的乐伎从暗门入内,聂未晨眸色微冷,不与他多言,拉紧梁若鸢大步离开。
值夜太监垂首立在阴影里,呼吸极轻,太液池泛起细碎光点,曹玉的人提着灯笼走过夹道,影子落在宫墙上,形似鬼魅。
聂未晨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鞭伤从后肩蔓延至腰际,血痂黏着不合身的里衣,随着走路的动作撕开细小的裂口,他下颌绑紧,只手攥着梁若鸢的手腕,拇指死死按在她的脉搏上,似是钳制,却是借着她脉上的温热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神智。
宫道上,青砖沁着夜露,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梁若鸢嗅到了血的味道,从他身上飘来,玄色飞鱼服暗纹里泛起了红光,不明显,但不久,便在他肘弯凝成一道细流,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
她挣了一下,他用力将她拉住:“别停下,快走。”声音似含着血气,“曹玉的人在角楼上盯着……”
西华门的灯笼摇摇晃晃,光影落在他们身上明灭不定,聂未晨的呼吸开始发沉,跨出门外是他踉跄了半步,靴尖在砖缝里蹭出一道血痕……
梁若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撑住。”
他唇色发白,低笑道:“妹妹这是在心疼哥哥?”
门外站了几个守门的锦衣卫,一个个抱拳行礼,目光狐疑着扫向他们交握的手。
他将她拉近身前,一只手揽在她肩上,衣袖遮住她半张脸,佯装低头说话,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身上。
梁若鸢听见了他齿缝里漏出的喘息,温度烫人。
“聂大人慢走。”一个锦衣卫递来灯笼,火光映亮他颈侧一道鞭伤,结痂外翻着鲜红的血肉。
梁若鸢伸手接过灯笼,动作令聂未晨肌肉瞬间绷紧,宫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攒钉冷光华美,他忽然松开她,扶着巷口的栓马石呕出一口血来。
他将唇边血迹抹去,抬眼扫过四周,拉她站在阴影里,巷尾传来猎犬的呜咽声……他扯下她束发的缎带,缠住自己渗血的手,重新拉起她:“现在……跑。”
猎犬的吠叫渐渐逼近,梁若鸢反手拉住他,拽着他拐进一条暗巷,他掌心滚烫,血浸透了缎带,她手中一片黏腻。
“坚持一下……”她轻声说着,一只手将他的脸托起,令他看着自己,“燕十和张五应该会来的,他们没等到我们,算着日子,应已到京城了才对。”
聂未晨看着她的眼睛,无力一笑:“你倒是信他们……”
“燕十怕我杀了你,信不信?”她猛地将他往墙上推,自己挡在他身前,巷口火光晃过,几个东厂番子提着灯笼逼近,伴着狗的喘息声,以及它们鼻尖蹭在沙石地上的声音。
高顺阴笑的声音传来:“聂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回府的路可不在此处……”
梁若鸢袖中寒光一闪,一枚铜钱擦过高顺的脸卡进了他身后一方土墙。
他脸色骤变,就要拔刀,附近房顶传来瓦片声响,一只黑狗从天而降,扑倒了最前面的番子,两道墨黑的身影从屋檐上翻下来,燕十架刀横在高顺颈前,张五笑嘻嘻蹲在墙角:“指挥使大人,路上喝了口茶,来迟了,不好意思啊!”
聂未晨啐出一口血,直起身来:“回去领罚。”
“不是大人,卑职路上听说您抗旨逃婚这事儿被曹玉抓起来了,”燕十将刀刃往高顺喉咙里压下去,回头抱怨起来,“这不是想着办法嘛,跑得快没用啊,早点儿回来也喝不到喜酒不是?”
高顺趁机想逃,张五甩手一枚石子打在他膝窝里,看着他双手撑地,跪了个结实。
“这位公公……”他站起来,抬脚踩在他背上,“回去告诉曹玉,锦衣卫办事,不需要跟东厂交代。”
聂未晨眼前浮出重影,往前一步便要跪下去,梁若鸢扶住他,触手一片湿热,他后腰处有伤口裂开。
“走。”她将他架起,往巷子深处去。
燕十利目扫过几个东厂番子,提刀警告,张五抱起黑狗,跟在两人身后。
大功坊民宅屋檐低矮交错,梁若鸢架着聂未晨拐进一条窄巷,巷尾第三户门楣上系着半截红布,那是她与坊中百姓约定的暗号。
她叩响木门,两长三短,门缝里探出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圆眼一亮:“乔姐姐!”随即她看见浑身是血的聂未晨,吓得捂了嘴,“北镇抚司的阎王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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