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淳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以前发生的种种,儿时、初中,以及高一那会儿发生的一些事情。
或许是梦里太过于光怪陆离,让他的脑子还没彻底清醒,他竟有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这会儿天已大亮,他转头看见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九点多了,今天是结束高二补课后的暑假第一天。
不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坐起身,下床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就往外走。
质感高级的大门被推开,余延被几个黑衣侍者簇拥着走进了这栋豪华的别墅大宅。
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站在大厅的旋转楼梯处,二人皆正颜厉色地注视着他,没有什么动作和表示。
见余延也站在那一动不动,他身侧有个候在宅子里的女侍者出言提醒道:“老爷和夫人特地来迎接您,小少爷快去。”
特地?迎接?这架势说出来他们自己信么?
他忍不住心中腹诽,却仍然假装听话地走了过去,顺从地冲夫妇两人道:
“父亲,母亲。”
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倒是男人听到他的称呼,嘴角这才显现了一丝笑意:“半年不见不见我儿又长高了些。”
余延点点头回应。
“好了,暑假这一个月你就在A市住吧,等你开学了再送你回去,你去吧,妹妹在楼上,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女人一开口便是醇厚沉稳的嗓音。
“谢谢母亲。”他说。
上了楼,余延经过余卉房门前停顿了一下,想敲门,但是抬起了手又放下,最终作罢。
余延其实是余万洲的私生子。
余万洲作为A市赫赫有名的首富,他年轻时是个风流之人,常年在外勤恳播种,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够幸运地在失去了正妻生的唯一一个余家太子爷后,又接回来一个自己种的果,才得以免了他余家断子绝孙的下场。余夫人原本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余晟和小女儿余卉;两年前大儿子在一次攀岩旅行中意外坠崖身亡,时年22岁,而小女儿今年16岁,刚上高一。
也不知怎的,这两个孩子性格差异特别严重,余晟风流纨绔,性格开朗,结交众多酒肉朋友,圈子广泛,而余卉截然相反,身为富家大小姐按理来说性格就算不张扬,也该是端庄大方的,但她却不是,性子扭捏不说还喜欢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十分古怪,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更奇怪的是余卉倒是挺愿意跟余延交流,虽然她有时候疯疯癫癫,嘴里冒出几个不明所以的词汇,但是余延却愿意没事听她叨几句。
暑假淡然无味,余延成绩优异,作业习题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不足以充实他的假期生活的,索性就这样安逸又无聊地度过了一个月不到的假期。
九月份开学那天纪淳没来上课,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吴越,心中各有揣测。
实际上纪淳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晚上突然生了病,虽然没有很严重,但尚在发低烧的状态,何念姝说什么都不肯放他去学校,还特地请了一天假在家照顾他。
上课第一天,身为班长的吴莹莹积极地组织各组组长收齐大家的暑假作业,这会儿老师不在,教室里还没坐满人却依旧哄闹嘈杂得很。
当她收到与自己同组的余延桌前,门口突然闯进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窦良,身后还跟了几个高年级的陌生面孔。只见窦良目标明确直奔余延,他急吼吼地走来,把吴莹莹往旁边撞了个踉跄。
不等她发飙,窦良一把扯过余延的衣领骂道:“你可以啊余延,平时看着一声不响,合着你他妈玩阴的是不是?就是你昨天跟吴越狼狈为奸把纪淳给打了是吧?你小子真他娘的牛逼!”
余延微微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思考来龙去脉,窦良又接着说:“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高三生开始动手将余延从座位上连拖带拽逮出了教室,看得周围一片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吴莹莹,她一脸吃惊地看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扭头问窦良:“怎么回事啊这是?”
窦良满脸打抱不平的表情,愤愤地说:“余延,咱班乃至全年级第一,居然跟吴越那种垃圾勾结,设计把淳哥打了,今天都没能来上课,没想到这人衣冠禽兽伪装得这么好。”
吴莹莹不解:“他为啥要打纪淳啊?他俩有仇?”
“据说他跟吴越是小学同学,关系好替他打击报复呗,鬼晓得!”
教学楼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个废弃的杂物间,这个房间很大,里面堆满了杂物和一些垃圾,地板上遍布了许多烟头,平时除了纪淳身边那群抽烟的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因为他们会时不时地把吴越拖来这里打一顿消遣,门口还有一两人站岗,识趣的学生一般都会绕道而行避而远之。
窦良领着他们一伙人推门而入,拽着余延的是个健壮的体育生,虽然他没有余延高,但手劲却奇大无比,余延个子高但不如常年累月锻炼地体育生力气大。
那男生把他往那堆嶙峋硌骨的废弃桌凳上一推,只听叮铃哐当的巨大声响,余延倒在那,雪白的校服外套沾满了灰。体育生还觉不过瘾,抬腿给了他一脚。
余延侧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
窦良见状,上前抓着余延额前的黑发拎起他的脑袋,对着他的脸吐了口口水,说:“装你妈的死呢?”
“小杂种,就该给他点教训。”
尽管如此,余延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自己还坐在教室里那般淡定,他抬手抹了把眼皮上的唾沫,没有起伏的声音终于响起:“说我和吴越打人,有什么证据?”
“好,你他妈要证据是吧,老刘,你去把吴越那个混蛋给老子叫来。”
“行。”一个男生急匆匆拉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这个叫老刘的果然逮着吴越进来了,刚一进门那个体育生就把他踹翻在地,指着余延呵斥道:“说,那天是不是这个人找的你,然后你俩去联系你以前初中的那些‘兄弟’,给人纪淳打了?”
吴越看起来比上学期老实了很多,他整个人在发抖,颤颤巍巍地抬头瞄了眼余延,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清人脸就开始承认:“对对,就是他,我们班的余延,就是他主动联系我说要打纪淳……”
体育生又给了他一脚:“滚!”
吴越闻言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随后窦良有些得意地看向余延,说:“怎么样?大学霸?你要证据我给你找来了人证,没毛病吧?”
面对吴越的指证,余延确实难以反驳。
他知道这是圈套。
“上学期,如果我没记错你还袒护过吴越吧?这么看来你们交情确实不浅,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窦良说。
余延没说话。
窦良见他这副模样,认为他在藐视自己,莫名怒火中烧,扬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
随着他力度的惯性,余延朝着一旁倒了下去,身后的几个人也忍不住开始跃跃欲试。
不知暴行持续了多久,几人终于扬长而去。
余延撑着地板站起来,感觉哪里不对,抬起手背蹭了下鼻子,发现手背上沾上了快干的血迹。他搓了两下发现搓不掉,然后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出门去了洗手间。
余延站在镜子面前,头发凌乱,白净的脸颊上留下了两三道大小不一的挫伤,他低头双手捧水,小心地洗去脸上的污渍和鼻血,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搓洗手背上的血。
做完这些,余延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将肮脏不已的外套脱掉,露出里面干净的校服短袖,接着像个没事人似的回了教室。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上午最后一节课正好是班主任陈声的语文课,他喊了声报告就径直往座位走去,陈声叫住他:
“干嘛去了?”
“张老师先我辅导竞赛题去了。”他流利地扯谎,甚至面不改色。
张老师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平时没事就喜欢拉着余延研究一些竞赛题,偶尔还会挑战一些高难度的高数题,陈声多少也是了解情况的,再加上他答得如此自然,就也没过多怀疑。只是看到他脸上的伤时奇怪地“咦”了一下,问:“你脸怎么了。”
余延没有转头去看其他同学,只是淡淡地对陈声说:“回来的路上太急,摔了一跤。”
“好吧,你下次小心点,回座位吧。”陈声说。
余延回到位置,突然发现自己凳子不见了,原先放在桌子上的课本和卷子也不翼而飞,他弯下腰低头一摸桌肚,摸到张皱巴巴的纸,把它抽出来,上面还湿漉漉的沾满了不明液体。
他余光瞟见了斜后方的窦良笑嘻嘻地对不远处的郑秋池做了个口型。
立马会意的郑秋池露出一脸恶心的表情。
余延一语不发,拿着一支笔和习题册就自行走到了教室最后面站着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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