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盏从包里拿出纸巾，无声的推到刘晓面前。
邹永明沉默着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刘晓发泄，他偷偷的抹掉眼角的泪水，用力的抱住了刘晓。
“老邹，我知道你怪我这么多年一直走不出来。”刘晓呜咽着，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晓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邹永明拿起苏盏递过来的纸巾，温柔的擦拭着刘晓脸上的泪水，“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我只想你能快乐点。”
刘晓近乎崩溃的情绪在邹永明的安抚下逐渐平稳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
苏盏内疚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站起身来深深的朝邹永明和刘晓鞠了一躬，“对不啊，邹老师，刘老师，我不是故意想要提及你们的伤心事的。”
刘晓眼眶红红的，她嗓音还有些沙哑，“我们没怪你小苏，相反，我觉得你很负责。”
“你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所以会有所顾虑是正常的。本来你不问，我们也打算说明的。”邹永明示意苏盏坐下来，“我和晓晓是该往前走了。”
江迟从包里拿出了小宝的病例本，推到了邹永明面前，“明哥，嫂子，这是小宝的病例本，她现在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住了。”
趁着邹永明夫妻两人翻看病例的时候，江迟轻轻按着苏盏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现在起码你清楚小宝找到一个好归宿了。”
“你一直都知道吗？”苏盏无声询问。
江迟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他掏出手机在找到苏盏的微信。
江迟：本来想等明哥走了告诉你的，没想着瞒你。
苏盏点开对话框，回复到。
苏盏：是我太急了
江迟安抚的摸了摸苏盏的头顶，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到了苏盏的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苏盏会意，点亮屏幕。
江迟：你脸色不好，喝点热水，给明哥和嫂子也倒一杯。
苏盏向江迟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邹老师，刘老师，我把热水放这里了。”苏盏有些局促的放下了纸杯。
邹永明和刘晓从病历本中抬起头，冲着苏盏无声地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后，两人看完了病历本，神情相比于刚刚看到小宝时放松了不少。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我，是个好消息。”
“或许真的有康复的可能。”
邹永明和刘晓相继说道。
刘晓此刻已经恢复初见时温柔的神态，仿佛刚才的情绪崩溃没发生一般。她冲着江迟和苏盏两人温和的笑了笑，“我和老邹这段时间会去跑一下领养手续，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带着我俩和小宝培养一下感情。”
邹永明附和着，“对对对，不然我估计小宝可能会怕我，毕竟我这张脸，小时候都是被家长用来吓唬小朋友的。”
“是啊，明哥，我就是被你吓唬到大的。”江迟揶揄道。
邹永明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去去去，我还没那么老。”
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散去，几人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小江，时间不早了，我和老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刘晓拿起包，扭头又对着苏盏开口，“有机会的话小苏你和小江一起来我家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苏盏忙不迭的点头。
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刘晓停住了脚步，她眼中似乎有一丝疑惑。
邹永明已经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看着妻子不动，自己也没再往前走，“怎么了？”
刘晓在脑海里搜寻弄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
苏盏也是一脸疑惑，她有些紧张的看了江迟一眼。
江迟笑着冲苏盏摇了摇头，他向前走了几步，关切地问道：“嫂子，怎么了，是什么东西忘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纳闷。”刘晓收回了视线，无意识的叹了口气，“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等到走出江迟和苏盏的视线，刘晓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老邹，我怎么感觉小苏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邹永明嘿了一声，“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第一次见她也觉得眼熟！”
邹永明和刘晓对视一眼，感叹起了岁月不饶人。
*
小宝醒来后又闹了起来，她在病房大哭，吵着要见妈妈。
李浩支走了护工后，江迟和苏盏回到了病房。
小宝原本激动的情绪在看到病房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突然平静了不少。
她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了苏盏身边，一把抱住了苏盏的大腿，“姐姐，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宝年纪太小，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概念。
苏盏弯下腰将小宝抱了起来，望着小宝眼里的期待，苏盏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自己不擅长面对别离，更谈不上去教会别人面对了。
江迟刮了刮小宝的鼻子，饿不饿，想不想吃麦当劳？”
小宝吸了吸鼻子，“哥哥，那我吃完妈妈会醒过来看我吗？”
小宝的记忆停留在昨晚妈妈紧闭着双眼被推走的情景，还以为妈妈只是睡过去了。
江迟眼神闪烁了一秒，他从苏盏怀里接过小宝，“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能回来看小宝了。”
小宝瘪着嘴，眼看又要哭，江迟连忙将小宝放到了床上，掏出手机打开了视频。
那是小宝妈妈几天前录的视频。
那天的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找人给自己化了提气色呢妆，对着手机录制了一下午。
视频里的女人满眼不舍，但仍旧挂着开心的笑容。
“小宝，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妈妈已经出远门啦，爸爸身体不好，妈妈要去照顾爸爸，爸爸在的地方太远了，小宝还太小了，妈妈没办法带你去，你想妈妈的话就看看妈妈以前拍的视频。”
“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听哥哥和姐姐的话，哥哥姐姐是大好人，你长大后要记得报答他们。还有小宝，你不可以那么爱哭了哦，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妈妈最喜欢看到小宝笑了。”
“小宝，虽然你可能以后看不到妈妈了，但是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不要让妈妈担心好不好？”
“小宝，和妈妈挥挥手，妈妈先走啦。你要记得，妈妈爱你。”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盏已经别过了眼去，不想让小宝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
江迟眼眶发红，他紧紧的握着拳头，透过小宝，他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小宝呆呆的看着视频里的妈妈，片刻后她用瘦的不成样子的手抹掉了眼泪。
“我听妈妈的。”小宝对着手机亲了亲，“爸爸很可怜，妈妈陪了我这么多时间，也该去照顾爸爸了。”
“哥哥，姐姐。”小宝抬起头，眼里充满了茫然，“是不是爸爸身体好起来，妈妈就会回来看我了？”
苏盏握住小宝的手，“妈妈不是说了吗，虽然小宝看不到妈妈，但是她一直在小宝身边。”
小宝似懂非懂的，呆呆的点了点头。
“那以后哥哥和姐姐还会来看我吗？”
江迟俯下身来，将手覆在了苏盏握着小宝的的手上。
“会，我和姐姐会经常一起来看你的，你想我们了就打电话。”
*
两人确认小宝睡熟后才离开了医院，寒风在深夜中呼啸而过，带走了白日的喧嚣。
苏盏裹紧了风衣，准备将围巾戴上时，却被江迟夺了过去。
江迟低下头，温柔的将围巾一圈圈缠绕在苏盏脖颈上。
略带冰凉的指尖划过苏盏颈侧，却留下了灼热的温度。江迟的呼吸近在咫尺间，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侧。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苏盏不由自主的抬起了眼，在同江迟对视的一瞬间，手指抚上了江迟额前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碎发。
江迟眼里染上笑意，他微微弯腰让苏盏的动作更方便。
苏盏耳尖发烫，在江迟炙热的目光下收回了手，“好了。”
夜晚的医院比白日里安静了不少，两人并肩走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
寒风裹挟着枯叶在空中纷飞，月光下的树影与灯光交错着布成了一幅萧瑟的冬景。
大G在寒夜里的路面上疾驰，半小时后停在了苏盏所在小区的地库。
江迟解开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慵懒的靠着椅背，指尖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着方向盘，侧着脑袋安静的等着苏盏回完微信消息。
周衍：盏盏姐，我马上要过生日了，到时候你要来帮我庆生吗？
周衍：我不会请很多人的，你来吧，我不要礼物的，只要你能来就好。
苏盏：我到时候看吧。
苏盏打字的动作停了一瞬，想起徐绒前两天让自己找周衍搭戏，她好像又得麻烦周衍。
周衍之前又帮了自己这么多次…
苏盏：行，我去。
江迟没有偷看别人聊天的癖好，只是……
江迟轻轻挑了挑眉，“聊这么久？”
“好了好了。”苏盏收回手机，转眼看着靠着门框支着脑袋的江迟，“那我就先走啦？”
江迟点点头，替苏盏解开了安全带。
苏盏拿起包，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江迟忍俊不禁，摇下车窗冲着苏盏挥了挥手。
江迟重新系好安全带，被他丢在一旁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江迟残留的笑意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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