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断数次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江迟看着熟悉的号码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江迟,你长本事了是吧。”电话里传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似乎非常愤怒,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边在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江迟轻嗤了声,“有事直说。”
“这是你对你老子说话的态度!”
江迟将手机拿远了些,语气冷漠,“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遍了吗,在你逼死我妈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你妈那是她自作自受!自己抑郁症受不了自杀的!”中年男子怒吼道,“还有你,一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也不嫌丢脸。”
“你这几天找个时间回来和梁家女儿见个面,没什么问题就趁早结婚,我已经放你在外面玩了够久了。”
江迟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蓦地笑出了声。
只是那笑容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充满了无数的讽意。
“你那么喜欢梁家,那你把人家女儿娶了吧。”江迟脸上满是嘲讽,他慢悠悠道,语气近乎残忍,,“反正你不是最喜欢年轻的吗。”
“江迟!”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厉声道。
江迟收起笑容,语气隐隐藏着一丝威胁,“我再警告你一遍,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妄图干涉我的生活。否则…你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的。”
说罢,江迟毫不留情在那头暴怒的声音中挂掉了电话。
江迟摇下自己这边的窗户,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呼啸的夜风携着寒意冲进车里,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江迟这才觉得车里令人窒息的感觉散去了不少,他的意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大G已经快的出现了残影,江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松开了油门,车速缓缓的降了下来。
江迟踩下刹车,将车子稳稳停在了路边。
他闭着眼睛任由冷风吹在自己身上,耳边不时传来车辆形势的轮胎摩擦声,远光灯与近光灯交错映在大G的挡风玻璃上。
过了这么多年,他对于自己名义上父亲的恨意依旧没有丝毫减少。甚至因为这个人,让江迟在长大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恋爱和婚姻万分排斥,他生怕自己继承了那个人的基因,骨子里藏着无情与冷血。
可后面发生了什么,江迟不记得了。他隐约有意识到自己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那些事情足以扭转了自己对感情的看法。
江迟揉了揉太阳穴,每次想要去回忆那片空白时,太阳穴总是一抽一抽的疼。
江迟抽回自己的思绪,不再去思考这些。
不论当时发生了什么,他都让江迟在脑海深处确认了自己和那个人不一样,他不会成为那个人!
所以,在确定苏盏心意后,他才愿意直视自己内心。
苏盏…
江迟想起那个下车前依依不舍的身影,胸腔的最后一丝郁气也随着冷风消散。
在母亲离开后,江迟第一次感受到,或者说是第一次愿意去感受,自己也是在被人全心爱着的。
江迟摇起车窗,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苏盏几分钟前发来了消息。
苏盏:到家了吗?
江迟被风吹僵的手指慢慢回暖,他扬起一个舒心的笑容,打字回复。
江迟:刚到,早点睡,不要熬夜。
大G重新启动了起来,在冬夜中驶回了自己的家。
*
次日,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江迟的眼睛上时,江迟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除了喝醉酒,江迟还没有起的这么晚过。
刚刚起身,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促使他再次躺了会去。
眼皮有烫又重,睁开眼睛只感觉世界都天旋地转。
根据江迟为数不多的生病经验,他这八成是发烧了。
江迟躺在床上,摸出手机,巨大的晕眩使他只能眯着眼睛看屏幕。
联系了李浩后,江迟又躺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迟被手背针扎的痛感唤醒,私人医生已经给他挂好了水。
私人医生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李浩用备忘录记下后把医生送了出去。
李浩回来时,江迟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用没扎针的那只手端着杯子喝水。
“迟哥,今天的通告楠姐都替你改了时间,你在家好好养病就行。”
江迟嗯了一声,将水杯递给了李浩。
“豆豆遛过了吗?”江迟朝着房门口看了几眼,豆豆立刻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遛了,也给喂了狗粮。”李浩欲言又止,看着江迟完全没有打算提起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迟哥,要让苏老师上来吗?”
江迟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什么上来?”
李浩也纳闷,“不是你早上给苏老师发的你发烧了吗?苏老师急的疯狂打我电话,让我赶紧去看你。我就带着苏老师赶了过来,不过在上来前苏老师怕你介意其他人来家里,就在车里等着了。”
江迟意识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果不其然,自己晕晕乎乎时,消息发错了人。
江迟沉默了几秒,“你带苏盏上来吧。”
李浩瞪大双眼,“真...真让苏老师上来啊。”
江迟一个眼刀飞过去,李浩立刻闭嘴滚了。
十分钟后,李浩带着苏盏站在了江迟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小区的顶层复式豪宅。
李浩输入密码的时候,苏盏特意偏过了头去,等到门弹开,苏盏才回过头。
李浩拿了双新拖鞋给苏盏,接着非常有眼力见的找了个理由溜了。
老板都让苏盏进家门了,自己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苏盏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怀揣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超高的挑空设计搭配巨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整个家里的色调如同苏盏推测的一般,简约到了极致。放眼望去,整个一层的家具少得可怜,空荡的仿佛没有人常年居住一般。
苏盏按着李浩的指引,来到了位于二层的江迟的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苏盏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可这一秒,苏盏却怎么都提不起勇气。
直到屋内传来江迟的咳嗽声,苏盏才不再纠结,推门进了房间,
还没看到江迟,苏盏就被一团软软的东西扑的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兴奋的狗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往常只能在视频里看到的主人公此刻超乎寻常的兴奋,她扒着苏盏的腿,疯狂的摇着尾巴。
江迟也有些意外豆豆这幅表现,因为豆豆的成长经历,豆豆很排斥生人,即使是李浩也是和豆豆相处了好几个月才勉强被它接受的。所以在苏盏进来前,他因为没来得及把豆豆送回狗房而把它抱在了怀里,就是生怕它吓着苏盏。
豆豆见苏盏不搭理它,直接蹦跶了起来,跳着跳着要苏盏抱她。
苏盏回过神来,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豆豆一跃而上,跳到了苏盏的怀里。
苏盏自然而然的调换了一下姿势,像抱小孩般的让小狗竖着趴在了自己的怀里。
豆豆嗷呜了一声,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江迟:......
等到安抚好豆豆,苏盏这才看清了江迟。
江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左手扎着针搭在床边,吊瓶滴答滴答地输着液。那原本就如玉般的面容此刻苍白的有点可怕,嘴唇惨败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睛因为频繁的咳嗽生理性湿润了起来,发红的眼尾是白玉盘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苏盏轻轻地拍了几下豆豆的背,将豆豆放了下来,“豆豆,自己去玩会。”
豆豆被摸得正舒服,被放下后不到一秒就再次给苏盏身上跳。
苏盏哭笑不得,只能求助般的看向江迟。
江迟压低声音,“豆豆。”
豆豆蹦跶的动作停了下来,哀怨的叫了一声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自己是那背影看着莫名的有些萧瑟。
“江迟,卫生间在哪,我先去洗个手。”苏盏有些局促,眼神飘忽不定。
江迟没来由的生出了些逗她的心思,“这边,顺便拿几张湿纸巾出来,我刚才摸豆豆了,一会要吃药,帮我擦一下手。”
苏盏去卫生间的步伐停了几秒。
江迟也不作声,他有些好奇苏盏的反应。
只见苏盏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苏盏拿着一包湿纸巾走了出来。
“你要不要自己擦?”苏盏抽出一张纸巾,有些不敢下手。
江迟忍住笑意,“我发烧了,实在没力气。”
“好吧...”苏盏低垂着眼,轻轻握住江迟的手,用湿巾轻柔的擦拭着手心。
明明是自己在逗苏盏,可在苏盏触碰到自己那一瞬间,江迟却感觉心里仿佛过电了一般。
苏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几乎不敢用力,生怕冒犯了江迟。
江迟任由苏盏摆弄着自己的手,万分配合。
苏盏跳过了江迟扎针的手的手背,只是温柔的擦干净了江迟发烫的手心。
江迟的视线专注的看着苏盏的侧脸,等到苏盏直起身子,有些疑惑地唤他名字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移开目光,轻咳了两声。
“谢谢。”
苏盏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接了杯热水递给了江迟,她按照李浩发给自己的备忘录,替江迟准备好了药,“喝药吧,水不烫。”
江迟乖巧的吞下了药,或许是吊瓶起了作用,此刻他的脑袋已经没有那么晕了。
苏盏俯身盯了会江迟的发旋,冷不丁的掏出手机,打开自己和江迟的聊天记录,她指着江迟早上发给自己的那句话。
“这句话你是发错人了吧。”苏盏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在联系到李浩后,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发错人是真的,但想让你来照顾我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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