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惊墨收回长剑,转眼又是霁月清风之态,花见月蹲下看着老图和时令死不瞑目的脸,颇为惋惜道:“是差了点,但比刚才幻境中的像几分。”话音刚落,两人躯体顿时化作干枯藤蔓,极速收缩之下蜷成一团。
他颇为意外,自他进入地底才知这里并非只有地精还有妖,偏偏他想看看他们能有什么把戏,进入里面见到头顶恍如满天星辰的鳞光,还有漂浮在空中的微弱鳞粉,他便已经心中有数,遂而封闭嗅觉。
若说第一个幻境花见月不曾相信倒是正常,可眼前两人惟妙惟肖,他也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发觉的?”
“这又何难。”她不了解时令还不了解老图吗?
花见月笃定接着说道:“老图虽是胆小怕事,但断不会只顾自己逃生。”她说得言之凿凿,好像忘了青州城初见花妖老图吓得瘫软不能动弹的腿。
天惊墨无奈一笑,她口中的老图好像和他见到的胖和尚不一样?也不知她是哪来的自信。
花见月有些心虚,以她对老图的了解,他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但是,但是呢,老图不会骑马。
他们进入幻境之中不过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可是从他们追出靖州城到现在,最少得有几个时辰了。以老图的体型来看,他们二人共骑一马不可能,一人一马又怎么可能这么快追上。
首先从时间来讲不可能,何况老图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天师府又怎么可能因为保护一个胖和尚,全员皆战亡,未免太过蹊跷。若是为捉妖,倒有几分可信。
接连两次幻术,都不见妖物现身,天惊墨倒是不急,他心中有数。此时客堂之处只有他们两人,他环顾两侧紧闭的房门,适才正要打开的时候被白发老头打断。
他走到门口,缓慢推开,只见里面鳞光亮如白昼,木门之后是一处洞穴,正中间藤蔓交错包裹形成一个球形茧体,花见月上前触摸藤蔓,藤蔓忽的一下晃动微缩,似乎是觉得痒痒,不停地抖动,她又凑过藤蔓的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藤蔓之中鳞光弥漫,光影绰绰中包裹着一个年轻白衣男子,这身白衣他们很熟悉,就是天师穿的白袍。天惊墨也凑上前来,衣袖一挥,夹带着一股凌厉之气,藤蔓恍然受惊,咻的一下松开缠绕的枝蔓,急速滚动灰溜溜的从两人脚下窜出。
没有藤蔓依托的年轻天师瞬间掉落下来,还好地上皆是泥土且高度不高,原以为他跌落在地变醒来,不料他还是沉睡。
天师眉间轻皱,面色发灰,天惊墨以指相捻,指尖水雾突起,抹在年轻天师眼皮之上,不料却毫无反应。花见月疑惑道:“好像不行,会不会是入幻境时间太长了?”
天惊墨稍稍思考一瞬,轻轻点头,认同道:“倒是有可能。”
随即又走去别的门前,接连打开几个门,门内都是相差无几。皆是鳞光环绕,藤蔓包裹之中,里面都是陷入了酣睡的天师。
“他们身上都没有伤口,身体也完好无缺,你说有妖把他们困在幻境中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花见月看着这些年纪不一的人,数一数大约也有七八人,又不曾取他们性命,只是让他们陷入梦中酣睡,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要知道为什么,这还不简单。”
天惊墨抬头望着头顶,手腕之上金腕浮动,突然双足轻点,跃至半空,沉声道:“你若还不现身,便再无机会。”
“咦?”花见月不明所以,却见头顶鳞粉在他话下簌簌而下,天惊墨提剑而起,往头顶鳞光处穿刺而过,剑气环绕之下悬浮在头顶的鳞光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天惊墨没有耐心,长剑一劈,一声哀嚎声起,漫漫鳞光在剑气扩散之处躲避不及,无形之下,慢慢汇聚,妖身显现。
一只人面飞蛾的小妖,似蝶非蝶,似蛾非蛾。人脸还算清秀,可脖颈之下是还未化形的蛾身,双翅却五彩斑斓,状如彩蝶,可惜已被天惊墨一剑斩去一半,只剩两个残翅之愣愣的竖在两侧。
“这也太丑了。”花见月忍不住脱口而出。天惊墨附和着她点头,声音虽小却被蛾妖听到,忍不住嘴角一抽。
蛾妖扑闪着半截双翅,悬浮在半空,天惊墨一挑眉,轻哼一声:“嗯?”手中长剑光芒四溢,蛾妖拼命想要煽动双翅,还做挣扎,天惊墨一道符咒直击残翅。扑棱之下,蛾妖极速降落,匍匐在地,辩解道:“天师饶命,我可从未害人,天师饶命啊。”
花见月:???
这还没打,怎么就认输了,这蛾子跟她学的同一个路子吗?她早就帮天惊墨自报家门了,偏偏不听,现在来求情,怕是晚了。
“还有一个?”天惊墨横剑直指蛾妖,蛾妖毫不犹豫往长桌后面一指,立马见长桌后面钻出刚才的白发老头,老头躲在桌子后面看不出身形,走出来才看见他身材矮小,不足正常人一半身量。老头见蛾妖在天惊墨面前不堪一击,立刻跪倒在地,大声喊冤,“不关我的事,都是他叫我这么干的,天师饶命啊。”
蛾妖听到老头的话,残翅一挥,无数鳞粉抖落,呛得老头连连咳嗽,面红耳赤呼吸不上,紧接着幻出一只长臂,伸到老头面前,狠狠掐住老头的脖子。天惊墨微微一皱眉,袖间手腕一挥,长剑飞进,斩断蛾妖长臂,又是一阵惨痛哀嚎,蛾妖连连哀嚎满地打滚。
长剑盘旋一周,噔地一声直插蛾妖面门,天惊墨神色冷漠,小声问道:“小妖还敢放肆?”
花见月都替他心疼斩断的半只手臂,还好当初她在天惊墨面前脸皮够厚,死乞白赖求爷爷告奶奶抛出自己的本事,换了个活命的机会,不然像这个笨蛾子一样,几条命都不够。
蛾妖忍痛止住颤栗,低眉顺眼垂下头,不敢再有动作。天惊墨站在原地,眸光轻撇,居高临下问道:“说吧,怎么回事?”蛾妖正要申辩,抬头一看,天惊墨冷眼一撇,他转转了眼珠,刚要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老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道:“天师明鉴,我原本只是深山的普通树妖,我原身为树,其根绵延不下数里,引得颇多山精隐藏在我树根之下,因而我们长此作伴。几月前,就是此妖,用迷幻之术把我们诱骗到此。借山精诱骗天师入洞,我本不想助纣为虐,倘若不按他命令行事,他便会杀掉这些山精,用他们本体滋补。与我被骗至此的数十山精现在也只剩这最后两个,我实在不忍他们再为他所害,这才无法,帮他在这害人。”
老头说完,长桌后又冒出两个圆溜溜的脑袋,撇着嘴走到老头旁边,冷眼朦胧,哭腔着说道:“哥哥姐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捉弄人了,求求你们放过爷爷。”说罢双双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花见月气上心头,指着蛾妖斥责道:“你,你,你竟然以山精滋补,身为妖类,竟然同族而食。”山精虽不算真正妖族,好歹也是半妖。
蛾妖强行辩解,“他们是地精,地精不算妖,不算妖。”
天惊墨冷眼瞧着,又问道:“那这些天师怎么回事。”
白发老头回答道:“他说天师修为醇厚,若是陷入他的幻境之中,便会沉睡不醒,在幻境之中如常平常,继续修炼,而他鳞粉就会蚕食天师精魂,以魂补形,加快修为。”
花见月不解,好奇问到,“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每次引诱回来的是天师?”
老头继续解释道:“夜半三更,寻常人不会这个时间还出门,若是寻骨士和一般妖怪,不会听见小儿啼哭来多管闲事,通常只有捉妖师,觉得此事有异,这样便可以引诱他们下来。以前也有普通人被引诱下来过,皆被他所害,尸骨就埋在地下。”
如此,花见月倒是恍然大悟。
“那,他们昏睡不醒,可有解?”
蛾妖抢先一步脱口而出,“我可解,我如今双翅尽断,还望天师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等我双翅恢复,用我翅上鳞粉再施以妖术便可解开。”
天惊墨闻言不置可否,沉思半晌,蛾妖和老头盯着他神色淡然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天惊墨伸手收回长剑,蛾妖见金剑收回,四周近侧压力稍减,好似捡回一条命,顿时长呼一口气。使劲磕头谢恩,“多谢天师,多谢天师绕我一命。”
天惊墨抬剑食指轻缓擦拭剑身,,剑身光影投射出他幽森严寒的眸光,冷声道:“以魂补形?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转瞬,长剑陡然飞出手中,直奔蛾妖未化形的腹腔而去,穿插而过。噗的一声,蛾妖瞬间瞪大双眼,残翅簌簌直抖,一口浓重血雾喷溅开来,口中血沫四涌,张大嘟囔着说不出一个字来,不消片刻,僵硬的趴在地上,没了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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