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扈典期账揭诅咒

“这是你的诅咒期限。”当扈的声音低了些,羽翼扫过木盒,让光带里的字更清晰了些,“我用它来换一样东西,赤鱬的鲛珠交易记录。”

赤鱬?薄奚兰的灵魂碎片又是一跳,灼痛感稍微缓了些,却多了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想起半年前在大唐长安,那只长着人面鱼身的妖怪,用能预言的鲛珠换了见已故人类恋人最后一面的机会。

当时赤鱬临走前,曾盯着她的胸腔看了很久,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些说不清的怜悯,说:“店主,你藏在柜台下的碎片,快撑不住了,玄龟要来了。”

她当时没在意,只当是妖怪的随口感叹,现在想来,赤鱬的鲛珠里,或许真藏着和她诅咒相关的线索,而玄龟,就是解开线索的关键?

青光突然闪红,光带上的“七日”变成了“六日”,像是在提醒她,每一秒的拖延,都在缩短她的时间,都在把她往消亡的边缘推。

薄奚兰盯着那行“六日”,突然觉得骨缝里的冷更甚了。

三百年前当扈典修为时,也曾说过:“有些东西,拖得越久,代价越大。”

那时她没懂,现在却懂了。

掌柜的算珠响得更急了,一颗刻着“危”字的木珠从柜台下弹出来,砸在薄奚兰的指骨上,发出“咚”的一声,像是在敲醒她:“快签契约!再耗下去,你的碎片就要裂了!”

薄奚兰知道掌柜没骗她。

她能感觉到灵魂碎片表面正在出现细小的裂痕,像冰面快要崩开的样子,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裂痕在慢慢扩大。

三千年的执念让她不想放弃这个线索,可身体的痛苦又在逼着她做出选择,是继续追问玄龟的事,还是先签契约,保住碎片?

她看向当扈,发现当扈的羽翼正微微发抖,羽根处的野菊也在颤。

当扈的眼睛里藏着焦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像是在说“快签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因为玄龟要来了,当扈才这么急吗?

“当铺的规则你清楚。”

薄奚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骨缝里的颤抖,从柜台下抽出那张泛着青光的契约纸。

她将指尖的血珠滴在契约上,暗红色的血迹顺着符文蔓延,慢慢显出一行黑字:

当扈以薄奚兰的七日诅咒期限为质,换赤鱬鲛珠交易记录,代价:承受典出期限内的咒力反噬,若反噬致死,其灵魂归当铺所有。

当扈盯着契约上的字看了很久,羽翼抖得更厉害了。

它用喙啄了啄自己的羽翼,一滴带着金色光泽的血珠落在契约上,顺着“灵魂归当铺所有”那行字慢慢晕开,恰好将那行字完全覆盖,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又像是在做出某种承诺。

薄奚兰注意到,当扈的血珠落在契约上时,契约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闪过个极淡的画面:

一只巨大的玄龟趴在景台山下,龟甲上刻着和木盒一样的饕餮纹,正对着某个穿青衣的人影低吟。

“店主,”当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下次见时,记得看看你账册的第一页,那上面有你三千年前景台山交易的真正代价。还有,”它顿了顿,羽翼轻轻蹭过薄奚兰的指骨,留下一丝暖意,“玄龟来了,别信它的话,它带来的不是线索,是陷阱。”

这句话像道惊雷,突然炸在薄奚兰的脑海里,让她的灵魂碎片剧烈地颤抖起来。

景台山?

她对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像是刻在骨头上的印记,可她想不起任何细节,想不起自己曾在那里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

三千年里,她无数次翻开账册的第一页,看到的都是空白,像被人刻意擦去了所有痕迹,可当扈却说,那上面有她真正的代价。

难道是掌柜一直在隐瞒什么?难道她当年典出的,不止是认亲的能力?

还有玄龟,当扈特意提醒别信它,难道玄龟就是掌柜的爪牙?是来夺她灵魂碎片的?

契约生效的瞬间,薄奚兰指节上的血字突然淡了些,像被雨水冲淡的墨,胸腔里的灼痛感也渐渐消失,只剩下灵魂碎片轻轻的颤,像在喘息。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骨,发现那行困扰了她三千年的血字,此刻竟只剩下淡淡的红痕,像快要褪去的伤疤,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可她刚松口气,就发现灵魂碎片的裂痕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契约生效的瞬间,多了道极细的黑纹,像墨汁渗进了裂缝里。

还没等这口气松完,柜台下的算盘突然弹出一颗木珠,滚到她的面前,停在她的指骨旁。

薄奚兰捡起木珠,指尖的白骨碰到木珠时,她能感觉到木珠上刻着的字,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贰”字,像用指甲刻上去的,边缘还带着毛躁的木刺。

木珠上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了珠心,像颗快要腐烂的果子。

只剩两笔交易了。

当扈收起契约,带着赤鱬的交易记录转身离开。它的羽翼扫过木门时,巷尾的灯笼突然灭了两盏,黑暗中传来它的声音,带着雨汽飘进当铺,像一句遥远的叮嘱:“毕方的记忆没全典掉,它记得你在帝陵里的样子!还有,我羽翼上的野菊,别扔,它能辨玄龟的气!”

薄奚兰刚要追问,想知道毕方到底记得什么,帝陵又藏着什么秘密,胸腔里的灵魂碎片突然“咔”地响了一声,像细瓷裂开的声音。她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能感觉到碎片表面的裂痕正在扩大,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碎片里钻出来,又像碎片快要撑不住,要彻底崩解。

掌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像冰粒落在玻璃上,刺耳又冰冷:“别高兴太早,当扈典的是期限,不是诅咒根源。这七天里,你得找到下一个能典灵魂碎片线索’的妖怪,不然……”

掌柜的话没说完,桌上的账册突然自己翻了起来,“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在空荡的当铺里格外刺耳,像有人在急切地寻找什么。

最后,账册停在了第一页。

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正慢慢显出一行白骨色的字,墨迹像是刚写上去的,还带着淡淡的寒气,一笔一划都清晰得刺眼:

景台山交易:典出认亲的能力,代价:永世不识灵魂碎片的主人。

薄奚兰的指骨僵在半空中,连灵魂碎片的颤抖都停了。她典出了认亲的能力?所以她才会每次看到灵魂碎片的线索,都只觉得熟悉,却认不出碎片的主人是谁?

三千年里,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是不是就算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样子,她也只会觉得陌生又熟悉,像隔着一层永远捅不破的雾?

更让她心惊的是,账册第一页的字下面,还藏着半行极淡的墨迹,像是被刻意抹去又没抹干净,只能看清“若识得……魂崩……”几个字。若识得碎片主人,灵魂就会崩解?掌柜是怕她认出那个人,才骗她典出认亲能力的?

巷外的雨还在下,糖画师傅的吆喝声渐渐远了,酒肆的猜拳声也淡了下去,只剩下雨声淅淅沥沥地敲着木门,敲得人心烦意乱。

薄奚兰盯着账册上的字,指尖的白骨轻轻抚摸着那行“永世不识灵魂碎片的主人”,突然觉得骨头里的冷,比汴梁的夜雨还要刺骨,比三千年的孤独还要沉。

就在这时,她胸腔里的灵魂碎片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淡金色的,像烛火的光。

薄奚兰低头看见碎片表面的裂痕里,正慢慢渗出一缕青灰色的雾气,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件青衣,背对着她,身形清瘦,似乎站在一片浓雾里,嘴里在说着什么,却听不清声音,只能看到他的肩膀轻轻抖着,像在哭。

她伸出手,想抓住那缕雾气,想问问他是谁,想问问他是不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可指尖刚碰到雾气,雾气就像被风吹散似的,瞬间消失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暖意,残留在她的指骨上,很快又被骨头里的冷覆盖。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雾气散后,她的指骨上竟沾了点极淡的桂花香气,和三百年前当扈羽翼上的晨露气息一样,和那个模糊记忆里滴在她骨节上的温凉水液气息一样。

碎片的裂痕又扩大了些,从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很温柔,却带着说不尽的疲惫和心疼:“奚兰……别找了……玄龟……会带你去景台山……别去……”

这个声音让薄奚兰的骨节剧烈颤抖起来,眼泪似乎要从骨缝里渗出来。

她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她三千年里一直在寻找的人,可她却叫不出他的名字,记不起他的模样,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找他。因为她典出了认亲的能力,因为掌柜的谎言,因为景台山那场她记不清的交易。

更让她不安的是,他提到了玄龟和景台山,和当扈的提醒一模一样。

难道玄龟真的会带她去景台山?那里到底藏着什么,让他们都这么忌惮?

柜台下的算盘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嘲讽,像在看她的笑话:“想起来了?晚了。你的碎片快撑不住了,下一个客人……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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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典当行:灵魂赎回者的诅咒
连载中卿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