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第二天，唐宋被陶冶的夺命连环call生生从睡梦中惊醒。
“喂……”
“还没起吗？”
“啊？”
“是我，陶冶，你还没起吗？”
“嗯……”
“昨天晚上晚课做了没？”
“……没。”
唐宋越说越心虚，挣扎着翻了个身，嘟囔道：“太累了。”
“有WiFi吗？”
“嗯？”
“开视频吧，”陶冶道，“早上吃什么？”
“唔……手机不方便。”
“开电脑嘛，你看看你行李箱，新电脑应该在里面。”
新电脑？唐宋不情不愿的从被窝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书房打开箱子，果然看到台崭新的电脑放在最上面。
“什么情况？”
“你电脑在学校没带回来吧？我就托管家给你买了台新的，账号什么的已经注册好了，密码是你生日。”
“我不要。”唐宋道，“过两天给你带回去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个不能退哦，”陶冶得意道，“机身上刻有你名字的印章，所以不能退换。”
“那多少钱，我给你。”
无功不受禄，学校里的事情是出于无奈，答应白樱的要求是顾全大局，物质上的东西他......
“这不是钱的问题，唐宋，你真的当我不知道你答应了神木什么要求吗？”
唐宋无意识的摩挲电脑盒外面那层薄薄的塑料膜，没说什么。
“只有陶家会把强迫他人成为自己力量的容纳盒，痛苦的承担者还有预防暴走的保险阀说的这么好听。契约者，呵，唐宋，你以为自己是谁，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唐宋依旧不说话，那天的事情被他选择性的抛在脑后，保了巫影、救了巫岚，皆大欢喜，不挺好的吗？
“如果我控制不住力量，遭受反噬的会是你。”
陶冶深深叹了口气。
“只一份龙骨的力量，就刺激的我在地宫中几乎失去理智，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猜想神木是希望你成为我身边的一个保险栓，真有万一的情况发生，大部分伤害……都会落到你身上——更何况这么一来她还能白赚你我结约产生的力量。”
唐宋轻轻应了一声。
“这些你都不知道。”
唐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
“告诉我，唐宋，你都承担了什么？”
“……我没事。”唐宋下意识拉长睡衣袖子掩盖手臂淤青，“真的。”
顿了顿，唐宋缓缓道：“我不是没有想过退学，而是一开始就给学院递了申请，但我从没收到任何回复；我去找院领导、去找研究生处，不是遇上领导出门没办法给回应就是发生紧急的情况我不得不马上去处理。或许就如白樱所说，从我入学认识你和巫影、师兄，到我意外察觉蜚炎苏醒，再到龙骨的出现，我除了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没有任何退路；即使我想放弃、想退却，只要这些事情一天没有结束，我就无法得到安宁。与其担惊受怕甚至不知什么时候会把火惹到自己身上，还不如早点接受。”
半晌，陶冶道：“原来你想的比我周全。”
唐宋偏着头夹住手机，指尖用力，撕开了塑料膜。
银色的电脑带着属于金属的独特的冰冷，正当中的印章却又多出份人情味。
“不过你真的有申请过退学啊，我还以为你是欣然接受的咱们学院。”
会欣然接受才是有问题吧？
唐宋无奈道：“先挂了，我开机，等下聊。”
开机界面是漫天星辰，地面上有两个拉着手的小人仰望星空。
是选择，是改变，还是场光怪陆离的梦？
他暂时不想太多，他暂时只想珍惜身边的朋友，然后，顺利毕业。
年三十当晚，唐宋抱着电脑坐在主卧，一边陪着爸妈看春晚一边跟陶冶视频。
“什么时候回来？初三？初五？”
唐宋摇头：“估计得过了初七。”
“啊？那不是距离开学没几天了？”
“之前练习的内容，还有老师提到的可能会考的内容我都已经掌握了，虽然不能保证A级，B或者C还是没问题的。”
“B或者C？”陶冶好像抑制被烫到脚的土拨鼠般发出尖叫，“唐宋！你可是由陶家家主亲自辅导出来的！前擂主方诺亲自为你打call！你考不到S对得起兄弟们吗？”
唐宋默默摘下耳机，假装被电视上的歌舞节目吸引。
“跟同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老妈忽然发问吓了唐宋一跳，他下意识扣上电脑：“没，说开学考试的事呢。”
“复习的怎么样？”
“还行，没问题。”
“都研究生了还这么多考试……”老爸替唐宋感慨一声，“你也不小了，别光顾着学习，个人感情问题也要提上日程！”
“知道了。”
“我们家唐宋这么帅，肯定不缺人追，就是心眼太少，感觉不到人家女生的喜欢。”
老妈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啊……
“大男生还等着人家女生倒追？有喜欢的要主动点！”
“我……”唐宋有气无力道，“我们研究室这一届没有女生……师姐们也都有对象了。”
“联谊啊！同班的！其他学院的！”老妈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爸当初在学校里那都是有名的，还被评为校草，你不参加活动，谁认识你啊！”
“我知道了……”唐宋无奈的调大电视音量，“快快快，你们喜欢的小品出来了，我先回我那屋了啊！”
“你看看，我们又不是催你，就是教你点技巧嘛……”
“主要是怕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没个人照顾你。”
“其实也不是非得女生，你要是喜欢，男生的话,我们也……”
“妈！”
视频那头的陶冶都要笑疯了。
“你家里还蛮开明的嘛。”
唐宋瘫倒在床上生无可恋：“你可闭嘴吧。”
“你真没谈过对象？”
唐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告白的总有吧，来来来，分享一下嘛。”
“没有。”
“我就说让你早点回来吧。要不是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其实我过去找你也行啊。”陶冶坏笑道，“就是怕叔叔阿姨会多想。”
“你有病吧？”唐宋忍无可忍，猛地坐起来，耙耙头发，“知道你有未婚妻，了不起！”
被家里人催婚无数次甚至差点被骗去相亲的唐宋提起这个就头疼，他才23都不到，又不是32！别说32了，他能不能顺利活到毕业还是个未知数呢。
陶冶第一次见唐宋动真火，着实被吓到，尴尬的喝了好几口水。
“什么未婚妻，我根本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陶冶垂眸，深吸口气，“唐宋，其实我......”
“唐宋，快来看新年敲钟了！”
屋内窗外同时响起巨大的噪音，唐宋摘下耳机茫然道：“怎么了妈？”
“新年敲钟啊！快快快，马上到我生日了！”
唐宋妈妈正是大年初一的生日，全家人每年都会在新年敲钟之后为她过生日，切蛋糕。
“你妈妈生日？”
唐宋点头。
“去吧。”陶冶笑笑，“初三你有空没，要不我过去找你吧。”
“不知道呢。”
新年钟声就快结束，老爸提前关掉门厅灯、点好蜡烛，就等着待会儿全家人一起吹蜡烛许愿。
唐宋道：“到时候发消息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
“那我挂了。”
“嗯，新春快乐！也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突然黑下来的屏幕明白的暴露出陶冶的失落。
深吸了口气，陶冶起身，踱步到神木下。如果不看光秃秃的树枝，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闻到花香。
定下契约的那刻也是，他心脏重重的跳了两拍，然后忽然就看到一树繁花盛开，树上还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生朝他们微笑。
“这次不要再把他弄丢了哦。”
回想起唐宋手心的温度，仿佛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少爷，下雪了，回屋来吧。”
陶冶收起表情，点点头，揣着手走进里屋。
龙的力量些微的躁动起来令他有些呼吸不畅，但很快心口处涌出力量进入他的血脉，中和掉龙力的暴戾让它平静下来，呼吸立刻恢复正常。
他得到龙的力量却无法将这种力量驯服，只能通过唐宋来分担和化解其中的痛苦，但这到底会给唐宋带来怎样的麻烦、这片刻的痛苦在唐宋那边究竟是如何的感觉他都不得而知。
“唐宋……”
第一眼就被他打动，而后只是念叨名字就感觉内心柔软浑身发热，仅此一个。
还好提前跟学校里打招呼让他们无论如何不要放走那家伙，没想到他真的去申请退学，既然他没意识到是自己做的，就让“注定”来背锅吧。
吹完蜡烛的唐宋才走进房间就被心口传来的巨大痛苦击中，脚下一软“砰”的跪倒在地。
“怎么了儿子？”
“没事，我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你们早点睡吧！”
唐宋跪在地上挪到门边，关上门，而后一把抓过椅子上的靠背咬在嘴里。
好痛！头痛！后背痛！四肢百骸刺痒的可怕，小腹处升起的热气令他无意识的磨蹭皮肤，发出动物似的低声呜咽。
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他只觉仿佛有跟骨刺狠狠的戳着他的后心，大脑中“嗡嗡嗡”是持续不断的金属声，身躯却热的可怕。他抬头望天，绚烂的烟花在窗外绽放，像是漫天花雨落在穹顶之下，他低吼着将抱枕按在脸上，而后把自己蜷成一团尽量什么都不去想甚至不去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逐渐褪去，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了眼时间：3分27秒——比上次更长了一些。褪下汗湿的衣服爬上床，他的眼皮灌铅似的沉重，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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