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脚边还放了一个篮子,里头装着几个馒头和水筒,显然不是路过村口,而是特意坐在这儿察问往来路人的。这倒是意外了,像眉城那样的大城自然有城门口的稍岗,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小渔村。
赵梓熙于是只好再次拿出应付虞扶雪的那个借口:“我是来村子里买点新鲜的鱼吃的。”
大汉指了指身旁一块大石头:“这样啊,那你在这等等,不要越过这块石头,我去叫人担些鱼来给你挑。”
赵梓熙挑了眉刚想问,大汉看出赵梓熙的疑惑,解释道:“我们村子是不让外人进的。”
“为什么呀?”
大汉似乎对这个问题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说起话来异常熟练:“我们村是信奉河神的,整个村子都是河神的信徒,村子里有一些独特的规矩,外人适应不了,之前我们村子也进过几个人,闹出好些事来,后来我们就不再让人进村了。”
“您多担待,鱼还要吗?要的话我去喊人。”
赵梓熙点点头,大汉便从篮子里拿出一条红布绳,一端系在石牌坊的柱子上,另一端系在村口一棵大银杏树的树干上,刚好把进村的路拦住,然后才起身走向村子里。
赵梓熙试了试想从红布绳下钻过去,但是红布绳所在的地方就像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怎么也进不去。赵梓熙这几日已经在影雀衙门颇见识了一些神鬼之术,知道这是江湖术士常用的一种把戏,名叫鬼打墙,但是她不会解。
此时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虞扶雪上前,“鬼打墙?做得虽粗糙,但是力道倒不弱。”
赵梓熙一喜:“你会解?”不愧是师父私养的神秘男人。
但虞扶雪摇了摇头:“不会。”赵梓熙很失望,但虞扶雪紧接着说:“但我可以帮你混进村子。”虞扶雪笑眯眯地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赵梓熙怀疑地看着虞扶雪,虞扶雪从怀里套出一个剪得歪歪斜斜的红纸人,“今天内,你都要把这个带在身上。”
这个红纸人是真的很丑,纸片上代表五官的地方还用墨水简单画了几道,顿时丑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赵梓熙谨慎地问虞扶雪:“这个是干嘛的?”
虞扶雪一手摆成一个掐诀的动作,眼睛眯起来,故作高深地回答:“在下掐指一算,你今天会有一桩害命的恶桃花,这张替命小人你带在身上……”
赵梓熙问:“带在身上保我一命?”
虞扶雪回答:“不,是可以把害死你的人名记录下来,我可以以后顺手帮你报仇。”
赵梓熙咬牙:“是么,那你可真是个好人。”说着,赵梓熙一把夺过红纸人,塞进怀里,“我带着,好了吧。”
虞扶雪果然没有食言,见赵梓熙收好了红纸人,便向村口的河边走去,沾了点河水,不知道在身上鼓捣了些什么。
赵梓熙站在原地,河神村的空气很湿润,风吹在脸上还带着微微的咸腥气。虞扶雪的动作有点慢,赵梓熙站了一会儿就有点百无聊赖,这时候阳光被云翳遮住,风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赵梓熙眼前变得昏暗,就像有什么东西遮挡在眼前,赵梓熙不由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眼前竟然已经是一片漆黑,赵梓熙的脑袋昏昏沉沉,耳边也断断续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要吃鱼……吃鱼……”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赵梓熙耳边不断环绕,听得人愈发头疼,赵梓熙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河边,却见哪里还有什么虞扶雪,湍急的河水映着昏暗的天光,一张惨白的人脸遥遥悬挂在河水之上。那人脸张大了嘴,不断说着:“吃鱼……吃鱼……”
赵梓熙惊骇地看着那人脸,也许是人脸在靠近,也许是人脸在涨大,总之那人脸像发了面的包子,越来越大,直到它白色的面皮轻轻落在了赵梓熙脚下,整块脸包裹过来,罩住了赵梓熙整个人。
赵梓熙想要挣扎,却感觉到一种关节生锈般的滞涩,口鼻被遮挡的窒息感让她痛苦不堪,她的四肢微微划动,就像溺水的人划动深潭。
痛苦,嗓子干得像有锯子在拉扯,身上却是潮湿的,那张白脸不断渗水,几乎要把赵梓熙的外衫都打湿了。
“醒醒。”
赵梓熙一瞬间醒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却见哪有什么白色的人脸,阳光灿烂的河边,虞扶雪拎着一个小瓷瓶已经回来了。
怎么回事?
赵梓熙擦了擦惊出的一身冷汗,大汉也很快担着一篓子鱼回来了,赵梓熙挑挑拣拣,一边压下心头残余的惊悸。
虞扶雪倒是兴致勃勃地真的开始挑选要吃的鱼,“我要这条。”
大汉跟着抬起头来,见是刚才那个没说话的青年,本来没有多注意什么,可是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看了虞扶雪一眼,如是再三,终于试探地问:“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我们河神村的人?”
虞扶雪点头承认:“不错,其实我祖上是小贤村的人,只是后来去了眉城,娘亲离世时嘱托我回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小贤村改名叫河神村了,我们差点找不到地方。”
大汉迟疑:“那这位……?”
虞扶雪伸手揽过赵梓熙:“这是内子。和我一道来的。”
大汉爽朗地哈哈哈笑开:“嗨呀,早说呀小兄弟,还买什么鱼,快快跟我回村子看看。”
虞扶雪也热情回应:“叔,多亏遇上你,要不换了别个年纪轻的,恐怕也认不出我来。”
大汉显然对虞扶雪的马屁很是受用,虞扶雪赶紧趁热打铁:“我回村前我娘还嘱咐我,说是祖上曾经收到一户沈姓人家的关照,不知这户人家还住在村子里不?”
“姓沈?怕不是说的沈深家?沈小子一贯不爱出家门,我带你去看看。”
大汉果然带着两人来到一户柴门前,又替他们喊出了沈深。趁着沈深还没出来,赵梓熙赶紧私下问虞扶雪:“你是怎么让他觉得你是村里人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村子之前叫小贤村的?”
虞扶雪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里面是普普通通的水,既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特殊的颜色。“这是这里的河水,我沾了点里面的气息。而且我耳力好,能听见村子里人的对话,刚才有几个大婶在村子里闲聊时提到了。”
气息?这是什么神神叨叨的话,赵梓熙是半点没听懂。虞扶雪于是拉着赵梓熙的手,往她手心上倒了点河水:“这里山明水秀,河水里的确有些灵气,外人看不出,村子里一直信奉河神的村民却能感觉出来。”
“这里真有河神吗?”
“但凡山水秀丽、人杰地灵之地,多少都会生些山精野魅,至于河神……倒也不一定。”
这话说得和没说差不多,赵梓熙无语地看着虞扶雪。这时候,屋里走出两个秀丽的青年,一个身穿绀青色布衣,看上去身体瘦弱,却颇有风姿,另一个一身青色书生袍,虽不算华贵,却气质清俊。
两人均是丰姿俊秀、气度翩翩。
虞扶雪压低声音:“你的恶桃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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