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辂马车内,空气中弥漫着浓腥的血腥味。
舒窈给谢知聿粗略清理了下伤口,又对小顺子道:
“小顺子,等会儿一进城,就喊人去请郎中,殿下伤口有些深,等会让郎中好好处理。”
小顺子不忍朝后看,哑声回道:“舒姑娘放心,奴才指定办妥。”
小顺子打小就在谢知聿身边伺候,太子殿下一向洁身自好,身边别说侍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从未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虽说舒姑娘救了殿下,可也没到舍命相救的地步。
马车一连狂奔了一个时辰,才抵达距离事发地最近的槐安城,小顺子在最近的一家客栈前停下马车。
客栈掌柜见店门口停着辆马车,急忙跑出来迎接,腆着笑问:“客官,需要住店吗?”
舒窈撩开帘幕,轻声道:“掌柜,麻烦给我们开三间客房,一间天号房,两间人号房。”
掌柜笑吟吟道:“好咧,客官,我马上去准备!”
小顺子登上马车,把谢知聿背在背上,舒窈紧跟其后。
掌柜喊人把玉辂马车骑到马厩附近,尔后领着三人上了楼。
舒窈急急走上前,想用掌心按住谢知聿的伤口,可又哪里按的住,鲜血顺着指缝汨汨流出,在玄袍上染成一朵巨大的血花。
客栈天号房
薄暮冥冥,残阳如血,房内燃着灯烛,烛泪绽成一朵妖艳的牡丹花。
掌柜提前整理好铺盖,小顺子小心翼翼地把谢知聿放在拔步床上,郎中已至,舒窈忙着出门把郎中接至房内。
舒窈拎着裙裾,小跑到门口,眼中愁绪如烟,着急道:“郎中,我家公子受了严重的剑伤,恳求您救好他。”
郎中急忙提着药箱,拾阶而上:“在下一定用尽毕生所学,救治公子。”
舒窈推开雕花赤门,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小声抽泣:“小顺子,郎中来了,公子情况如何?”
小顺子用交刀剪开衣料,衣料上沾满了黏腻的血渍,早已肮脏不堪,他忙道:“舒姑娘,血流不止,好在公子打小习武,身子骨结实,不然早扛不住了。”
郎中走到拔步床边,坐下瞅了眼谢之聿的伤口,眉棱猛然一皱,沉声道:“公子刀伤足足有五六公分,所幸公子吉人天相,未伤及五脏六腑。”
听郎中这样一说,舒窈和小顺子眉眼松开,有些如释重负。
郎中睨了眼小顺子,吩咐道:“帮我准备一桶热水来。”
小顺子旋即走出了客房。
话毕,郎中打开药箱,从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药瓶,轻轻转开,往那血流不止的刀疤上,轻轻洒上金黄的粉末。
谢知聿眉棱紧蹙,齿缝间溢出痛苦的呻吟:
“嘶……”
舒窈黛眉轻蹙,手指不停搅着纱裙裙裾,暖意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若非谢知聿舍命护她,保不准她已经命丧黄泉了,就算命大不死,也得疼得褪下几层皮来,她又怎么可能受的住?
郎中用指腹把药粉轻轻碾均匀,侧首望着舒窈,语重心长解释道:“这是祖传的金疮药,可以让伤口很快止血。公子出血过多,金疮药我会给你一瓶,切记每日都要给公子涂。”
舒窈一双清澈明眸中溢满心疼,点头:“好的,郎中。涂此药有何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郎中与舒窈对望一眼,细心叮嘱:“涂之前记得清理伤口,公子伤口在背部,位置特殊,他自己涂肯定涂不到。但务必记住每日都涂,一日不拉。”
谢知聿背对着平棊躺在榻上,听了郎中的话,唇角衔起抹邪肆的笑,电光火石间,笑意又隐了下去。
郎中对舒窈道:“姑娘,我需要褪去公子的上身衣袍,不然没法缠绷带,可能需要你回避一下。”
舒窈点头,莲步微动,朝门外走去,又问掌柜要了一桶热水,当作备用。
半晌,舒窈重新返回天号房,店小二把热水拎到了屋外。
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谢知聿上身缠着纱布坐在榻上,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朦胧的烛光笼罩在男人的侧脸上,衬的他眉如远山,神清秀骨,清贵绝伦,如月下谪仙。
郎中已经离去,屋内静悄悄的,乌木镶大理石圆桌上放着一瓶金疮药,屋里掌了灯,长廊悬着的红灯笼透过窗柩,把里屋照的一片薄红。
谢知聿望着仙姿玉貌的美人,正朝着自己盈盈走来,有些怔然,旋即缓缓开口道:“小顺子方才回来,我已经派他去彻查此事,等孤伤好些,缓几日再回宫吧!”
舒窈在桌边停了下来,黑盈盈的美眸望向他,水眸中满是诧异,声音娇颤颤的:“好的。”
郎中不是刚说每日都要擦药嘛……他把小顺子支开了,谁给他上药啊……这男人,搞什么呀……这理由还冠冕堂皇的,让她完全无从反驳。看在谢知聿是因为她受伤的份上,舒窈决定就此作罢。
舒窈垂首,面靥上浮上了层薄红,谢知聿是太子,他要这样安排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
谢知聿薄唇紧抿,面色苍白,许是绷带缠的有些紧,他撩开上身的玄袍,抬手去扯背后的白色绷带。
他眉棱皱着,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嘶……”
舒窈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心,双颊如染桃绯,嗓音细若蚊蝇:“殿下,要不让臣女来帮你吧?”
谢知聿侧首,视线凝着娇柔的女人,一双眸晦暗难懂,半晌,他点了点头。
舒窈拿着金疮膏,莲步轻移,缓缓往榻边走去,她如云般的乌发松松挽起,发鬓间簪着一根羊脂玉簪,随着她走动轻轻摇动,说不出的娇媚灵动。
望着面前似仙似媚的女子,谢知聿黑眸浓如稠墨,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着。
他直接把上身玄袍一扯,丢在地上,只留着腰间以下的部分,男子容颜俊美无暇,小麦色的肤色,腰间精瘦,线条健康流畅,腰间微微隆起的肌肉,极富力量感,肩背结实壮硕,是极具阳刚之气的男儿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几道蜈蚣般长长的疤痕,遍布于他结实俊美的上半身,疤痕狰狞又骇人,吓得舒窈心口一凛。
舒窈走到榻边,缓缓坐在谢知聿身旁,长长的裙裾层叠堆在足边。她抬头瞅他,想着把他身上沾着血污的纱布解开,可目光偏好巧不巧对上他的,他长眉如鬓,黑眸深邃湛蓝,曜丽无双,仿佛永远望不到底的幽谧的深海,多与他对视一秒,就要把她吸进去。
男色惑人,舒窈心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电流微微流过,她面靥有些发烫,耳廓微微染绯,比春日枝头娇艳的桃花还要动人。
美人眼眸潋滟如霞,水润润的红唇微微张着,楚楚动人,让他心猿意马。
纵使室内依然有着淡淡血腥味,可阳刚好闻的男子气息,依然肆无忌惮裹挟了她的鼻息,舒窈微微敛息,又轻轻垂首,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实在太近了,男人温热的呼吸轻轻抚过她脸颊,那样清晰又那样真实。
谢知聿喉骨上下一滑,哑声道:“交刀在这,帮孤把身上的纱布解开。”
男人的嗓音霸道中带着强势,完全不给舒窈拒绝的机会。
舒窈伸出一只嫩白的葇荑,颤巍巍地拿起交刀,另一只葇荑轻轻拉住纱布,一点一点慢慢剪开。
半晌,最后一块纱布轻轻落地。
谢知聿转过身,把脊背完全暴露在舒窈的视线下,背上腥红又狰狞的蜈蚣疤,刺伤了舒窈的眼,她眼睫一眨,水眸里滚着莹莹泪光,心也被濡湿了。
舒窈拿起金色小瓶,用指腹轻轻旋开,学着方才郎中的样子,把小瓶中的金色粉末缓缓倒在掌心。
舒窈檀口一张一合,嗓音轻柔中带着点心疼,柔声道:“上药可能会有点儿疼,忍着点儿。”
谢知聿淡声道:“嗯,你直接上吧,不打紧。”
这远不算谢知聿受过最重的伤,大乾皇室子嗣凋零,武将更是稀缺,早在他十六岁时,就带兵上过战场,在战场厮杀三年,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身上的伤疤早已不计其数。
只是这却是他受的最特别的伤,之前的伤一道一道,是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而这一道伤疤,是为了保护舒窈,保护这个救过他的女子,他只是,不想也不忍心看着她受伤……
舒窈温热的指腹沾着药粉,贴上伤疤,轻轻绕着伤口打着圈圈,好似细腻的羽毛轻轻拂过。
药粉浸入伤口,谢知聿眉棱轻皱,用力按住自己心口,微微喘着气。
过了大概一刻钟,舒窈才帮他上完药,她重新剪了块干净的纱布,轻轻缠住谢知聿的伤口,然后打了个结,防止纱布散开。
谢知聿转过身,望着她。
舒窈粲然一笑,娇浓的嗓音中带着喘息:“包扎好了,夜已深,殿下好早些歇息了,臣女回房了。”
谢知聿朝她点点头。
舒窈拿起搁在身旁的小药瓶,重新旋好。她起身正欲离开,可谁知,还没等她站稳,鞋履就重重踩上长长的裙裾,脚底一滑。
尔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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