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业的黑衣人继续说道:
“宋明宵可是个人才啊,山庄里没人比得上他,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下一任庄主。我实在好奇,他知道庄主之位给了你后,会有什么反应。于是,那天晚上,我偷偷溜进他与他妻子的房间,盯了整整一夜。”
好……好龌龊!
“然后呢?你是不是发现他想造反?然后告诉了寂无忧?”
“什么也没发生。”
黑衣人‘切’了一声,有些气愤:“亏了我守了他一夜,他竟然什么也没干!”
若不是此事甚大,宋天鹏都要怀疑此人的真实目的了。他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有些人特别喜欢偷窥。
“然后呢,你把此事上报给了寂无忧?他怎么说?”
“没有啊。”
黑衣人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庄主?”
“你……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隐瞒了下来?!”
宋天鹏不可置信,这家伙脑子有病吧?
“庄主只让我保护你,没让我干其他事啊。”虽然他经常开小差,但他自觉任务完成的还不错。
宋天鹏真的气疯了。
“你是说,寂无忧那个野种,真想把家主之位还给我,然后被宋明宵那个杂种察觉了。于是,宋明宵派人来杀我?”
“没错。”
“而这一切,都被你看在眼里,但是你没有告诉寂无忧。寂无忧什么都不知道,无知无觉得离开了五蕴山庄,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对啊。”
黑衣人点点头,不懂宋天鹏为什么如此气愤。
“对个头啊,天杀的,你怎么敢!我的家主之位,我的家主之位啊!”
宋天鹏发疯似的揪住黑衣人衣领,怒吼道:
“快!快去找寂无忧,告诉他,告诉他宋明宵想造反,让他赶紧回来!还有,那传承诏令在哪儿?赶紧给我,不,赶紧送去官府,送去夜楼!”
“已经送走了。”
宋天鹏大大松了口气。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只要他乖乖保住命,就能继承五蕴山庄了。
一想到这儿,压抑不住的喜悦油然而生,他松开黑衣人,哈哈大笑道:
“干得好!接下来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保护我!只要你能保我顺利继承庄主之位,将来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黑衣人一脸鄙夷,宋天鹏却放松了许多。他同样也捡起一把凳子坐下,然后随意问道:
“他安排谁去送诏令了?可别半路出了差错。”
“宋明宵。”
“……”宋天鹏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
*
夜幕降临,云飞扬提着一坛香醇美酒,推开了寂无忧的房门。
“崔家这别院什么都好,独独缺了美酒。”
这是他跨越半个庐阳郡,才买到的珍品,“我与寂兄情投意合,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江湖之人都好美酒,云飞扬也不例外,尤其是在有知己陪伴时。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人生两大幸事,今日全被我赶上了,怎能不痛痛快快畅饮一番?”
寂无忧望着眼前这位有些放浪形骸的男人,没有说话。
庐阳郡近日虽少雨,却算不得久旱;初相识的寂无忧,仅是被他自己粗暴定性为‘旧相识’。
呵呵,果然是人生两大幸。
“寂兄酒量如何?”
云飞扬为寂无忧斟满酒,动作从容中透着爽利。
“尚可。”
“呵呵,我可是千杯不醉。”
萧虹不喜欢与寂无忧喝酒。
原因很简单,在他眼中,寂无忧这人除了无趣外,那酒水度数竟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喝酒与喝水,没什么不同。
文人墨客也好江湖豪侠也罢,饮酒为的不正是一个酣畅淋漓?
与寂无忧共饮,既不酣畅也不痛快,只会暴露自己醉态。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那自称千杯不醉的云飞扬,仅半坛下去,便自觉喝不动了。
他的酒量,大约是吹出来的。
好在他酒品不错,除了话更多些外,并未发生莫名其妙闹剧。
“不行了,喝不下了。”
“寂兄,你这尚可……不实在呀!”
“今日你我山涧花海偶遇,实乃上天注定的缘分。寂兄可知,当时我漫步花间,第一眼便看到了你。”
“那时,你身着白衫,衣袂飘飘,在藤萝瀑布下宛若……”
宛若那从天而降,被打落凡尘的仙子。那最初一眼,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对这位喜好浪荡江湖,又酷爱交友的浪漫侠客而言,怎能不是幸事?
“今夜你我抵足而眠,畅聊至天明!”
说着,云飞扬很洒脱地脱掉外衣,拉住寂无忧,径直走向床榻。
寂无忧没有反抗,云飞扬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说:“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很熟悉,寂兄你应该也有同感吧。”
寂无忧想了一下,微微点头。
对他而言,云飞扬的确不算陌生。
“果然,你也是!”
云飞扬很高兴,“既是旧相识,便不必客套了。以后,我称你无忧,你叫我飞扬吧。”
说着,云飞扬躺在床上,眼神竟有些迷离,“无忧,你长得真好看……”
这话已经非常失礼了,平日里他绝不会说出来。他真的醉了,醉到竟然想伸手触摸寂无忧的脸。
只是,手伸到一半,又落了下去。
他睡着了。
床很宽,躺下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
寂无忧望着云飞扬英挺的侧脸,似乎陷入了沉思……
今晚虽无月,夜色却很美。
可惜,庭院中的两人,却无心欣赏。
“哎呦,守着门口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崔家请来的看门小厮呢。”
周子青脸色涨红,转身便想走。
崔思颖显然不会放过能嘲讽他的机会,当即冷笑道:“嫉妒了?嫉妒那寂庄主与云大哥一见如故?嫉妒他轻易便夺走了云大哥的心?”
“你,你胡说八道!云大哥只是喜欢交朋友而已,才不会……”
“你知道就好。”
崔思颖霸气的打断道:“云大哥性情爽朗,不拘小节,在崔家时与我父兄便是如此。哼,你以为天下男人都和你一样,抱着那种龌龊想法?”
被点破心事,周子青羞愤难当,当即怒吼道:“你胡说,我与云大哥是清白的!”
“羞不羞啊。”崔思颖冷笑道,“这话说的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与云大哥有什么呢。”
崔思颖虽爱习武,心思依旧很细腻。见到周子青第一眼,便察觉出他对云飞扬那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了。
不像云飞扬,这人明明很体贴,很爱照顾人,可某些时候又十分粗线条,过了好些年,才隐隐有所察觉到周子青的那等想法。
“云大哥是正常男人,他只爱女人不爱男人,奉劝你早点儿放弃,免得害人害己。”
说完,也不等面目涨红的周子青回答,转身离开了。
周子青站在原地,眼眶泛红。
他狠狠捏着拳头,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咬牙道:
“云大哥是爱我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要不然,他为何一直对我真好……”
当初,要是没有云飞扬,他根本无法从父亲惨死的阴霾中走出来。
让他放弃……绝不可能!
屋里没有一个人,周子青静静地站在门口,久久不肯离去。他望着对面,听着偶尔传出的爽朗笑声,心脏抽痛,宛如滴血。
终于,笑声停止了。
周子青眼前一亮,可又等了好一会儿,云飞扬依旧没有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你要与那姓寂的共枕而眠?”他的声音充满哀怨,然后默默提起放在一旁的食盒。
里面装着醒酒汤,他早早就煮好了。
现在,恐怕没用了,既然无用,那便倒掉吧……
就在这时,对面房门突然打开了!
“云大哥!”
周子青大喜,可很快又变成了失望与戒备。
因为,走出房门的,不是云飞扬,而是寂无忧。
寂无忧离开房间,缓缓朝着周子青走来,目光很平静。
“你……你怎么出来了?云大哥呢?”
寂无忧没有回答,直至走近,然后望着周子青沉默不语。
“你想干什么?”
周子青心生戒备,却听寂无忧缓缓说道:“你很讨厌我。”
周子青一愣,寂无忧继续道:“为什么?”
“哪,哪有……”
“我,我只是不习惯与陌生人交流,寂庄主,你多心了。”
寂无忧摇头。
“没有多心。”
寂无忧望着周子青,“紫藤树下初遇时,你眼睛里就露出了厌恶,为什么?”
寂无忧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周子青却被问得脸直抽。
这人说话好奇怪。没错,他确实很讨厌寂无忧,可这种心思,当面直接挑明,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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