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印子钱

“所以,凶手不是顾乘。”

姜扶楹捋了遍思绪,既然不是顾乘,那便有可能是何宿知道顾家与沂王交好,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特意提前把账本交给了顾霁,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要杀了顾霁。

但永宁侯府绝不是等闲之人就能随便混进去的,谁能让顾霁服下与药性相冲的东西?

顾霁连药方都瞒了府内这么多年,绝不是个会轻易相信旁人的人,或者……是吃食吗?

姜扶楹思量着,什么时候甩开谢砚,单独探一探顾府,面上却把那包药渣递给谢砚,问:“大人几日能查到顾霁究竟是服用了什么与这药性冲突的东西?”

谢砚接过药渣,递出去:“我要离京三日,三日后。”

真巧,他不在正好方便行事,姜扶楹忍下喜悦点头,又将那盘果肉拿过来,谢砚拦住她,而后又拿进一个盒子递给她:“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擅自行动。”

他默了默,又补充道:“很危险。”

姜扶楹没管他的话,就掀开车帘,探头去看,发现已到了她的小院子,就顺手接了食盒便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正值炎夏,那夜之后,姜家人倒是一直没来烦她,姜扶楹提着食盒进院子,就见池雨眠端着汤药等着她。

她亲眼看见谢砚的马车内一只手掀开帘子,然后有人帮着接过食盒,姜扶楹就从马车上慢吞吞地下来,直到她进了院子,马车才启程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你这才刚醒,满身的伤就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纯粹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姜扶楹被念叨地心虚,忙推着她进了屋子:“喝了的,喝了的!”

今天一早谢砚来接她时,就先逼她喝完了一碗药,苦得很,喝之前,她还偷偷闻了闻,确认谢砚没在里面下毒才喝完。

不过喝完药,谢砚买的蜜饯也不知是哪家铺子的,酸甜得当,特别好吃,此刻想起来,竟又有些馋了。

池雨眠盯着她,察觉到不对劲,想起一件事就试探性地问:“那次在太清观,你拿他当诱饵,他没找你算帐?”

经她这么一提醒,姜扶楹开食盒的动作慢了慢,但食盒内的碟子漏了出来,她一惊,手下的盒子便随着她下意识的动作被打翻在地。

第一层的蜜饯以及最底下的芙蓉糕全都骨碌碌地滚出来,撒了一地。

姜扶楹看着一地的残渣胸口剧烈起伏,池雨眠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是伤口被拉扯到了,忙想去扶她,却被姜扶楹一把握住手腕,眼神格外严肃地看着她:“重生了。”

“什……什么?”池雨眠被她这一下给整的一头雾水,说的什么有的没的?

重生了,肯定是他也重生了,还是在她后面重生的,如果不是重生了,经历过这一切,谢砚怎么能把她的心思猜的这么透?先是在平安县一眼就透过帷帽认出她,然后还能猜到她是假死,所以在太清观就认出了她,才会有后面乐云楼和画舫这些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见她迟迟没说话,池雨眠忍不住问。

“你说,谢砚会不会活过一次。”

“什么活过一次?”

“就是……”姜扶楹努力措辞,“就是已经经历过这一遍,所以他才能认出我!”

池雨眠被她说的话给说愣了,半晌才笑出声来:“什么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没有吗?姜扶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伤口还是火辣辣地疼。

“可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在想什么,在画舫上是,在乱葬岗也是,甚至刚刚,我想自己再去趟顾府也是。”

听她说完,池雨眠着实思考了一会,才道:“他审你呢!”

“啊?”

池雨眠煞有其事地解释:“谢砚此人甚是可怕,刑狱之内恶名赫赫,他一眼便能看穿旁人在想什么,这是他审犯人的手法!他定是认出了你的身份,又隐而不发,想借你我之手查清顾霁一案!”

“是……吗?”姜扶楹愣愣看向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啊!”

可是……她的香缨好像还在他那呢……姜扶楹的话梗在喉咙里,半晌硬是没说出去。

“我们得抓紧时间,先下手为强!”

马车离开姜府所在的天波坊,一路朝着皇城行进,暗中看守在姜府四周的人报完动向,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杨绪看着桌案上那剩了一半剥好的葡萄,被这热气熏成软趴趴的,失了光泽。

谢砚面不改色,手中还拿着明黄色的奏折。

杨绪看着那奏折,脸色也很不好,若不是今日他进宫汇报东南异像之事,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恐怕这一封参太子私德失修,残害百姓的折子连带数百户农家的联名血书就递到了紫宸殿。

圜丘祭地在即,圣上参与政事次数也多起来,若这一封折子当着那群老臣的面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先是常泽的那封信,又有太子刺杀一案,再然后就是这封俱是斑斑血痕的奏折,沂王已被囚,势力也大多被从京中分散出去,暂时不以为惧,不是沂王,京中还有谁想拉太子下水?

杨绪第一反应,便是觉察到谢砚的不对劲,想到那日在别苑,他看见那具尸体的神情,想到京中隐隐有关他和姜家长女的传闻。

他不信谢砚会突然转了性子,杨绪的目光落到那盘早已让人没了食欲的葡萄上,蓦地想起那晚在太清观,那女子轻佻的声音,从那之后,谢砚好像又有了变化……

难不成……一个想法刚从脑子里蹦出来,杨绪就想将其完全丢掉,怎么可能呢?一个亲眼死在他眼前的人,甚至是他们封的棺,亲自看着下的葬,还能死而复生,从棺材里蹦出来,摇身一变,从汴州的死尸变成云京城的官家小姐?

杨绪不信,就算给他八百个理由都不信!

可是比起这个,要让他信谢砚突然转了性子,还不如让他信前一个呢!

若真是她死而复生……因为逆王之事记恨朝廷,所以暗自培植势力,谋害太子,也不无可能。

谢砚敲了敲桌子,杨绪发散的思维一下没拉回来,再抬头,眼前是一片废墟—正是大火烧过的太子别苑。

说起来,这别苑位置偏僻,还曾特意请了风水大师设了层层掩护,寻常人极难发现,在京郊竟还能藏着这片宅子。

而且这别苑建起来可以称得上是耗费重金,无论是用料还是工匠,都是捡最好的来,绝不逊于皇宫,外看风流韵致,其内更是富丽堂皇,奢华铺靡,却只这一场大火,便付之一炬。

不过,若不是这一场大火,又有谁能知道,这别苑下面竟还藏着密道?

密道入口全是灰烬,杨绪捂着鼻子跟在谢砚身后,袁邵跟在最后。

一道长长的昏暗密道过后,便出现了两扇石门。

杨绪狠呛了几口气,还是感觉鼻子里都是灰,袁邵按了下石门旁的虎头,“轰隆”一声,石门向内侧打开。

纵然是早已看惯血腥场面的袁邵在看见石门内的情形后也愕然呆立,杨绪更是,脸“唰”地一下惨白,双眸不可控制地震颤。

……

夜半,有人从窗口递来封信。

池雨眠接了信,递给姜扶楹,信的字迹陌生,是极娟秀的小楷。

“是那个小丫鬟?”姜扶楹看完信,池雨眠也凑过去看了一遍,信上说,顾越私下放印子钱,数日前被殿前司的人抓到把柄,永宁侯训斥后,顾越不敢再做,但也因此留下了极大的亏空。

顾霁死的第二日,顾越便清点了他的私产,先侯夫人出身商贾,出嫁时十里红妆,金银财宝无数,半数给了顾乘,半数留给了顾霁,顾乘在京中挥霍多年,又早分府别住,倒是顾霁因为年幼,私产留在顾府由顾越打理,直到他成年,顾越仍然把着钱产,迟迟不交。

人还活着,这些钱,顾越不敢动,怕被人说她侵吞自家侄子私产,人死了,钱财仍留在顾府,她又执掌顾府中馈,钱怎么用,便没人管得着了。

信上虽未明说,但意思明了。

姜扶楹将信放在烛火上燃尽,池雨眠看着蜷曲的灰烬扑落落撒到桌面上,风一吹,了无痕迹,道:“梁深与太师交好,太师又是太子的老师,顾家却是沂王的人,两方交恶多年,顾家人没理由帮梁深藏账本,或许顾霁的死,真是因为顾家私斗?”

“顾霁不是傻子。”

池雨眠被她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

信纸燃尽,姜扶楹微微摩挲指尖,触感犹存,是极细腻的质地,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盯着变形的烛火定定道:“幼时先生曾说,顾霁身体太差,不仅是因为娘胎里带了弱症,更是因为他读书行事太过专情,耗费心力。”

“他这样一个聪慧的人,不会傻到看不出我派人监视他。”

“他是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才破釜沉舟,又特意去了一趟何宿的墓地,来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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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云玠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