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探顾府

“我要去趟永宁侯府。”姜扶楹倏然回神,刚起身就被池雨眠拽住:“去永宁侯府?”

“东西一定还在永宁侯府。”

“侯府戒备森严,你身上还有伤呢!我派人去。”

姜扶楹摇头:“那个院子不对劲,旁人不仅找不到还会惊动他们,叫上云涧跟我去。”

顾霁既然知道她在监视他,就一定会给她留下线索!

姜扶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一路上都没想出那院子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云涧悄无声息放倒小门处两名看守,已是丑时,夜深人静,永宁侯府只有灵堂处还有微弱光线,两人小心绕开巡查守卫,足足在府中绕耗了一个时辰才到顾霁的院子。

刚要进院子,忽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紧接就是一道急厉的声音:“什么人!”

脚步声随即混乱起来,人影晃动,拔刀声在寂静的衬托下格外清晰。

四处皆无遮挡,两人匆忙之下只能躲进院门外的树后,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涧抚上腰间软剑,整个人蓄势待发。

云涧锐利的目光盯着地上人影,软剑即将出锋的一刻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身影。

“是……是我。”

“允瑟?大半夜的,你在二公子院子附近做什么?”

说话的人似乎与她熟稔,看到是她,忙抬手让人收了兵刃,其余的人退了几步,给她们让出说话的地方。

允瑟提着个竹编的小篮子,那人掀开看了眼,声音立刻放得极低:“你在这做什么!”

姜扶楹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允瑟,只见她低着头,殷红的唇被她咬的泛白。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三七失踪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在府中烧纸钱,你是不要命了吗?”

“罢了罢了,就这一次,幸好你遇见的是我,要是我师傅,你就死定了!”

那人说完就故意领着人走了另一条路,允瑟仍停在原地,盯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待到脚步声散尽,姜扶楹按住云涧,两人进院子前,姜扶楹若有所感地转头,允瑟正侧脸看她,两人视线碰上,是极深的一眼。

莹白月光洒下来,整个院子呈现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景象,姜扶楹猛然想起,小时候顾霁为她画过一副画,画上是一年春季,她坐在高高的梨树上,梨花开了满树,白纷纷的一片。

她与顾霁闲聊,浑然不知坐在窗前的顾霁一边答着她的话,一边把她画了下来。

等到她去看,便是一百个不满意,说要拿去丢了,顾霁不同意,她一时生气,挥手一洒,墨染了一大片,连带她的脸也被遮了大半。

此时月光充盈,院内无色萤石熠熠生光,照的满院梨树亮堂堂。

姜扶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跑进书房,将所有盛着画卷的书筒全部找了出来。

云涧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只跟着把一幅幅画卷全部找了出来,摊开给姜扶楹看,姜扶楹摇头,云涧便去拿下一幅。

云涧虽是个外行人,但也能看出画这些画的人技艺十分精湛,形神俱备,高雅别致,只有一点,不知为何画的几乎全是梨花,不是云京郊外十里长亭的梨花,就是这院中各季的梨花,从发芽,花苞,盛放一直画到凋零,栩栩如生。

满地狼藉之下,云涧从箱子的最底处翻出一幅画,这画一眼就能看出与别的不同,画上的梨花开得极盛极茂,绚烂夺目,却被一大团墨迹晕染,树上原来大约画着一个人,但也被墨迹染了,只能大约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若不是墨色,应当是极生动的一幅画。

树下的院墙有添笔的痕迹,画这画的人,原本应当想补救过,可惜再怎么下笔,似乎都无法补足,于是只能放弃,将这画收起来,放在箱子最底处。

只是这画纸历经数年,又如何在沉重的箱底保存得如此完好?

云涧想不明白,抬眸去看自家小姐,却见她也是愣愣看着这幅画,久久未曾出声。

一幅早该被烧掉的画,也值得保留到今天?姜扶楹浑身发冷,怒气从眼中喷薄而出,她心头好像也被那把火炙烤,来回煎熬。

她原以为自己早在那七天七夜里,就把这些几乎要吞没她的记忆来回研磨琢磨,把每一寸每一点都磨开了,研碎了,一点点都吞进去,把她那颗心就这么扔到大火里煅烧了七天七夜,练出来如今,她认为任何事都无法轻易影响她的心绪。

作为姜扶楹的那点痛苦,几乎都不足为道。

可是在看到这幅画,看到曾经的她,哪怕面目全非,也是曾经的她时,她还是感受到滔天的痛苦。

她没法冷静地去想,顾霁当年,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他没有决定的权利,他只是个被推着走的傀儡,他甚至也被挟持,可姜扶楹还是恨他,恨他在北疆,骗了她,恨他,借着她的手,让一切覆灭,更恨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她,让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可是他没有。

他或许还是心甘情愿,为了权势,为了地位。

所以,顾霁凭什么留着这幅画?凭什么留着北疆的玉佩?他凭什么?

当年的事,如今作为唯一活下来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一封封钉死罪证的信,是由顾霁的手正大光明地送进王府,再由顾家之手呈进皇庭。

父亲彻夜与漠北厮杀之际,他所效忠的朝廷,弹劾奏折却如雪般纷呈,有人领了命,千里迢迢赶来,第一件事却不是支援战场,而是围杀王府。

王府上下一百多口被大火湮灭,镇守北疆多年的将士亡于他国乡土,尸骨无存,而这一切的源头,却只不过是因为她和顾霁,太过荒唐。

最开始恢复记忆那段时间,姜扶楹眼前大火熏烤,饶是冬季,却大汗淋漓,她恍惚还能闻见皮肉烧焦的味道,如今那味道依然充斥她的鼻腔,如噩梦般缠着她。

“郡……”

姜扶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整个人像被什么魇住了一般剧烈地发抖。

云涧想去扶住她,她却像是自己突然清醒过来,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个火折子递给云涧,

云涧举着火折子,姜扶楹手还有些颤,举着那画未被墨染的地方在火上轻轻燎过,很快,画上便浮现了一个木盒绘样。

云涧比着书房的盒子,很快便找到,她轻轻一转,书架机关转动,一个扁长的木盒被推出来。

姜扶楹打开盒子,余下的账本正在其中,只是不等她将账本收好,门外忽然传来轻微响动,云涧反应迅速,关上机关后,立刻拉她藏入书架之内。

来人一身酒气,推门进来便看见一地狼藉。

顾乘?他怎么会来?姜扶楹顿觉不妙,果然,很快,顾乘眸光闪了闪,转身懒洋洋喊道:“来人啊!遭贼了!”

“来人……!”

冷光闪过,顾乘侧眉微挑,才堪挡过,便见那剑光直冲他面门而来,他随手抄起一画卷挡住,却见那剑尖一挑,画卷被挑落在地,正巧落到未熄灭的火折子上,火焰“砰”一下燃起,云涧还欲灭口,却听已有人被他引来,收了剑,便要带着姜扶楹离开。

侯府院墙楼高,因为顾霁被害更是增了守卫,云涧一人还好脱身,但带着伤势未愈的姜扶楹,不敢太过冒险,只能领着她四处躲避。

原本寂静的永宁侯府被这一下闹起,忽然火光闪烁,几十名守卫像是早有预谋一般从各处冒出来。

两人躲得艰难,方逃到一处,就听周围人声渐近,刚欲起身离开,姜扶楹胸口伤口早隐隐有撕裂迹象,因为这下动作太猛,伤口又有反复迹象,实在不宜再剧烈活动。

云涧注意到她极细微的表情,有些犹豫,姜扶楹早已起身等她,低声呵道:“快走!”

云涧起身反强行将姜扶楹塞进花园怪石缝隙之中:“小姐,我去把人引开!”

姜扶楹反手拉住她:“别磨磨唧唧的,一起走!”

“跟我走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昏暗处,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开始站在那里。

云涧动作极快,几乎是声音出现的一刹那,剑便已经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只消偏几分,就能轻易取人性命。

耳边脚步愈近,姜扶楹从怪石中钻出来,道:“走吧。”

云涧放下剑,警惕的目光紧盯着允瑟,只要她稍有动作,剑下便会多添一条性命。

允瑟领着她们走的全是极窄的小路,一路碰到的侍卫果真少了不少。

几人走到一间破窄的屋子前,姜扶楹忽然停住脚步,允瑟回头看她,颇为困惑道:“已经到了这里,这一路上小姐难道还不信我吗?”

“我为什么要信你?”姜扶楹轻笑一声,“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允瑟拧紧眉头,似乎因为她的不信任很有些不耐:“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二公子!”

“帮他?”

四处寂静,还没人搜到这里,允瑟干脆转身:“你是来查杀害二公子的凶手的,我帮你,就是帮二公子!”

“你对三七都这么无情,我怎么信你却对顾霁有情?”

“我……”允瑟的脸隐在黑暗中,话音未尽,姜扶楹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世子,贼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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