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太阳落山很快,颜棠刚刚清扫完厨房,探头往屋外一看,弯成月牙的月亮就已经亮晶晶的升起来了。
风过林梢,满天繁星,明天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颜棠解下围裙,哼着歌推开饭馆正门,对裴微比了个请的手势:“裴公子,再见了。”
正门开着,裴微眸光微微闪动,神情一凛,快步抓起颜棠细瘦的手腕,猛的拉住她往身后拽!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利器划破空气的响声擦着她的耳朵呼啸而过,一把菜刀落空,狠狠砸在了门框上,整个菜刀深陷木门,只留一个刀把。
“颜棠,你个贱东西,你不得好死!”
门外站立的男人嘴中大喊着,疾步冲了过来。
颜棠踉跄着站在裴微身后,一双圆眼倏地睁大。
面前的这个男子穿着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裳,精瘦的高个子,却佝偻着背,倒三角眼戾气横生。
这是颜老大家的小儿子,颜三鸣。他竟然躲过了官府的追查,潜逃到现在!
看着步步逼近的颜三鸣,颜棠慌乱间抽出腰间匕首,呼吸急促。
这把匕首是她在颜老大家里找到的一块铁皮,她偷偷把铁皮边缘打磨锋利后,缠了两块破布放在腰间。
她不知道匕首能不能划破颜三鸣的粗布麻衣,电光火石间,裴微猛的上前,侧身抓住了颜三鸣的胳膊。
颜三鸣只觉得自己被巨力束缚,胳膊动弹不得,他用力挣了一下,妄图把胳膊拔出来,怒火中烧:“放开老子,再管闲事我活剥了你!”
裴微神情未变,骨节分明的手继续用力,“咔”一声脆响,颜三鸣瞬间像是被拔了毛的鸡,从嗓子眼里发出尖锐的哀嚎。
“放开……救命啊!”
潜逃两天依旧精神的面庞,在裴微毫不留情捏碎了他的骨头后,瞬间变得惨白,他觉得自己面对一座大山,高压之下是胳膊像是柔软的面条,不堪一击。
颜棠举着匕首站在一旁,呆住了。
没有想到裴微会出手,她看着跪倒在地面目扭曲的颜三鸣,愣了两秒,转身跑去拿绳子。
先把人绑起来再说!
她拖着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把颜三鸣绑的死死的,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终于让他闭上了嘴。
“你怎么逃出来的?”
颜棠拿着自制匕首,学着印象中的电影动作,用刀柄拍了拍他的脸。
裴微在一旁站着没走,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颜三鸣眼神躲闪:“你管我怎么逃出来的,有本事你放了我,看我不杀了你——啊!”
颜棠又一盆凉水泼到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狂妄的话。
她圆眼眯了眯,冷声说道:“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我可以选择饶你一命,否则,我一盆一盆凉水泼下去,看你能撑得住几天!”
颜三鸣牙齿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
裴微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噌”的一声,刀尖轻而易举地穿破颜三鸣的衣服,深深扎进了地上。
和颜棠的自制的小刀片不一样,裴微的这个匕首泛着极致的寒光,只一眼,就知道绝对是吹丝断发的狠物。
颜三鸣脸色倏地煞白。
他怎么都想不到,来找颜棠麻烦,会碰见这么棘手的大人物!
“我说,我全都说!”
颜三鸣哆哆嗦嗦的解释道,之前颜老二去给他家帮忙挖地窖,挖到一半的时候,颜老大拿锄头砸到了他的脑袋,当场倒地不起,血流满地。
颜老大一家嫌晦气,也懒得清扫,就把地窖这件事搁置了,那日官兵前来抓人,颜三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晦气不晦气了,翻身藏在逼仄的地窖里,竟然真的逃过一劫!
他看到颜棠这个小妮子大摇大摆的敲了他们家门的锁,竟然敢带着巷子里的大强一伙人抢他家的东西,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静,拿着菜刀找上了门。
“要不是你,我爹我娘,我全家怎么可能要去坐牢!你就该死!”
说着说着,颜三鸣情绪又激动起来,挣扎着抬头,咬着牙咒骂起来。
颜棠立马又泼了一盆凉水。
“咳——咳——”咒骂声戛然而止。
裴微眸色渐深,他从颜三鸣的话里,知道了这个姑娘面临了什么样的惨状。
离京多年,他没少见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状,自认为早已刀枪不入,可如今听到这些,还是会心弦颤动。
“需要帮忙吗?”
意外的是,颜棠抬手拒绝了,小姑娘笑起来不带一丝苦涩,冲走了连日阴霾:“你帮我制服了坏蛋,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裴微看了她片刻,扬起了唇角。
这是一个很坚韧的姑娘。
“很晚了,裴公子就先赶路吧,这些我会处理好,我们有空再见。”
裴微沉吟不语,抽出地上的匕首,刀刃向内,交给了颜棠。
她这才注意到,刀柄上纹路细腻,雕花隐在暗处,闪着细碎的光。
“拿着,有缘再见。”
裴微眉梢一挑,径直踏入月色,月光洒在他宽厚的肩上,像潋滟披风,熠熠生辉。
颜棠笑眯眯的目送贵客离开,随后转头看着地上**的颜三鸣,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她一直以为原身的父亲是在帮忙干活的时候自己出了意外砸到了头,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竟然是颜老大误伤了原身父亲,且不出分毫医药费,硬生生把老人给熬死了……
颜棠看了一眼已经翻着白眼冻晕过去的废物颜三鸣,冷笑一声,把他再次结结实实的绑了一遍,拴在了院门口。
等明天天亮,她就报官把这逃犯送进大牢!
——
第二天,天色晴朗,万里无云。
颜棠睡得正香,被隔壁黄婶一嗓子给喊的困意全无。
“我的爷!颜老大一家越狱了!”
旧巷子就这么大,黄婶一嗓子喊下去,半个旧巷的街坊邻居都探出了头。
颜三鸣冷的直打摆子,被绳子束缚着捆在地上,只觉得脸面丢尽:“都看什么看,滚开!”
大家平日里看到他们一家子都绕道走,怕的是颜老大和他媳妇,怎么会怕这个毛头小子呢?
黄婶皮笑肉不笑的走上前:“去年你在西坡河里摸鱼,竟然把我三岁大的儿子也按在水里,老娘正愁没法跟你算账呢!”
黄婶忍了一年,要不是因为颜老大家的媳妇太泼辣,她打不过,早就把颜老大家的房子掀翻了!
昨晚睡觉前她还在想,不知道颜老大一家能不能被砍头,她还着急去凑热闹,解解心里这一年的火气。
没想到老天保佑,今天一早就让她逮着机会了!
她照着颜三鸣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朝他黏腻结块的头发上吐了口唾沫:“狗东西,可算让老娘逮到机会了!”
饭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颜棠神色淡淡,声音不大不小,全让街坊邻居听了个正着:“黄婶,殴打逃犯可是要坐牢的。”
黄婶猛地收回了脚,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可没动他,你跟我说干什么。”
颜棠笑了一下:“那就好,不然官府来问,我也不好回答。”
黄婶彻底不说话了。
官兵来的很快,去的也快,日头还没完全升起来,颜三鸣就被强硬抓走了。
颜棠等官兵离开,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将饭馆大门反锁,给自己做饭吃。
美好晴朗的一天要从吃饱饭开始。颜棠哼着歌走进厨房,抓了一小把粳米,芡实、山药、韭菜子研成细末,与粳米一同放入锅中熬煮。
柴火只烧上半个时辰,神仙粥熟悉的香味就晃晃悠悠的从缕缕青烟中冒出,颜棠咽了一口口水,皱起鼻尖轻轻嗅了嗅,忍不住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粥。
芡实口感软糯,带有淡淡的清香,山药则质地细腻,微微甜润,为粥增添了柔和的底味。韭菜子的加入则带来一丝温热的药香,与粳米的米香相互交融,使得整碗粥既有谷物的温润,又有中药的滋补之感。慢火煮成的粥体浓稠适中,入口即化,余味悠长。
一大碗粥喝完,饱腹感极强,颜棠揉了揉肚子,满足的打了个小小的嗝。
这样的美好时刻,让她恍惚产生了日子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也可以的想法,但顷刻就被她压在了脑海深处。
她可不敢在贫穷落后的小镇坐吃山空,她还想活着回学校和导师一起研发新型药膳呢!
颜棠抓着后院剩下的两只鸡,决定先把它们给宰杀了,如今天寒地冻,大自然是天然的冰箱。
饭馆子离不开鸡鸭鱼,她想把生意做起来,储物就不能少。
裴微给的两大块碎银还在口袋里,颜棠把两只鸡放置在厨房深处,确定不会被翻找出来后,匆匆去了郎中爷爷家里。
碎银在旧巷子里不方便流童,且过于抢眼,她得把碎银换成铜钱,匀出一半修葺破旧的饭馆。
桌椅板凳、酒杯茶碗、配菜主食……样样都少不了用钱。
颜棠心中隐约有一个想法,单纯的饭馆只能吸引一时的客人,定价不高,也没有特色。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的药膳,可能皇城樊楼有,但离得远,吃上的人也屈指可数。
如果她能在这个地方开一家药膳馆,方圆几百里,她就是老大。
颜棠明亮的圆眼中登时迸发出炽热的火星,这可是难得的商机!
寒风呼呼吹,她越走越快,兴冲冲的撩开了郎中爷爷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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