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柑被呵斥声制止，乖乖地从夏遥身上下来，一脸委屈地晃尾巴。
夏遥摸摸它的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起身坐直。
“你别凶它，柑柑挺可爱的，是我要陪它玩的。”语气里带着维护的意思。
柑柑嗷呜了一声，用身体蹭了蹭夏遥。
“小狗没轻没重的，不能让它玩太疯。”付江杉将水果盘放到茶几上，在她旁边坐下，“吃点水果吧。”
夏遥本想狡辩两句，一看到面前的水果，瞬间抛之脑后。
盘子中央摆放着切好的杨桃，周围是一圈草莓、橙子和油柑。
她道了声谢，拿起叉子吃起了水果。
付江杉看她吃得起劲，没忍住问道：“甜吗？”
“甜啊。”夏遥将果肉咽下，“对了，晚点回去我要再买几斤带走。”
“你不是已经买了吗？”付江杉身子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看向玄关处。
夏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刚刚我去了叶简家，那是叶桐送我的。”
叶简去清欢上班的事，叶桐这个大喇叭早在一个月前就讲了遍，付江杉是知道的。
他抿了抿嘴，漆黑的双眸幽暗不明，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怎么不让我送你？”
“啊？”夏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呛了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在商言商，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她回忆了一下，上回的水果钱付过了呀。
付江杉意识到她误会了，也没想解释，有些赌气地起身，朝她道：“不是要看果园吗？走吧。”
夏遥放下叉子，奇怪地看了眼他转身的背影。
他是在生气吗？
-
夏遥跟着他穿过一层，来到房子的后门，绕过一条小道，就来到了上次见到的果园，篱笆外的小仓库和机器依然摆放在门口，只是比起之前要整齐很多，看起来像是特意收拾过。
一阵油柑香味传来。
夏遥吸了吸鼻子，叫住走在前面的付江杉：“你怎么了？”
付江杉回头看她，夏遥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眼中带着不解。
被户外的风一吹，他冷静了不少，垂眸道：“抱歉，我刚刚态度不好。”
“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你是个靠谱的人，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合作的。”
付江杉抬眼和她对视。
“我这个人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我也就直说了。”
“这次过来，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果园，合适的话就谈谈合作。”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或者我有哪里冒犯到你了，可以直说，也避免浪费你的时间。”
夏遥红唇微张，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上。
“我没有。”他语气里难得带了些急切，低声补充道，“没觉得不合适。”
“那是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想从我这进货了，叶桐家的水果确实名声更大些，除了在本地有名，电商平台上销量也很好。”
“就因为这个？”
“嗯。”
夏遥绷着的脸没忍住笑出声。
付江杉黑润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就是因为他们在电商平台卖得好，我才没考虑过买他家的。”
夏遥想吸引的是来旅游的外地游客，如果这些水果在电商平台上就能买到，便没有神秘感了。
她上次听了付江杉的讲解，才了解到原来同一片土地上种植的水果，在不同的技术和种植方式下，即便是同一种品种，种出来的水果口味也能如此天差地别。
念英果园精细种植的本土水果、沙市独特的民俗文化和咖啡这种西方饮品，看似互相之间没有关联，但有一条线能将他们串起来，那便是本土传统特色和现代生活方式的融合。
借此打造IP品牌效应，作为营销侧重点，赋予已经难以创新的咖啡新的价值。
恰好念英果园主打高端水果，包装精致，品质上乘，在沙市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出了沙市便吃不到了，也就有了一定的区域性。
杨桃特调只是第一步，后续还要把其他水果也一起纳入新品计划中。
有了杨宇这个前车之鉴，她自然希望找一个稳定的合作伙伴，几次相处下来，直觉告诉她付江杉符合这个标准。
付江杉耐心地听完她所有的计划，心下微动，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些异样。
意识到两人正在进行某种谈判，他收起了情绪，眼底露出些许锋芒，问道：“你也说了，念英有稳定的供货市场，为何要跟一家咖啡店合作？”
“我知道我们这个小咖啡店，跟你拿货的量肯定远远比不上那些商超。”夏遥将心里的盘算说了出来，“不过我想和你谈谈更长远的未来。”
“人都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沙市现在大力发展文旅，咱们如果能抓住这个风口，做好产品和营销，假以时日，清欢和念英的品牌，一定能打响出去。”
她近来一直在关注沙市的相关新闻，前阵子财政才拨了一大笔款项，用于发展文旅项目。
“你想想，将来沙市成了旅游胜地，大家一旦做攻略，就会把清欢咖啡和念英水果作为必打卡点，多酷！”夏遥眉飞色舞地讲道。
“听起来像是在画大饼。”付江杉双手抱臂，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夏遥低头，眼睛悄悄向上翻了翻。
这家伙，不肯吃饼。
她脑子快速转了转，抬头道：“我对做本土的咖啡品牌还是很有信心的。”
付江杉不置可否。
“那这样，我们先把果园参观了，我再跟你详细讲讲我的计划？”夏遥试探道。
他同意了。
-
付江杉先带着她参观完自家后院的果园，又去了承包的果园产地。
夏遥大开眼界。
他家后院的小果园，主要是用来做研究的，付江杉给她展示了一些自己改造的小型机器，用于不同水果的种植，工具繁多，各有各的用处，这片果园的水果一般自己吃或者送人，不对外售卖。
夏遥尝了几颗刚摘下来的油柑，一如既往的清香甘甜。
至于果园产地，完全是一个产线丰富的自动化工厂。
果园整体面积不算大，但区域规划合理，不同的作物根据习性区分开来，果树生长旺盛，远远地便能闻到清香，园子对面是两栋平房，一大一小，大的那栋是厂房，小的则是办公区。
从育苗、种植、采摘到筛果、包装、装箱、送货，前后端的生产链完整精细，由于种植过程大面积进行了器械化，节省了不少人力，打包厂内流水线无缝切换，果农、工人和机器之间紧密配合，整个过程默契而高效。
付江杉大学毕业后便回乡创办了念英果园，刚开始几年确实很忙，几乎全身心投入其中，如今生产链已然成熟，他便雇了专人帮忙打理，除了平时定期巡查和偶尔处理下极端天气问题，几乎不怎么需要操心了。
夏遥看着车间里打包出来的礼盒，听着付江杉的介绍，心底对他多了分倾佩。
“你有这么成熟的运作模式，怎么不像叶桐那样，做电商生意呢？”
付江杉隔了几秒才回答。
“不知道，没想过。”
或许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运营这片果园更多是圆母亲的梦，至于扩张，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夏遥却很兴奋，这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太多企业不愿沉下心做好产品，念英果园便是个相反的例子，如果好好加以宣传，说不定能声名远扬。
-
参观完毕，付江杉带着她到了车间隔壁的办公区。
入门是一个小小的前厅，前台坐着一位行政人员，绕过前厅的隔断墙，走进一道走廊，走廊两边隔成了几个房间。
他们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室内装修简约，办公桌椅、沙发、茶几和一个书架，便没有其他了，个人风格明显，一看便是付江杉的办公室。
夏遥将自己后续的详细安排全盘托出，付江杉专注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疑问。
她毫无保留地回答。
“怎么样，感兴趣吗？”夏遥讲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付江杉没说话，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见她接过喝了几口，才说道：“听起来确实很吸引人。”
夏遥心里松了口气，迟疑道：“那？”
“你需要我做什么？”付江杉往常平静的双眼变得有些锐利，仿佛一眼能看穿她。
她开口道：“实话跟你说吧，目前念英的批发价，清欢这边是兜不住的。”
付江杉沉吟片刻，回道：“你们只需要水果，如果不要包装，省掉一部分包装成本，可以给你七折。”
“还是太高。”
“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付江杉直接开口。
“目前批发价打对半，水果可以不要包装，但我要你包装的设计使用权。”
付江杉挑眉，这样他的毛利几乎为零。
“我们在宣传上面，会重点营销水果的品质，你少的这20%，等于我们一道给你做了品牌营销。”
这也就意味着清欢和念英的强绑定，清欢做起来了，那么势必也会带动念英水果的销量。
“这可是个很重的成本投入。”付江杉提醒她。
叶桐当初开始做电商和直播时，单是投流便投入了不少。
“所以我这不在跟你压产品的成本嘛，就看你吃不吃这个饼了。”
夏遥看向他，气势一点不输。
付江杉不禁勾唇：“这么有自信吗？”
“嗯，那你信我吗？”夏遥双目盈盈，直视他的眼睛，眼底是毫不避讳的野心。
付江杉回望她，明眸微闪，心中似有海浪在翻腾，荡起波澜起伏。
“信。”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信，夏遥不只是一个有信念的人，她还有真诚、谋略和强大的内核，这些便足以支撑她跨过万水千山。
夏遥也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如此掷地有声。
她愣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到谈判的状态。
“那，成交？”
“成交。”
两人又就着详细的合作内容聊了起来。
这一聊，便到了日暮西山。
临结束前，夏遥嘱咐付江杉备好合同，虽说口头事宜都已经约定好，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付江杉表示同意。
两人起身正准备离开，夏遥斜眼瞥到书架上的一排书，书脊连起来像一幅画，她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是什么书，好特别。”
付江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回道：“讲本地民俗文化的系列书籍，这些书连起来是一幅蜈蚣舞，沙市的一种民间舞蹈。”
“你似乎对这些很有研究。”她想起那个特别的秋千。
“个人兴趣，喜欢收藏这些。”
夏遥眼睛一亮：“那你有什么关于英歌舞的书籍推荐吗？”
付江杉迟疑片刻。
他能说他家有一箩筐吗？
江江：如果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开始，我就会感到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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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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