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江杉一时愣住。
他知道夏遥天马行空,却没想到她想象力丰富成这样。
“你为什么会觉得跟我父亲走在一起的人,是我的前女友。”
“不知道,直觉吧。”夏遥随口回答,突然又想到什么,一脸惊奇,“那是你……后妈?”
付江杉不喜欢这个称呼,皱眉纠正她:“不是,是他再婚的妻子。”
也是出轨对象。
夏遥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付江杉的表情里,也能看出他对自己生身父亲的厌恶。
她回想起那个看似儒雅的男人,心里对他的印象减了很多分。
两人吃完早餐回到小院时,便看到叶友仁正坐在秋千上,边喝茶边逗着围栏里的小家伙。
“阿公。”
“爷爷好。”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叶友仁抬头,见是他们俩人,笑眯眯地应了声,瞅瞅自己的孙子,又看看这个大气的姑娘,心下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般配。
这么大方漂亮的女孩,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
“小夏怎么来啦?”
“我来金照村过年呢。”
“来这过年好啊,我们村热闹,今年没回家呀?”
“没有爷爷,要忙工作呢。”
夏遥一见到叶友仁,便觉得很亲切,他和自己的爷爷一样,都是和善的老人。
“年轻人不容易啊,那今晚一块吃年夜饭啊。”
“阿公,不方便。”付江杉用方言提醒他。
叶友仁一下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脱口而出有些懊恼,讪讪地笑了。
夏遥没听懂,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爷爷,不过我已经有安排了,就不打扰了。”
“也好,那晚上吃完饭,让江杉带你去逛逛,玩玩烟花鞭炮。”
“好。”夏遥轻快应下。
-
解决了车的事情,夏遥一身轻松,和爷孙俩告别后,她牵着豆花在村里溜达了几圈。
小村落过年氛围浓厚,家家户户门前都挂满了灯笼,路过好几户人家都在院门口贴对联,逛到一条都是店铺的道路时,有个文具店门口正支着摊,一个老人拿着毛笔在写对联,老者满头白发,笔下的字却刚劲有力。
夏遥瞧着不错,便买了一幅,打算带回去贴在店门口。
接着又逛到一个类似菜市场的小集市,快到除夕夜,摊位上已经没有什么肉菜了,她挑了点青菜,还买了煮火锅的冻品和方便面。
除夕夜基本没人开店,民宿里有个小电磁炉,夏遥准备今晚就在房间里煮火锅吃。
路过一家便利店,又拿了几瓶啤酒。
回到民宿时,她双手已经是满当当的。
夏遥把豆花安顿好,之后卸妆换衣服,在家人群里打了个视频电话问好,爷爷奶奶精神抖擞,中气十足,她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后,她从行李袋里拿出一本随身带的书,坐在飘窗前边晒太阳边看书。
累了上床睡觉,饿了起床煮泡面。
夏遥觉得自己很幸福。
-
叶家老宅里,叶新鸣和张慈巧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人做饭一人打下手,配合还算默契,偶尔含情脉脉地对视,一副模范夫妻的模样。
叶友仁在大厅和叶绮年聊天。
这个十岁的孙女,是儿子再婚后所生,因着常年在外,每年只有春节见几面,所以不是很熟络。
聊了几句学业和生活,便没了话题,小女孩性格内向,也不主动说话,只是默默吃着小零食。
他抬眼看向厨房,这么多年来,夫妻俩第一次提出让他休息,他们来做年夜饭。
当年儿子执意再娶,他如何反对都没用,毕竟那时张慈巧已经怀有身孕。
两人领证后,付江杉直接拿了户口本去改随母姓,这事从村委会传了出来,闹得整个村子都在传他家出了个负心汉,逼死糟糠之妻,只为了迎娶年轻貌美的小三,儿子心生不满,要和父亲断绝关系。
个中是是非非,三言两语难辨清楚。
只是从那以后,孙子就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了年少时的生机,大学毕业后他主动回来,叶友仁是很开心的,可回来后他除了工作,就是整天闷在院子里捣鼓那些手艺活,不肯去社交,这么多年瞧着孤零零的。
许是年纪大了,他也越来越盼着家庭和睦、团圆长安,叶新鸣一家三口每年只在春节回来,这些年他唯一对孙子的要求,就是每年除夕夜一起吃顿团圆饭。
付江杉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尊他敬他,即使心里再仇恨,也答应配合他,虽然每回都只是沉默着埋头吃饭,可他心里已经满足了。
家里人不多,但夫妻俩也做了满满一桌菜,色泽丰富的菜式围着中间的火锅炉,冒出蒸腾的热气。
付江杉收到阿公的消息后,面色平静地来了老宅。
像往年一样,张慈巧热络地和他打招呼,表达后妈的关切之心。
付江杉依旧神情淡淡,略过她径直坐在餐椅上。
叶新鸣皱眉看着这个已到而立之年的儿子,想到一会要说的事,压下了心中的不满。
“吃饭吧。”
叶友仁假装没看见,招呼大家上桌。
“说起来,今天早上看到江杉带了个女孩,是谈朋友了?”张慈巧刚喝了口汤,便忍不住挑起话头。
“瞧着人倒是挺漂亮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合适的话就带来见见长辈吧。”
叶新鸣想到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
“说的是小夏吧?”
“爸也见过了?”张慈巧有些惊讶。
“那女孩不是,就是江杉的朋友,说是有男朋友了,你们可别瞎传,坏了人家名声。”
付江杉垂眸听着,没有搭话。
“这样啊,有男朋友了还往别的男人家里钻,确实不合适。”张慈巧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啪地一声。
付江杉将筷子放到桌上,眼神寒若冰川。
他扫了一眼张慈巧,冷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叶绮年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怯怯地看着这位不太熟悉的兄长。
张慈巧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嘴巴一撅,眼眶立马红了,低声道:“我也是怕你遇人不淑,被骗了。”
叶新鸣拍拍妻子的背,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谈个朋友了。”
“这种事随缘吧,吃饭。”叶友仁暗叹了口气,沉声道。
看到老人有些落寞的眼神,付江杉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重新拿起碗筷,却毫无胃口,兴致缺缺地吃了几口,只等阿公吃完便离席。
餐食过半,叶新鸣看了眼妻子,开口道:“爸,我们这次回来,其实也有个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
“我和慈巧领证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办婚礼,我心里对她是有亏欠的。”
付江杉手一顿。
“这次呢我就想,在村里风风光光地办个婚礼,也省得那些人乱传话,搞得我们每次回村里都抬不起头。”
叶友仁停下筷子,看向身旁的孙子。
付江杉没有表情,平静得如一汪池水。
“婚都结这么久了,还搞什么婚礼。”
“爸,你不是不知道村里那些人,总觉得我是靠念英才起家的,我这次弄个流水席,您面上也有光啊。”
叶友仁拧眉,他不在意什么名声和面子,村里人都知道他的为人,虽然背后会传儿子坏话,但待他还是尊重的,同龄的老头见多风雨了,也不会因此不和他往来,更何况如今孙子有本事,他每天的日子不知有多舒适。
只是他也担心孙子年纪渐长,这样的家庭背景会影响他找伴侣,当年的事毕竟过去多年,如果父子俩能缓和些关系,认了这个后妈,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也算是真的圆满了。
见爷孙俩都不说话,叶新鸣觉得有戏,干脆一鼓作气说完。
“正好今年十六是个好日子,就在那天办,从村头摆到村尾,筹备完宴席,我们再多陪您住几天,等绮绮开学了再回去。”
“是啊,爸,我和新鸣结婚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能好好孝敬您,这次也让我们尽尽孝心。”张慈巧一脸乖巧。
叶友仁有些动容,抬眼看向付江杉。
“江杉,你觉得呢?”
付江杉看着老人希冀的眼神,喉咙有些干涩,没有开口。
“江杉,你妈妈当年是因病去世,从头到尾你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你也该想通了。”叶新鸣一副苦口婆心。
付江杉抬眼看向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埋藏心底的那股厌恶感又冒出头来。
“你们办不办,和我没有关系,办了我也不会去。”
付江杉平静地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神色各异的四人。
走出老宅,村里已经有吃完饭的人家开始放烟花了,耳边鞭炮爆竹声不曾间断。
他看向老宅门前的对联,红得有些刺眼。
走回小路对门的院子,开锁进了家门,柑柑正趴在客厅的垫子上,望着窗外的烟花,见付江杉进来,缓缓走过来蹭了蹭他。
他蹲下摸了会柑柑的头,小狗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低落,不停地朝他怀里拱。
“想和豆花玩吗?”付江杉低声道,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柑柑尾巴翘了起来,轻轻嗷呜了一声。
“在家里等我回来。”
他说完便起身拿出手机,给夏遥发了条微信。
「吃饭了吗?」
另一头的夏遥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准备烧水煮面,有些迷糊地看着手机。
「刚准备做。」
「我也没吃,能一起吗?」
夏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你不是和家人吃年夜饭吗?」
「吵架了。」
三个字看起来很平静,夏遥却似乎能瞧见他泛着委屈的双眼。
「我只有方便面和火锅丸子。」
「可以,我冰箱里有肉,还有很多水果。」
付江杉又补充一句。
「来我这边吧,这里没人。」
不知怎的,夏遥有一种偷情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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