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的地盘很大。
远远能听见龙族子民的高呼,“阿洛殿下回来了!阿洛殿下回来了!”
裴简强打精神,看向越来越近的城池,心逐渐变得恐慌。
这两三日的路程,她一次好觉都没有睡过,途中路过一些零散的小城,他们二人进去换过一身衣服,吃了一顿饱饭后又接着上路。
几乎是片刻不耽搁地往这里赶。
进了城,裴简看着周围,穿着打扮与人类无异,却有着龙角与尾巴的“众人,”缩紧了自己的手。
阿洛将裴简带到了自己的宫殿,交给了他的嬷嬷,语调十分嫌弃,“把她带去洗洗,臭死了。”
裴简无语,她现在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
“走吧,”嬷嬷低着头,在前方为裴简引路。
裴简好奇,【为什么阿洛脑袋上就没有龙角?】
系统解答:【因为他在龙族中属于高阶,化形时可以将角一并化去,但很多属于低阶龙族,他们的能力还达不到。】
原来如此。
嬷嬷将她带到了另一座偏僻的宫殿,房间设施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套木质桌椅。
房间里包含一间浴室,嬷嬷告诉裴简,她可以随意使用里面的物品,等会儿她会拿些干净的换洗衣物过来。
裴简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往浴室里去。
她实在是太脏了,急需从头到脚好好洗洗。
这两日没日没夜地赶路外加阿洛的恐吓,除了偶尔会放任自己小憩一会儿之外,裴简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她坐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如同连日来的疲惫,逐渐没过裴简的肩膀。
...
“情况不是很好,这几天她的胃似乎受到了损伤。”
裴简睁眼看,眼前是模糊的一片白,过了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晰,她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她不是在洗澡吗?怎么醒来就躺在了这里?
她想坐起来,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咽喉很痛,吞咽口水都像是被刀尖划过,头也是,像被一大块石头狠狠压住。
医生的话还在继续,“这几日需要多喝水,喝温水,忌生冷辛辣的食物,注意不要吹风,还有其他问题及时告知我。”
“好。”
女仆将医生送了出去。
随着关门声响起,房间内静谧非常,裴简听着自己微弱的呼吸声,莫名有些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连一个同类都没有,也许是她四肢乏力地躺在这里,以一种任人宰割的姿态,也许是她现在生了病,人总会是在这样脆弱的时刻胡思乱想,也许是别的。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落进耳蜗里。
过后一周时间,裴简大多时候都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她偶尔想找人聊聊天,但这里的人都不会回应她。
阿洛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这一周内他们一次也没有见过。
除此之外,这次意外在裴简身上留下些后遗症,例如,起夜以及吃东西不敢吃太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吃东西只敢吃半饱,生怕又碰上这样的事情,美味的食物变成痛苦的负担。
一个月后。
裴简的身体逐渐痊愈,她开始四处走动,阿洛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可以出宫殿,可以去往城里,除了不能出城外,内城几乎所有地方都可以去。
她第一次出去时,周围人都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窃窃私语着。
这里的原住民很少见到人类,第一次见到活的人类,难免新奇。
有些大胆的,会拿一些烂菜叶丢她。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是丢她,毕竟菜叶落地的地点离裴简还远得很,他们不敢真的惹裴简,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恨。
如果不是人类频繁挑起战争,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许不会面临人离家散的苦境。
裴简没有将这些事当回事,全都是假的,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她在意计较,大不了下次躲着他们走就是了。
不过,裴简在这里还是交到了新的朋友——几个小孩子。
有次,她在河边散步,有三个小孩子在互相推搡打闹,其中有个叫小梦的女孩就在打闹中摔了跤,痛哭流涕。
裴简掏出一根绳子系上两头,蹲在地上编花绳给小梦看,就因为这一举动,裴简在他们三人心里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他们没见翻花绳的游戏,吵着闹着要裴简多编几个给他们看,无聊的裴简也耐着性子将‘毕生所学’用了出来,然后他们四人成了朋友。
小梦三人和裴简约定,每周末她都要过来陪她们翻花绳玩。
与成年人相比,孩子更容易接纳不同的人。
...
“她最近在做什么?”
“似乎总往宫殿外跑。”
阿洛将裴简带来这里后,一次面都没与她见过,如果不是今日加尔提起,他兴许还要再过段时日才会想起这名不安分的‘人质’。
一个月前,加尔二人喝了被迫保持人形的药水,他们想方设法逃离了人类的宫殿,待药水失效后,火速赶了回来。
“往宫殿外跑?”阿洛疑惑道,“宫殿外有什么吸引她的吗?”
加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要把这位人类女性留在这里吗?”加尔不明白阿洛的这一举动。
照理来说,他应该在路上把她杀掉,或者用她来威胁人类皇室,以此换取手铐的钥匙。
然而,阿洛现在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杀她泄愤,也没有将她当作筹码。
“不,”阿洛否认道,“我在等。”
对此,他并没有向加尔多说什么,“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位人类女性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想要知道裴简的行踪十分简单,全城就她一个人类,随便抓个人一问便知。
“殿下,那名人类往河边去了。”
阿洛照着他说的地点找过去,一眼便瞧见石桥旁的裴简。
她坐在一张石椅上,身前围着五六个小孩,她低着头,手里似乎摆弄着什么东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了?阿洛回想起一个月前的初见,两相比对,裴简确实瘦了很多,难怪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嬷嬷与侍女显然并不看重她,给她穿的是一身最朴实的白色亚麻长裙,裙子没那么合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阿洛对她瘦与胖没有过多在意,他悄无声息地走近,见她手里绕着一圈红绳,红绳在她手里来回翻折,不到十秒就能变成一个清晰的图案。
有星星,花朵,蜘蛛网...
“这是在做什么?”
裴简应声抬头,下意识“啊”了声,手中的绳子也脱力掉在了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
阿洛又问了一遍。
有小孩嬉笑着替裴简回答,“裴姐姐可厉害了,她会翻花绳。”
“翻花绳?”
“是的,绳子在裴姐姐手里什么都能编出来。”
哄小孩子的把戏。
“怎么了吗?”裴简缓神,“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怕你一个不注意就要逃走。”
小孩子把着裴简的手臂轻轻晃动着,“姐姐再编一个。”
“好,”裴简将目光落在孩子脸上,刮了刮她的鼻尖,“你想看什么呀?”
“可以看大树吗?”
“嗯...这个有点难哦,要不我给你编个桥吧。”
“好好好!”
在来回的叫好声中,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裴简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带一些别的过来和你们一起玩好吗?”
“好!”
她屁.股有些发麻,告别孩子们后慢悠悠地往住处走,阿洛全程尾随在她身后。
裴简加快脚步,企图与他拉开距离,然而无论她走慢走快,阿洛都能与她保持一样的步调。
“哎,”她回头,不明所以,“你现在还跟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裴简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随他跟着。
第二日,在裴简出门后,阿洛又跟了上去,他好奇,裴简究竟还会和这些小孩玩什么?
这次他跟得很隐蔽,没有引起裴简的注意和怀疑。
他跟着裴简又来到那条小河旁,见她坐在那块巨石上,不多时来了几个不及腰高的小孩,见着裴简立马涌上去与她打招呼。
他们叽叽喳喳地问裴简:“姐姐今天要和我们玩什么呢?”
“你们有什么想玩的吗?”
小孩子们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我们以前也不知道能玩什么?”
裴简想了想,“不如今天我们玩打水漂吧。”
“什么是打水漂?”
“捡一块稍微扁一些石头,侧着往河里扔,看看谁能打出水花多。”
裴简边说边起身,弯腰在河边找了一块扁圆的石头,侧着身体往河中丢,一连起了三个水花。
“哇!”小孩子凑上来,“太厉害了。”
他们几个紧跟着找石头,跃跃欲试。
站在暗处的阿洛,看着不远处玩得乐不可支的众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裴简能和他们几个童稚无知的小孩玩到一起去。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种人。
冷不丁,他想起昨晚,他与裴简一同回去,并罕见地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同用餐的不仅有他们俩,还有加尔和他的妻子。
全程,她一言不发,很快便用完餐离开了。
阿洛抬眸,再去看这群仅仅因“丢石子”而欢快的人,萌生了些别的感受。
昨晚,他派人打听,这些小孩都住在附近的一所收留院中,父母因战争与他们被迫分离,在这个信息技术落后的时代,他们的父母也许奋战在战争前线,也许已经去世。
听说,裴简典当了她随身佩戴的饰品,换了一笔不菲的钱财,给他们带去了很多食物和生活用品。
收留院的负责人说,裴简每周都会来,这里的孩子很喜欢她。
阿洛记起,他幼时同小梦他们一样,被留守在家中,他站在空旷的走廊下,期待着有人能同他讲话,可每个人的脚步都那样匆忙,不肯停歇的往前走。
他日复一日地坐在台阶上,日复一日地看着步履匆匆的族人。
阿洛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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