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赦节当日。
京都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每个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份祥和,令蒋捷神往:国泰民安,家家安乐,就是这样吧。
蒋捷与魏楠书兵分两路,各自前往祭祀大典。但奇怪的是大典一切正常,沈文正也没有出现。
“坏了,哥!”
蒋捷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穿出人群,大脑同时飞速转动。
魏楠书是与他一同出的门,临近大典开始才分开部署,若是他也不在大典,那就是沈文正暗中将人劫走。
人果然不见了!
从这里劫,显然不可能再特意带回沈府,只可能还在祭祀台附近:是沈文正在京都郊外的别苑。
一刻钟后,京郊别苑。
别苑名南苑,算不上大,却异常安静,只能听见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整个院中只有那棵木芙蓉树最为显眼,足有三米高,正值花期,火红的花瓣在绿叶的簇拥中更显娇艳,于微风中轻轻摇曳,算得上是一处美景。
沈文正穿着素衣,背对蒋捷,正抬头看着面前花树。
“你终于来了,沈捷。”
“我姓蒋。”
沈文正好似笑了,“随你,左右都是我的儿子。”
蒋捷轻蔑的开口,“你也配?少废话,人在哪儿?”
“年轻人,果真急躁。是我这花不好看吗?”说着就朝着不远处的石桌处走去,坐下,倒茶,很是悠然自得。“过来坐。”
蒋捷自然没动,狐疑地盯着沈文正的动作:当初动手可是分毫都没犹豫,如今这副做派又是在演些什么。
沈文正见他不动,也没再继续发出邀请。
轻抿一口茶,喃喃自语:“以后多来这里照看一下。”像是说给蒋捷听的,但他觉得一定是听错了。
“带上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魏楠书双手被绑着架了上来,人显然还晕着。那人将魏楠书扔下后转身就飞身出院,只余他们三人。
“你做了什么?”
“喂了点药而已,活着呢,不过能活多久,说不准呢。”沈文正的语调有些怪怪的。
“解药在哪儿?”蒋捷已经没心思管他什么语调。
“就在我这儿啊,你过来拿啊~”
蒋捷眸光暗沉,旋即抽出随身的长剑向沈文正的方向刺出。对方一个侧身躲过,脚尖一点,迅速闪身到魏楠书身旁落定:“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沈文正的眼睛顷刻间血丝密布,活像发了狂的猛兽。
那是!八年前他杀死阿娘时的模样!
蒋捷瞬时发了疯一样的用剑砍向沈文正,整个人戾气丛生,招招狠辣,刀刀致命,直至精疲力竭也不肯停手喘息片刻。他怕极了,如若那天的事再次重演,他失去的会是最后一个至亲。
“你还救什么人,啊哈哈哈哈……”沈文正被刺的满身血污,却仍是精力旺盛,说着就单手掐起蒋捷的脖颈,逼他对视:“死吧,都死吧!”
手腕脱力,长剑随之掉落,蒋捷在拼命的挣扎着: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他要活着,他要报仇!!!
阿娘,阿娘!求您,在天之灵保佑我…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沈文正的手竟忽的有一瞬卸力,蒋捷抓住时机,从袖口滑出一柄短刃,直直刺进沈文正的胸膛。沈文正吃痛,松开了禁锢他脖颈的手:“咳咳咳…”顾不得喘息,又紧接着上前迅速补了好几刀,直至沈文正晕厥倒地。
可蒋捷发现,他杀不死!
“普通兵刃是无用的。”耳边骤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蒋捷的武功虽算不上顶尖,但也绝对不差,京都之中怎也排得上前五,怎会不知身边何时凭空多出一人。
来人就站在芙蓉树下,微风轻抚,他几乎已同眼前美景融为一体。
一袭红衣,橙纱遮面,眉眼之间似有无尽柔情。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冠洋洋洒在身上,金色的暗绣波纹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如瀑的青丝由一根长簪随意半挽,腰间的玉质鱼尾泛着淡蓝色光泽,让其高贵中更添一份神秘,饶是话本里的女仙也不过如此。
唯一不可置信的是,他竟是男子。
不过也是,此间身量又怎会是女子。
“喏,用这个。”那人轻轻挑动手指,一支彼岸花样式的长簪,转瞬出现在他面前,通体散发着淡红色的流光气息,不似凡间之物。
蒋捷未动。
“再不动手,你那朋友可救不回了。”
闻言,蒋捷手起簪落,毫不含糊。
沈文正果然很快就彻底没了气息。
起身,擦血,眸中戾气仍是十分浓重。
“你知道怎么救他们?”蒋捷指的是魏楠书他们。
“你不是已经救了吗?”
蒋捷微微蹙眉,眼神中戾气稍散,明显有些茫然:他什么都没做…
两秒后,顿悟,“你说沈文正?”
那人眨了眨眼,仿佛在笑。
起风了,没了那长簪的束缚,青丝随风四散,有芙蓉花瓣轻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拂落,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红衣映衬下美的不可方物。蒋捷这才注意到,这人左手手腕环着一串银铃,花纹镂空,似乎也是彼岸样式,周遭还有水纹环绕,但这铃铛在他抬手动作下,并未发出声响。
蒋捷看着眼前之人失了神,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或许,还是朋友。
“小捷,他是?”
身后传来的声音,陡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魏楠书。许是刚刚醒来,语调不似往日那般冷静。
蒋捷转身,摇摇头,“不知道,没问。”
魏楠书起身略微稳稳心神,确定身体没有异样后,径直踱到蒋捷身前,横在两人中间,警惕意味明显:“阁下是?”
那人这次是真的在笑,有轻声的笑传来,笑声中夹杂着些许无奈,“这么防着我做甚?我刚刚可是才帮了你们。”他极浅的淡色眸子越过魏楠书,看向他身后的蒋捷:“不信,你可以问他。”
蒋捷点点头,低声说道:“此人敌我不明,但确实算帮了我们。”
“那便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烦请告知名讳,改日也好登门致谢。”
“好说,长乐山极乐真人慕言是也,不过登门的话就不必了。日后,我会亲自上门的~”慕言说这话时,一直在盯着蒋捷。那最后一句出口,不免叫人多想,但也没人会当真。
魏楠书和蒋捷自然听过极乐真人的名号:常年行踪诡谲,居无定所,擅极净之术,驱邪灵镇百鬼。不过此人怎么会是如此年轻的少年,看这年纪甚至是比魏楠书还要小上几岁。
所以,魏楠书自然是不信的。
“笑话,你莫要觉得我们未曾见过真人就信口胡说,戏弄于我们,那极乐真人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名号,又岂会是你这般年纪的黄毛小儿?”
此言一出,蒋捷震惊之余也来不及细想,直接伸手将魏楠书拉回,挡在他的身前,微微俯身作揖:“真人莫怪,兄长刚醒,不清楚您的本事,言辞不当,还望海涵。”
蒋捷亲眼见过面前之人的法器,即便不是极乐,能驱策那等法器的,绝非等闲之辈,很可能是别的什么道人真人,再不济也是那些人的真传弟子。虽不知表兄这是何意,但这些话,只怕会触怒此人。若以他们这一身凡人之力相抗,必定毫无胜算,更何况他早已力竭。
谁知面前之人只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无妨。”
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声音和气息也好似愈来愈远。蒋捷一脸疑惑的起身,抬眼看去。
只见那自称极乐道人的慕言,已然飞身轻跃上树,侧倚在树干闭目养神,全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倒是让蒋捷生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被蒋捷那么一拉,魏楠书总算清醒了些,其实他也很懵。在平时,他决计是说不出那么难听的话。他素来秉持着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即便当真遇上那蛮不讲理的,也是借机动手打晕,要是打不过就索性闭嘴,断然不会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小捷,我觉得我有些,奇怪。”
魏楠书仔仔细细的将自己从头到脚看遍摸遍,“我?”眼神中带着茫然与无措。
蒋捷还是头一次见到表兄如此,莞尔一笑:“放心,你还是你。虽不知何故,但我觉得很好,随心随性,无所束缚。”
魏楠书轻扶额头,语气很是无奈:“开口就得罪人,好在何处?可…怎会如此?”
只听远处那人悠悠开口:“自然是,躺在地上那人的功劳——不过他死了,你很快就会恢复。”
“什么?”
“我是受人之托来此诛杀妖邪,也就是那人身体所载之物:三生蛊。方才所见异常也皆因此物而起。”
三生蛊以妖气为引,炼制子母二虫。无母则成疫,母生则疫止。子母相遇妖气横生,寄主神志离散,妖气尽显,嗜血好杀。母虫完成全部轮回后,所有子虫寄生者尽归母虫麾下,那场面可谓是群虫共舞。但母虫要彻底操控一个人的全部神志,需要九年之久,其中每三年为一轮回,依次完成寄生、侵蚀、蔓延,故名三生。
“那我岂非是被那等腌臜之物寄生了?”魏楠书用极其嫌恶的眼神,不断扫视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恨不得将自己与那脏东西一同湮灭。
蒋捷没有说话,轻轻歪着头,眉眼染上笑意:他觉得此番变故,好像也算因祸得福。
“沈文正已死,此间事了。剩余之事非我所辖,告辞。”树上那人瞬息之间就没踪迹,只怕当真是那极乐真人。
蒋捷收回视线,转而望向魏楠书:“哥,我想做一件事。”
“好。”
“你不问吗?”
“为何要问?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与你同进退。”
蒋捷眉眼弯弯,今日心情甚好:“阿娘,您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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