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没找到满意的工作,所以迷茫了?”魏蓝双手撑在桌面上,手心托着发烫的脸颊。
“算是。”万遥笑了笑,“我前面刚刚离职。”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魏蓝眨眨眼睛,“让我来猜猜,你这么漂亮,是做美容行业的吧?”
万遥摇了摇脑袋,眼珠一转,“不是,我在厂里打工。”
魏蓝和谢潇潇对了个眼神,其中的意味颇为深长。
“那你在什么厂上班?”徐文斌倒是没什么恶意。
万遥边想边说:“我没念过什么书,初中毕业后呢,服装厂、电子厂、制药厂……都去待过一阵子,不过时间都不是很长。”
“那你父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拼搏闯荡啊?”徐文斌也是有女儿的人,听万遥这样说,不免有些担心。
铁锅里的麻椒鸡汤只剩浅浅小半锅,锅边缘糊上了一层不明黏膜,吃剩下的土豆和藕片全部沉进了汤底。
万遥微微侧了下腰,平静道:“我没有父母。”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怔住了。就连咋咋呼呼的安丽萍,都条件反射瞪大了眼,挂满油渍的嘴久久合不上。
而隐匿于角落里的黑影,极其难得的动了下,有些烦躁地跺了两步。
“哎呀,你们别这样看着我。”万遥神情自若地笑了笑,用手捡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不好意思啊,我就随口一问,你千万别介意。”徐文斌忙着给她道歉。
万遥嚼着花生米,依旧客客气气的:“这没什么,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嘛。”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跟着大伯和大伯母长大的。但我这人吧,特别叛逆,从小就爱跟同学打架,还跟混混们称兄道弟,抽烟、喝酒、逃学、早恋一样不落。中考之后,我就跟着同学去了广州,大伯他们也管不住我,也就放任我自生自灭了。”
徐文斌叹了口气,又道:“你这斯斯文文的模样,真看不出这么喜欢折腾啊?”
万遥说得情真意切,又摆了摆手,“害,那都是之前不懂事,瞎胡闹见不得人的。”
“好好生活。”徐文斌以茶代酒,以长辈的口吻奉劝道,“大哥用茶敬你一杯。”
“谢谢。”万遥举起茶杯跟他碰了下。
听完万遥的故事,其他人都默契的不出声。很快,有人挑起了新的话题,将方才的沉重逐一翻篇。
林子合若有所思地玩着手机,停在游戏界面再无其他动作,脑子全是万遥所说的话。原本以为她与自己算是同路人,没想到成长经历竟然差了这么多。
身旁的贺秋抬手敲了敲他的屏幕。
林子合抬头不解:“做什么?”
贺秋只用口型道:“看微信。”
林子合打开微信界面,发现好友发来的消息。
[收收你的心思。]
[你们压根不是一路人。]
[你玩不过人家的。]
林子合敲字回复:[你觉得我是哪路人?她又是哪一路人?]
贺秋实话实说:[你是老实人,她是小太妹。这还不明显吗?]
[哥们劝告你一句啊!千万别把旅途中的氛围,误认成所谓的爱情哦。都是错觉,蠢!]
林子合:[……]
坐在一旁的万遥自然没察觉到两人的动作,专心致志地消灭着面前的酥香花生米,口干舌燥之际又给自己添上半杯茶。
程青盂再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小姑娘正单手托腮微微虚着眼睛,强烈睡意逐渐侵蚀她最后几分清醒。
直到她又伸手去取地面的茶壶,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裤脚面料,才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无声息的。
程青盂帮她倒了半杯热茶,“就刚刚。”
万遥慢慢点了点下巴,像极了行动迟缓的企鹅,憨憨傻傻的模样惹人发笑。
“怎么瞧着像是喝了假酒。”他望了眼茶杯确认。
“没醉。”小姑娘又抿了口茶水,摩挲着太阳穴位置,“是困,我眼皮都在打架了。”
程青盂瞥了眼手机时间,随即叫停:“今天我们就先玩到这里吧。明儿还有其他安排,还请各位准时早起、集合。”
“好。”
“没问题。”
程青盂从衣袋摸出一沓房卡:“房间是统一的标间,现在把房卡发给你们。”
除去万遥,其他人均是两两出行,入住统一的标间还算合理。
“明天早上六点半,一楼大厅吃早餐,然后我们七点钟准时出发,切勿出现今天这种迟到的情况。”程青盂叮嘱道。
余下的人打着呵欠一一道别,准备去寻找各自休息的房间。
万遥捏着暗红色的房卡,问了句:“我这个也是标间吗?”
程青盂双手揣进衣袋中,对着夜空仰了仰脖颈,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万遥:“我一个人住?”
程青盂挑了挑眉:“难不成你想跟他们挤挤?不然你去问问看,谁愿意收留你一下?”
万遥想了想:“那倒也不用。只是我们交的费用一样,我却单独住一个房间,你就不怕那姐姐来找你麻烦啊?”
黑夜寂静,明星闪烁,耳畔是呼哧而过的寒风,万遥抱着双臂裹紧了毛衣外套,依稀能感觉到男人近在咫尺而投过来的热度。
“那你想怎么办?”他问。
万遥故作思考的模样:“剩下一张床多浪费啊。”
“所以呢?”程青盂挑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小姑娘就这样望着他:“要不你今晚跟我住吧?”
程青盂呛了下:“……”
“噗……咳咳咳咳咳……操!”贺秋准备喝完最后半杯茶就回房洗漱,岂料这茶刚进嘴没来得及咽下,就听到了如此劲爆、露骨的邀请。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一旁的林子合也将这些话听得真真切切。
程青盂掐着万遥的后脖,将人转了个方向,替她解释道:“她开玩笑的。”
万遥冲着两人挥挥手,嬉皮笑脸的,“啊对,我开玩笑的。”
贺秋催着林子合回房间:“这样啊,那行。我们先回房间了,你们……随意啊。”
“拜拜。”万遥笑着给两人道别。
贺秋边走边回头打量,最后覆在好兄弟耳边,咬牙切齿:“看吧,我就说你玩不过她的!”
-
两人离开之后,程青盂脸上的愠气只增不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万遥朗声道。
她还有理了?程青盂严重怀疑那盘花生米在炸之前是不是浸过酒了。
不然她怎么会说这种胡话?
民宿客房里逐渐亮起清明的灯,白晃晃的光扰乱了人的视线。
“我开玩笑的。”她忽然又说。
“能开这种玩笑吗?”程青盂想教训她几句。
“你说的这是玩笑啊。”万遥眼睛真的快睁不开了,却忍不住逗面前这一板一眼的男人,“要我说啊,我是认真的。”
“……”程青盂脸上的表情想当精彩。
只是游戏再有趣,也要先暂停,万遥在心底劝自己。她捂着脸打了个呵欠,“困了。”
“困了就去睡觉。”程青盂还是省去了中间那个“滚”字。
“OK,拜拜。”万遥冷得吸了吸鼻子。
谁知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再转身之时,发丝都染上了萤萤的夜光。
程青盂彻底没了脾气,“又干嘛?”
小姑娘笑容明艳,催促着:“不干嘛,开下锁呀,我还没拿行李箱。”
-
翌日的安排还算简单,第一程便是从尼汝村转至五彩瀑布。
清晨六点半的体感温度不足8度,万遥被迫打开行李箱,翻出她最厚实的装备来。刚刚拖着行李箱走进房间门,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魏蓝和谢潇潇。
“早。”谢潇潇主动问好。
“早啊。”万遥回了句。
三个人拖着随身行李往大厅方向走,谢潇潇随口问了她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万遥也没多想,“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魏蓝提起长裙的裙边,“你,你们,你和程师傅……”
八卦还没打探清楚,程青盂就从走廊尽头的房间冒了出来,身后依旧跟着那俩藏族小伙。
万遥也注意到那边,“你说什么?”
魏蓝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哦,没什么。”
万遥就看着两人走她前面,魏蓝今日打扮格外温婉娴静,白色吊带长裙直遮脚腕,上面搭了件偏新中式的外套。
谢潇潇则一改昨天的休闲风格,也换了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
两人快步往前面走去,裙摆好似翩然的蝴蝶。
“嗨咯,两位美女!早上好啊!”
程青盂身后的寸头小伙主动向两人搭讪。
寸头的年龄瞧着不大,皮肤深黑而有光泽,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的,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早上好早上好。”魏蓝心不在焉,余光全在程青盂身上。
“两位美女可以叫我吉兴。”寸头继续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旁边这位是我弟弟春宗,很明显我们俩是双胞胎,不过很遗憾啊他没我长得帅。”
魏蓝和谢潇潇被他幽默的语气逗笑了。
吉兴也很满意两人的反应,目光从上而下扫了圈,最后将重点放在了魏蓝的脚踝上。
万遥推着箱子慢慢往前,停下脚步时,听吉兴语气轻浮地问了句:
“两位美女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是想找个扎西跟你们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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