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珠接到凌珵电话时,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声音,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又证明了她没有认错。
周明珠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破旧的乡镇医院,急救室外只有一个看起来和凌珵差不多大的女孩和另一个一直在抽烟的男人。
林棉开口时还带着些哭腔,她强挤出一个笑脸,“你就是周姐姐吧,桃桃说你一定会来,我替她谢谢你。一会就麻烦你把她带到目的地了。”
周明珠看着眼前两人的状态,也有些不放心,“小凌她......”
其实就连林棉对凌珵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是都清楚,这大半年里她只能凭借着邮箱里凌珵时不时发来的短信知道凌珵还活着。
林棉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丁半点说给周明珠听,周明珠也是听得胆战心惊的,没想到封家的人做事这么绝。
两个人正说话间,医生突然从急救室里出来了,“病人突然大出血,有病危的可能,谁是她的家属,需要签字。”
林棉和赵渡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同时应声,“我是病人家属。”
最后是林棉在凌珵的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
“医生,你一定要救她,她还很年轻。”
没过多久又有个护士出来了,“病人需要输血,谁是B型血。”
赵渡舟掐灭了手里的烟,“我是B型,抽我的。”
和护士一起去抽血前,赵渡舟将自己的手机留给了林棉,“备注Z的那个分组,给他们里面任意一个人打电话,让他们其中是B型血的人准备过来,就说是我说的。”
林棉慌慌张张地给手机里的人打去电话,生怕下一秒医生就说凌珵又出了什么问题。
幸运的是,赵渡舟一个人抽的血量足以支撑着凌珵活下来。
凌珵的意识并不是彻底的模糊,在生死之际,她好像看见了封曜,是她第一次见到封曜时的场景。
那个穿着白T的男生,对着凌珵笑得很开心。转眼之间,又变成了牵着喻影的封曜,视频里和别的女人一起和各路人想见。
凌珵的眼泪开始无意识地往下流,没有哭泣声的泪水像一颗颗珍珠。
一旁的护士帮凌珵擦了擦眼泪,还以为她是因为生孩子太疼了,出言安慰道,“疼是正常的,可以喊出来。”
凌珵没有失去听觉,她能听到医生的谈话。乡镇医院的设施质量有些差,隔音效果也不尽人意,她还能听见急救室外的声音。
急救室外林棉的声音让凌珵意识清楚了很多,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还有林棉,还有朋友,还有自己不知生死的哥哥,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凌珵拼劲全力,终于生下了孩子。
伴随着一道新生儿的哭泣声,凌珵耗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缓缓合上了双眼。
凌珵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来。
林棉正在盯着凌珵生下的孩子看,听到动静立刻转回身,“桃桃你醒了,孩子很健康,是个男孩。”
凌珵用余光瞥了眼孩子,朝着赵渡舟郑重地道了个谢。
赵渡舟原本因为抽血变得惨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他闻言笑了一声,“能得你这声谢,我此生无憾了。”
还在病床上的凌珵并不敢多分神,就开始交代后续的事情。
“棉棉,你这次的踪迹很快就会被封曜发现,但没关系赵渡舟会帮你抹除痕迹。我叫你来,主要也是想见你一面,我想家里的人了,爸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转一圈,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但凌珵依旧虚弱的不成样子,言语间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林棉红着眼帮凌珵擦了下泪水,“叔叔阿姨都没多想,他们都挺好的。”
“你一定要帮我瞒住爸妈,如果我哥有消息,也不要让他担心我。我联系了之前的朋友,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其余的你不用担心。棉棉,你一定要帮我照顾爸妈。”凌珵的泪水决堤般往外涌,“你不要主动联系我,我会隔段时间给你发邮件的,你好好的准备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和封曜对着干。”
“周姐姐,我想求你和赵渡舟一起把我送到一个地方,然后你把棉棉带回京海。如果可以,请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照看一下棉棉和家里人。”
周明珠还记得最开始的那个凌珵,她见凌珵第一眼就忍不住被她吸引。因为凌珵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耀眼,说话时言语间都是自信和张扬。此时的她,凌乱的头发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贴在脸上、头皮上,泛白的肤色和起皮的唇角很难让人把她和最开始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我答应你。”
赵渡舟看了眼时间,打断了凌珵几人的交谈,“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封家的人就过来了。”
凌珵刚刚生产完,还不能站立起身。凌珵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迈开腿,赵渡舟不顾凌珵的反对直接用毯子将凌珵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她进了一辆加长的保姆车。因为周明珠有抱孩子的经验,刚出生的孩子就落在了她手里。
保姆车很快就混在了一群进货的商队里— —是周家的车队。
周大小姐出现在周家的车队,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凌珵用了将近半年为自己筹谋了一场合理的出逃计划,可以逃出封母的监视,也可以脱离封曜的追捕。
车子最后行驶到了一个市城区。
赵渡舟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凌珵,对着林棉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和车队一起回去吧,待的再久就会惹人起疑了。”
林棉盯着凌珵惨白的脸庞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舍得叫醒凌珵,和周明珠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凌珵醒来时,身边只剩下了赵渡舟。
赵渡舟将苹果削皮后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怕封家人起疑,我就让她们先走了。她们想让你多休息会,就没舍得叫醒你。”
凌珵明白赵渡舟的考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就是可惜了,也没能告个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赵渡舟将苹果递给凌珵,“你们会再见的。”
赵渡舟将凌珵安排在了一个荒废的私人疗养院,有专人照顾凌珵和孩子。
凌珵在疗养院歇息了一个月,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还是决定要走了。
赵渡舟看着凌珵已经收拾完的床铺,心中那个叫不甘的野兽被他强行按下,淡然开口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原本以为你会在这儿再待久一点。”
凌珵的手在孩子的脸上碰了碰,孩子立刻露出了笑脸,“我再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也不好。”
赵渡舟再一次重复了他说过好几次的话,“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封家人。”
凌珵的动作顿了顿,回复也是一如既往,“是我对不起你。我虽然把你当朋友,但我知道其实我是在利用你对我的喜欢。是我欠你的,我将来一定会还。”
这个孩子虽然是早产,但生下来时却不小,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来到这里后,不知道是不是气候的问题,在有一天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热,接着就是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热。如果不是赵渡舟及时安排医生,这个孩子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
赵渡舟苦笑一声,“是我心甘情愿。”
凌珵沉默了。
赵渡舟收起了苦笑,张开了双手,对着凌珵说:“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就当是一个念想,可以吗?”
凌珵犹豫片刻,最终走向了赵渡舟的怀抱,“对不起。谢谢你。”
两句有些冲突的话,在此时的情景里却是正合适的答案。
赵渡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他暗地里也在派人盯着凌珵,因为他想趁封曜不在的时间里乘虚而入。却没想到,凌珵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他交托一切。在凌珵踏出疗养院后的一个小时,凌珵很快就脱离了赵渡舟手下的监视,他很快就失去了凌珵的踪迹。
疗养院里跪了一地的手下,赵渡舟朝着他们拳打脚踢,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等到他终于消气,他看了眼窗外已经落下帷幕的夜色,“这才是她。”
凌珵坐在有些脏乱的码头,手里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两指间夹着一张被反复利用的船票。整个码头唯一的一台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封家二少携年轻女星在酒店共渡夜晚。”
凌珵听到新闻后依旧面不改色,将自己的电话卡掰碎扔进了垃圾桶。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要启程的船,没有回一次头。
封曜的人最终只查到了赵渡舟,在封母的隐瞒和凌珵的计划下,他对凌珵的一切依旧一无所知。
赵渡舟被封曜打到吐血依然在嘲笑他,“托你的福,我抱到了她。”
“你他//妈敢碰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什么东西都不是,你不也一样吗?她也没在意你啊。”
封曜被彻底激怒,手下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狠,赵渡舟勉力还手,却一直都没能真正伤到封曜。
封曜满脑子都是赵渡舟说的那句凌珵抱我了,他开始恨凌珵,凌珵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大半年,却能和别人见面。
凌珵在小渔村待了四年。
第一年,下雪时,凌珵坐在院子的破旧躺椅上看雪景,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雪山的那场玫瑰花海。
第二年,门外卖雪糕的吆喝声让凌珵想起了那年夏天突然闯进她心里的那个白T男孩。
第三年,凌阳已经学会说话算数了,岛上的人都很喜欢这个长相可爱又聪明的小孩。牵着他的手在岛上散步时,凌珵偶然看见了一盆多肉,她突然想起了那盆名叫“喜欢”的多肉。
第四年,凌珵给岛上的小孩辅导功课,觉得自己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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