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珵除了不记得封曜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凌家人原本还在担心要怎么和凌珵解释凌阳这孩子的存在,既不想让凌珵和封曜牵扯太多,又怕说谎话会伤到凌阳的心。没想到凌阳直接扑到了凌珵病床前,对着凌珵就开始撒娇,“妈妈,你还记得我嘛?我是你收养的宝宝。我是阳阳啊。”
凌珵想要将凌阳抱到床上,但身上的针头让她的动作有些不便。凌陆眼疾手快地将凌阳提起来,放到了凌珵床上。凌珵一只手摸了摸凌阳的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圈,“我当然记得你了,这不是我的宝贝儿子阳阳嘛。”
凌阳将凌珵抱的很紧,一双小手缠在凌珵的脖颈上不撒手。
凌阳的事情解决了,凌家人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不再提起封曜。
凌珵虽然已经醒了,但身体的各项机能还在恢复中,她虽然很想出院,但做为凌家成年人里面年龄最小的那个,她的意愿被所有人忽视了。
凌陆的长腿在病房一横,“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再说出院的事,有医生在轮不到你说话。趁这次好好休养一下,给你自己放个假。”
凌珵心虚地拍了拍自己的被子,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都听哥的。”
在封曜没去找凌珵的一周里,他从赵亦嘴里知道了当年几乎所有的真相。
赵渡舟大概是良心发现,又或许他就是想在封曜心上狠狠地剜一刀。得知凌珵失忆将封曜全都忘了,他心里有种奇异地快感,他将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了封曜。
“你知不知道凌珵当年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生的孩子吗?你不想知道你那个妈当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吗?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凌珵因为你受了多少苦。”
封曜按照赵渡舟给的地址找到了凌珵当年生产的医院,正如赵渡舟所说,封曜之前从来没见过那么破败的医院。
是一个偏远到几乎不在地图上的小镇,凌阳就是在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院出生的。
这个医院虽然很破旧,但依然有很多人来看病。门诊医生的办公室外根本就没有给病人可以等候看病的地方,所有的病人都挤在医生们破旧的办公室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觉得有些烦闷。
医生操着一口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在房间里叫号。
凌阳当年是早产,凌珵是在医院急救室里生下的孩子。急救室的门是最古早的米黄色木门,门上和墙上被分不清是污渍还是血迹的液体弄的黑黢黢的一片。
两个人情浓之时,封曜曾经在凌珵耳边缠着说孩子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就在想,如果凌珵怀孕了,他一定要全程陪护着凌珵,让凌珵住在封氏旗下最好的医院里最贵的待产房。
因为凌珵怕疼,他还要请全世界最会接生的医生,让凌珵少受一些疼。
而现实却是,凌珵在一个医疗非常落后的乡镇医院,承受着各种痛苦独自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凌珵生孩子时大出血差点死掉,产房外守在凌珵身边的那个人甚至是自己的情敌。
封曜身边碰巧有一个生产完的孕妇被医院的推车推着经过,她身边的丈夫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看起来很幸福。
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就是这样,能在这样小的医院里安稳地生下一个孩子,他们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但封曜不一样。
封曜家的产业遍布全国的各个市辖区,他出去玩个场子,一般的富二代根本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他的父亲说句难听的话,无数的人都要受着挨骂。
他的爱人怎么可以在这样恶劣的情景下生孩子呢?他一个从来没见过贫穷是什么样的天子骄子却让他此生唯一的爱人在如此破败不堪的地方给他生下了孩子。
封曜那昂贵的西装和手工制作的精致鞋子与整个医院都显得格格不入,他想用手遮挡住自己泛红的眼睛。可一想到凌珵曾经受过的那些苦,他的泪水就直接忍不住地往外淌,顺着指间渗透到他的手掌。
封曜从医院出来,再也忍耐不住自己心里的各种情绪,朝自己的助理要了盒烟。
“要不我去给您买一盒新的吧,我怕您抽不惯我的烟。”
封曜苦笑一声,“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好烟吗?”
封曜在车里抽完了一整盒的烟,从傍晚到夜幕深沉。
车子里静谧的气氛和医院外路上有些吵闹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司机和副驾驶上的助理都不敢吱声。只有烟头的那一抹红能证明,封曜确实在车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曜终于哑着嗓音说话了,“去下一个地址。”
“当年凌珵怕你妈对她下手,生完孩子不到一天就要赶车到另一个城市。你觉得生孩子是几级疼痛,你觉得凌珵当时疼不疼?生完孩子的女人需要静养,你觉得她敢在医院躺着吗?”
“凌珵当年大出血是输的我的血,就算是我当时逼迫她和我订婚,但你觉得她会不会一辈子记着我这个恩情。”
凌珵确实很聪明,这么偏僻的小镇,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这里,她逃过了所有人的追踪,还辗转去了其他小镇。
赵渡舟的话刻意地去刺激封曜,却又在无形之中带了点炫耀,“凌珵当年费劲心力才联络出一条逃生路线,你妈像条狗一样紧咬着不放。偏僻的疗养院里,凌阳险些被高烧烧死,是我避开你妈和你的追踪请来了医生,是我救了凌珵的孩子,凌珵这辈子都欠我的。”
封曜循着当年凌珵走过的路线想要自己走一遍,在那个破败的码头,他遇见了一个穿红色长裙烫着大波浪长发的女人。
对方似乎是在等封曜,“你就是凌阳的爸爸吧。”
封曜只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并不做声。
王晓对封曜无视的态度也不恼,“凌珵当初是在我家住了四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问我。你们这群人每天找她找的死去活来的,你和另一个男人为了她打破了头,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因为你患上了抑郁症。”
封曜的瞳孔在瞬间变大,“你说什么?”
“就因为你和她的那段感情,她陷入了一段很长时间的自我怀疑。”
“她的家教和秉性你不清楚吗,你妈和你那个狗屁未婚妻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小三,她登船的前一秒,电视里的新闻还是你和当红女星深夜相会,你觉得她不应该被你气到生病吗?”
“你的那些莺莺燕燕是真的不少,电视里的,新闻里的,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那么偏僻的渔岛里都有人谈论你的绯闻,你想让她怎么办?”
封曜想张口解释,说自己都是故意气凌珵才找人放的新闻,当年的事情他并不知情。可就算和眼前这个女人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凌珵受到的伤害已经是事实。
“你想去渔村看看她当年的生存环境,只不过是让你自己的心里好受点罢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你对不起她是事实,你去不去都改变不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也不缺她这一个女朋友,但我缺这个朋友,她的家人缺她这一个女儿,缺她这一个妹妹。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请你离她远一点。”
“当年她只有一个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已经长大,她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你们家的人再做对她些什么,她身边的我们也不会放任你们的。我们在你们家人面前就是光脚的,我们不怕你们穿鞋的。”
从海上传来了汽鸣声,是开向小渔村的轮船要出发了。
封曜起身时,给王晓留下了几句话,“我会坐在这里听你说那么多,是因为你是凌珵的朋友,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不然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放肆?我和凌珵之间的事情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进行评价,就算是她哥也不行。”
“你们当年帮她离开我,也救了她,两两抵消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让我妈再伤到凌珵半分,凌珵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船又小又破,在海上行驶时也不怎么安稳。
随行的几个人里,有三四个都开始出现了晕船症状。封曜坐在破败的小船上,闭着眼假憩,挺拔的身姿直立立的,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的样子。
这个渔岛上的人都是祖祖辈辈待在这里的,封曜几个陌生人一到小岛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助理去小卖铺买了几瓶水,装作是凌珵的熟人,很快就打听到了凌珵当年住的地方。
“小卖铺老板说凌小姐和小少爷在岛上很受欢迎,她们走的时候岛上的人还给她们准备了欢送会。”
凌珵当年就住在王晓父母家隔壁的房子里,是王晓姑姑嫁出去之前的房子。
封曜一行人到王晓家时,王晓的父母正在和邻居在门前。封曜和王晓父母说明了来意,这对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封曜几遍,回屋里接了两盆凉水就往封曜身上泼了上去。
封曜心思有些重,没太注意对方的动作,躲闪不及,如果不是几个随行的人上前挡住了泼来的水,他就变成了落汤鸡。
王母是个泼辣性子,根本就不惯着封曜,“什么东西,当时桃桃和阳阳苦成那个样子你不来看,她们现在的日子好了,你们眼巴巴的跟狗一样过来了。我呸,恶心。”
封曜冷冷地看了眼王母,有两个随行的人立刻上前按住了她和王父。几个邻居想要上前帮忙,随行的人立刻上前,他们被随行的人吓得也不敢再动。
封曜推开了已经被撬开的门,“我知道你们帮了桃桃很多,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只是想看一眼桃桃生活的地方。”
凌珵和王家人的感情真的很不错,凌珵住过的房子虽然没人住,但依旧很整洁,看得出来是有人在定期打理。
屋内也没什么繁琐的家具,除了一张窗外,就只有一张桌子和最简单的几个凳子,桌子上有一个略显笨重的花瓶。阳台上有一个躺椅,封曜看着它就好像看见了凌珵躺在上面悠闲晒太阳的样子。
封曜继续在屋内打量着,在床尾发现了一架幼儿的摇摇床,里面有厚厚的几沓素描纸。
封曜将所有的画都看了一遍,里面有他前两天见到的凌家人,还有林棉。有刚才朝着他泼水的王家夫妇,还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是谁的人头。
画里面有凌珵在小渔村的生活,也有她思念的那群不在小渔村的人。将近三百张的画,没有一张上面出现了封曜。
封曜想起了凌珵卧室里那个带密码的箱子,明明自己的画像可以装满整个小箱子,如今却连个入画的机会都没有。
封曜一个人在小屋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带着盈满血丝的眼睛回京海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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