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令人悚然的寒意从脊梁骨窜向后脑,张玄音神情越发阴狠,在此刻却尤显色厉内荏:“你究竟是,是什么来头?”

他实在不是个普通的好色之徒,问话的同时手已偷偷摸向腰间,只等青年思考措辞时,便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向后刺去。

“叮”的一声,薄刃好似撞上寒铁,匕首霎时断成两截!

对方分明手无寸铁,不知使了什么诡异手段。

男人也不在意他的偷袭,依旧和气,像在闲聊似的:“张玄音,你的名字可真好听,谁给起的?”

冷汗从额角滑落,张悬音咽了口唾沫,冷静道:“是张某祖父。”

“玄音何意?”

这个问题正中他下怀,张玄音虚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不知英雄、可有耐心?。”

青年耐心问道:“其中还有故事?你们人就喜欢这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且讲讲吧。”

张玄音还没听出哪里不对,满心想着要将对方拖住:“咳,英雄且张某细细讲来,张某祖父膝下有四女一子,大伯排行老五,字束臣,是家中盼了多年的儿子,祖父祖母甚为宠爱……”

据闻,张束臣天资聪颖,祖父祖母将他捧在心尖上养大,每每犯错却从不加以约束责罚,最终将张束臣养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劣性子,后来更是不受管束,犯了出草菅人命的大错。

可那时候,张家不做反思,竟然照旧卖力遮掩。

苦主求告无门恶从心起,卯准了张束臣夜宿归家的清晨,将人乱刀砍死,扔在了张家府门之外。

“祖父惊闻噩耗,当时便不大好了,弥留之际告诫子孙后代谨记教训,莫要重蹈覆辙,父亲将还在襁褓之中的我抱到病榻之前,祖父赐名玄音,盼我生来能听得佛谒,心怀慈悲……”

说罢,张玄音期期艾艾看向窗外,外头安静无比,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前来查探。

“虽是悲凉了些,却真叫人羡慕,”青年听完笑了笑,主动说起自己来,“我叫李生,因为阿爹姓李,我又是个男娃,便唤李生,比你可差远了。”

李生?

张玄音想起来了,他下意识要坐起来,却无法动弹,面上激动道:“我听过你!”

“你不是常家的琴师?你为何会在这儿?江润珠许诺你什么好处?我可以给双倍——”

然而穷书生对金银并不感兴趣,甚至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兴致勃勃提议道:“不如从今日起,我改叫张玄音如何?”

张玄音一愣,下意识想骂一句你算什么东西,配与我同名同姓?

可被人挟制,他只委曲求全道:“与人同名同姓有什么意思?”

“是没什么意思,”李生想了想,涂脂抹粉的脸露出个天真又艳丽的笑,双眼卧着幽光,“不过也算好办,你若死了,这世上不就只剩我一个叫张玄音了么?”

张玄音又是一愣,继而猛地瞪大眼:“你,你唔——”

-

言和居今夜走水,好在火势不大,从发现到扑灭不过一刻钟,小厮第三趟来报时,常家已然再次恢复清静。

主院算不上灯火通明,但也并非平时那般寂静昏暗。

薛氏还穿着白日的衣裳,安安静静坐在厅中品茶,旁的丫鬟虽困得发昏,可在薛氏手下侍奉多年,是以半点疲态也不敢露。

“什么时辰了?”薛氏突然开口。

丫鬟打了个激灵,立刻回神:“回、回夫人,丑时三刻了。”

丑时了。

薛氏将茶碗放下,正纳罕怎的还没消息,就见胖乎乎的胡妈妈小跑回来,她步态笨拙,进门时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可薛氏立刻站起身,按捺着心急,沉声问道:“如何了?”

胡妈妈压低声音:“人进去已有小半时辰,想必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张公子前脚离开清风斋,奴婢后脚就赶回来,一刻也不敢耽误。”

“那就好,那就好。”薛氏来回踱了几步,随即站定,道,“你再跑一趟,务必盯着人动手,莫要留下隐患。”

胡妈妈年纪大了,走一趟已气喘吁吁,可她是个忠心的,得了吩咐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薛氏看着她厚实的背影,想了想,又将人叫住:“算了,我亲自走一趟,你去守着小姐的院子,莫叫她们听到什么。”

胡妈妈连声回是,身子疲惫,却依旧浑身的干劲。

薛氏好歹安了心,带上心腹,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往清风斋走。

-

清风斋是个偏僻的院子,她嫁入常家后,嫌常晏那张脸碍眼,随口找了个有助于他读书的借口,将人打发到角落去,常道缘也未曾说过什么,没想到如今还能助她成事。

薛氏边走边想,心里虽紧张,却有几分自得,不过神色依旧淡淡。

院外的护卫已经如约换回了常家人,见她来了,领头的上前 一步:“夫人,事情已经办妥。”

薛薇点头:“明日自去领赏吧。”

说罢,她接过男人递来的灯笼,不许旁人跟着,亲自进了院门半掩的清风斋。

四周一片寂静,野性的东西,不论是土里专营的虫儿还是飞禽走兽都比人更敏锐,察觉到肃杀之气,便要全身心躲起来。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到了长廊,薛薇是个手握权利的妇人,最脏的事都有下头帮忙办成,时隔多年再次直面一条刚逝去的鲜活人命,难免心有不适。

她轻轻推开房门,抬脚进去,鞋底刚踩到地面,便察觉到一股黏腻的湿滑。

提着灯笼往下一晃,女人骇得后退一步,待看清后眉头一皱,暗骂那领土护卫的手段没有半点精细可言,怎么让血溅得到处都是。

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尸体。

年轻娇嫩的少女□□地仰躺在床上,血从脖颈涓涓流出,床帐、褥子和脚踏全是被夜色笼罩的红。

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大睁,可惜死人的眼睛是没有光的。

卧房的后窗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寒凉的月光照在尸体上,丝丝夜风吹得薛薇后颈发丝浮动,战栗如蚂蚁一般缓缓爬上头皮。

她懵了一瞬,不知怎么忽然觉得眼前场景有些熟悉,下一刻,女人面色陡变。

灯笼落地,烛火歪倒,满地的血变成了腥红的灯油,轰——

“来人!救火!”薛薇失了镇定,张惶失措转身,扯着嗓子朝门外大喊,“来人!救火!”

火蛇瞬间涨大猛扑,摇晃着,探着燎人的信子,逼迫人往后躲,又逼迫人朝前。

可外头的护卫仿佛都聋了一般,没有半点回应。

她并不气馁,视线在屋中徘徊,试图自救。

可也就是在此时,火焰包围之外,那句白如瓷器的身体忽地抽动两下,竟然像是要活过来。

薛薇见状,顾不得被灼痛,惊恐交加地后退。

血源源不断,但并非从少女裂开的脖颈,而是她站起身后,腹部的皮肉朝外豁了个大口,她双手无力地捂着伤口缓缓走来。

薛氏惊恐喊道:“你莫要过来,你别过来!”

“呃呃……”女人脚步不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喉咙沙哑,只能徒劳地发出模糊的字眼。

她一头长发披散,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几步走进后,发丝被火引燃,便烧得露出里头那张惨白的脸。

五官并不像江润珠那样明艳,柳叶眉,长眼秀鼻,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

“赵、赵兮汝?”薛薇缓缓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她目眦尽裂,眼底血红,“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死都死了,怎么会在这儿?!”

赵兮汝瞪着一双僵硬的眼,越走越近:“妹…………”

薛薇浑身一抖,抬手捂着脸,不停念叨:“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是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可她越说,耳边的声音就越清晰,叫她无法自抑地想起十几年前那个晚上。

稳婆按她授意去见常家家主,说赵兮汝受惊难产。

常道缘问:难产?怎么个难法?

稳婆便说,人活不成了,孩子恐怕也生不下来。

常道缘登时急得面色发白。

接生的大夫又想了个法子,剖开肚皮,兴许还能救活腹中孩子。

虽残忍,到底能多留一条命,常道缘便同意了,大夫拿着刀子进屋,一盆一盆血水段出来。

赵兮汝的惨叫声衰弱无力,偏生一丝不漏地钻进薛薇耳中。

她怕极了,却仍守在屋内一动不动,生等着对方喊哑了嗓子,也没了力气,最后只能发出微弱的挣扎声。

便是此时,婴孩的啼哭骤然打破死寂,可这般情形下出生的常晏,每每出现在常道缘面前,便叫他想起这一日的不详,理所当然的,他便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薛薇忽然一抖,冰凉的触感打断她的回忆。

女人瞬间哑了一般,浑身僵住,半晌才低头看着放在腹部干枯的手。

她抖如筛糠道:“你,你要、做、做什么?”

喑哑的嗓音缓缓响起:“要你……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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