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个时候会有你好受的。’它冷笑着用它那双黄澄澄的眼看着我说道。
然后甩着半截炸裂的尾巴离开了我的病房。
也是那一天,我第三次遇见了春汐。
彼时我隔壁床那个因疼痛哼叫了一天一夜的女人去世了。
半夜的时候,他们在病床的隔离帘内抢救直至离去,整个病房由嘈杂变得极其安静。
女人没有家属,孤零零一个人来医院,孤零零一个人在病床上挣扎了一天一夜,孤零零因着手续原因被他们暂时停放在病床上,同我一帘之隔,无声无息。
有护士离开前问我会不会害怕,我说不会。
疼痛能超越任何感官,何况人都是要死的,为什么要畏惧一个死人。
但我没有想到,就在那些人离开后不久,钟摆的时针刚刚指向凌晨一点,那个女人从她病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一度我以为是那些医生们判断失误,因为我隐隐听见那台响了大半个夜晚的呼吸机仍在嘶嘶地持续着工作。
但我很快意识到那声音并非来自呼吸机,而是当时当刻静静坐在隔壁病床上的那个女人。
隔离帘隔绝了我的视线,但走廊暗淡的光将她身影清晰勾勒在帘布上,她披头散发,佝偻着身体,如刚被送进病房时那样,一下又一下从她干瘪的气管里发出这样艰难的呼吸。
然后她转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虽然帘布遮挡着她的脸,不知为什么我能确定她在看着我,在我下意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时,她下床朝我走了过来。
“阿妹。”站在帘子外,她叫着我。
沙哑的嗓音像台漏风的机器。
我没有回应。
黄花花同我说起过鬼。
它说,人死后,有些不甘愿就此离世的人,会不自禁将自己的魂魄停留在自己尸体附近。
如同磁场,弱的很快会散去,但有些强且执着,那就会很可怕。
它们毫无理智,所以极其危险。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是强还是弱。
她久久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哗啦一声拉开了我床前的帘子。
那瞬间我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冰冷,潮湿,如同从下水道里反出来的恶臭。
不知道是因着这股气味,还是因着那女人目不转睛盯着我看的那双瞳孔,我一动不能动。
死人的瞳孔,失去了神经和肌肉力量的支持,扩散到如同一双黑洞。
这双黑洞深得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我脑里响起危险的警报,可是身体依旧无法动。
“阿妹。”她一动不动看了我片刻,又叫我,然后手往前一探,她直愣愣朝着我身上抓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抓到我喉咙,突然她身后传来叮铃铃一阵脆响。
我感到喉咙上冰冷冷一道尖锐紧贴着我皮肤划过,伴着丝刺痛,那女人原本倾向我的身体咔地声直起,缓缓往后退去。
一步一步,径直退到她自己的病床边,仰头一倒,直挺挺重新躺回了那张床上。
再朝她脸上看去时,她原本睁大了的那双眼已紧闭了起来,甚至眼眶亦是凹陷着的,死气沉沉,仿佛刚才活生生的那一幕是我的幻觉。
这时我才发现那张床上除了她,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坐在床沿上,身上穿着件灰色的工作服,脸上带着口罩,手上带着严丝合缝的塑胶手套。
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春汐两个字。
见我目不转睛看着她,她一手将掌心里那只摇铃按住,一手压在唇上对我做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直起身,解了床下轮轴的锁,吱吱嘎嘎将那张病床朝病房外推了出去。
即将推到门口,忽地她脚下顿了顿。
继而回过头,她扯下脸上口罩看向我:我记得你,我们以前见过两次面。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侧了侧头,接着道:“我原也奇怪,怎么好端端突然诈了尸,见你在这儿,倒是明白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见她推着病床重新迈步,忙叫住她:“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脚步再次顿住。
但不知是否听清了我的话,因为她有些答非所问,她说:“这女人挺可怜的是么,一个人进医院,一个人在病床上死去,直到现在,连个给她签字收尸的人都没有。”
边说她边轻轻搔刮着她额头上那道疤:“但她有个结婚十五年的丈夫。我就是她丈夫花钱雇来的,我来一趟一千块,比救护车贵很多倍,但她发病的时候,是自己坐公交来的,因为她丈夫觉得来医院10分钟的路,公交只坐一站,叫救护车完全没有必要,她当时不是完全不能走路。”
我不知道春汐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些,虽然病床上那女人确实可怜。
所以我不由问:“既然不肯为她叫救护车,也没来医院看过她,甚至连签字收尸也不来做,那她丈夫为什么还要花钱雇你过来?”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那块殡仪馆的工作牌:“因为她出门前两人吵了一架,只为了叫救护车还是坐公交的问题,这让她丈夫觉得有点无法释怀。”
“无法释怀当时没有为她叫救护车么?”
“无法释怀他们争执之后,他妻子赌气硬是自己坐公交去医院之后,当他妻子在医院病情突然恶化导致病危的时候,他正匆匆去往酒店,跟他公司法务躺在一起,商讨着离婚时一套拆迁房的分配问题。”
春汐说话不紧不慢,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跟抠字眼似的。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跟人据理力争的样子。
看着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我不仅愣神。
“你好像很费解?”她见状问我。
“他们是夫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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