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觉得这事应该是没希望了。
他不知，江海去了大学城两趟，分别是白天和晚上。
那家店的位置不在正街，隔着学生街有几百米距离，门脸不大，装修很低调，你要是没注意压根不会进去。
是这附近唯一的网吧。
江海蹲在巷口算了算，一天进进出出能有不少人，基本上每台电脑都能保证翻台，再加上零食泡面什么的，确实能赚钱，是门好生意。
江海进去开了台机，机器七成新，游戏区刚换的机械键盘，店里充值有优惠，常来的基本都是充值用户。
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店里很干净，半夜也没人闹事。
江海找网管买泡面，闲聊为什么盘店，那个烫着泡面头炸裂不输小弟的网管嚼着口香糖：“老板两口子闹离婚，盘店分钱。”
江海在三天后给小弟打了个电话，让他带菜菜过来一趟。
江海问：“这不是一笔小生意，有信心做好么？”
菜菜不知为何想要稍息立正敬礼，回答得很真实：“一开始肯定要适应，不过我有信心的大哥。”
小弟：“我也有！”
江海笑了，说一会儿约了老板在附近奶茶店签手续。
菜菜不知道江海兜里到底有多少，这事之前也跟小弟商量过，她存了点钱，能入点股份，也算是扛下几分风险。
江海倒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听完也同意菜菜入股。
小弟软饭吃得挺开心，觉得自己转运了，命好起来了，身边有大哥也有老婆。
美滋滋！
他表态：“以后给我口饭吃就行！”
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也就这点追求。
江海看着他，那目光有深意，小弟没看懂。
办营业执照的时候江海让小弟带着菜菜一起去，还让小两口收拾收拾，打扮打扮。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自然看向江海，让他出示一下证件做登记，江海往旁边一让，问小弟和菜菜：“你们俩谁来？”
小弟和菜菜都愣住了。
小弟恍然，当即摇头：“不行，这样不行！”
江海箍着他脖子把人小鸡仔似的拎到外头说话：“怎么不行？”
小弟急得跺脚：“哥你不能这样！”
江海定夺：“还是你来吧，万一有什么事你是男人你来扛，别让菜菜操心。”
小弟瞪着眼，眼都红了。
江海笑着哄他：“不高兴？”
小弟不说话，整个人簌簌发抖，埋怨：你怎么能这样！
江海好脾气地揉揉头。
小弟忐忑地问：“哥你要走？”
江海眼中有种尘埃落定：“该走了。”
“那小云姐……”
江海说：“我在这里，对她不好。”
小弟想了想，问：“哥，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江海不容商量：“你留在这里。”
小弟：“可是……”
江海说：“阿弟，人生有聚有散，能把你安排好，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
小弟斟酌着，给林舞云打了个电话，说在大学城开了家网吧，让她如果有经过进来喝杯水。
林舞云在金凤店里吃面，问她：“也通知你了？”
金凤：“那当然，吃我多少猪脚！敢忘了我？”
林舞云咬着炸海蛎：“开业你去吗？”
金凤说：“当然要去，我还要准备面线红纸什么的，关公都请好了。小孩子不懂这个的，海哥那人又不信这些。”
林舞云嗯了声，说：“那我就不去了，你辛苦一点。”
金凤点点头：“知道的，你放心。”
林舞云扒拉着面碗，还想说点什么，可半天没吱声，说什么都不合适。
金凤偷偷看林舞云，状似无意：“你什么时候办酒？”
林舞云说：“快了。”
金凤哦了声：“那你是不是也快走了？”
金凤颠勺力气好大，嗓门却变小：“出国我们就见不到了。”
林舞云垂下眼，也很遗憾。
“你不要忘记我们。”金凤说。
*
网吧开业那天，风和日丽，吉星高照，门口撒了一地彩纸，金凤忙前忙后操持，带着所有人给关公老爷敬香。
林舞云送了一排大花篮，最大号那种，摆在门口极有排场。
菜菜感慨：“富婆果然不一样。”
小弟很激动：“还得我小云姐！”
金凤翻白眼：“她哦，最会做这种不实惠的漂亮事。”
花篮太多，一部车装不完，花店来了两辆车，进进出出好不容易才安置好，差点要把网吧那小小的门脸遮个精光。
江海全程在帮忙，等都安置好后，仔细地将花篮上的飘带都抚平。
江海盯着看了一会儿，从小巷离开，不知去哪里。
再过了一会儿，斜对面奶茶店戴小圆帽的女人低头离开。
她经树荫下过，走出去很远很远才敢摘帽子。
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脸。
*
大学城挨着海，有个龙舟池，每年市里的龙舟比赛都在这，林舞云依着浅浅的记忆寻找，路上渐渐没了绿荫，她撑起一把洋伞，明明海边最热，却最想往那去。
明明什么都不奢望，却意外撞见了想见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总是会去海边找他。
去道歉、去生气。
那样多的情绪，万般滋味，如今都是最珍惜的记忆。
这一次，林舞云没有挨近。
她克制地停在了沙滩外。
这片沙滩不算大，能看得清。
她远远看着江海的背影，看他脱了背心一步步走向大海，在烈阳下纵身一投，溅起水花。
江海是那么喜欢海。
他也如海，广阔无边，舒朗深邃。
林舞云站在那，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忽然，有人窜上水面，宽而平直的肩膀露了出来，他浮仰着，宛如一面旗，随波浮动，再一会儿后，赤脚踏上软沙，弯腰捡起衣服。
金色的光晕笼罩了他，他像一尊战神，无摧无惧，又似被束缚的茧，即将破茧而出。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林舞云的虹膜上倒映这这圈金光，一时竟有些涩意。
觉得自己这样的人，配不上江海。
她掩着脸，一点点后退，敌不过心中尖锐的酸涩，小跑起来。
日头大的时候，海边是不会有人的，即使是小小的动静也逃不开江海，他顺着看去，只来得及看见小小一抹模糊的影子，但也足够。
哪里会认不出她。
江海走过来，看见水泥地与沙滩的交界撒了一层薄沙，显然是林舞云刚才站的地方。
他坐下，从皮夹最里层抽出一张照片——
黄昏下，蟳埔村的海边，簪花的林舞云对着镜头笑。
林舞云，是江海见过最好看的人。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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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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