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云回家时，看见阿梅在喝符水，陈红霞从大神那里求的符，吉时烧成灰烬，和水功成。
阿梅已经修炼到如喝白水，乖乖喝完，会得到陈红霞奖励的一枚金桔蜜饯。
各人有各人的修行，林舞云没立场说什么，默默上楼。
桔皮干泡进浴缸，定心定神，原本效果特别好，可渐渐也快要压不住。
林舞云赤脚走出来，将自己团在床上，远远望着对面的五斗橱，那里面有一个内置保险箱。
她克制地不让自己轻易打开。
这段时间，心里时常跳出一些背道而驰的念头。
明明是一样的日子，却没了从前的耐心。
第二天，林舞云顺嘴问金凤租房的事。
金凤没在意，很气：“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房价越来越贵，买是买不起的，租也快要租不起了！”
林舞云说：“就没有普通的租屋？”
金凤说：“有啊，蔡厝啊，晚上路灯都没有，女孩子在那里经常出事，我是不敢住。”
林舞云曾经乘江海的车经过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自建房，蜗居着许多妄想来沿海淘金的外地人。
金凤很不客气：“地主婆，这碗是那个学生的，端过去别洒了。”
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指使林舞云做事，林舞云也肯配合，就是嘴上不肯让：“洒了赔你一碗啊，这么计较。”
金凤回头看了她一下，嘴角挂着笑，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哦，端个面战战兢兢。
林舞云送完面回来，哎了声：“晚上早点关门，去小眼镜排挡喝一杯吧，那里的热炒很不错。”
金凤：“哦，老板请客我肯定是要去的。”
林舞云：“带上你的金门高粱。”
金凤抓狂：“靠北我就知道你惦记我那瓶酒，那是老娘结婚的时候存的，老公死了都没舍得喝！”
林舞云笑笑：“喝吧，喝完就有新老公了。”
当晚，一个准新娘和一个寡妇，在热炒店喝完了那瓶很有年头的金门高粱。都醉了，金凤骑不了摩托车，电话call了个男人来接，林舞云彻底睡死过去前隐约看了一眼，确实像骷髅。
心里怒赞她凤姐口味重。
隔天一觉醒来，胃里难受得吐了两回才下楼，陈红霞在看电视，忽然所有电视台都切了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和娱乐综艺，实时播报关于黎川地震的消息。
陈红霞一连好几个阿弥陀佛，拿手帕擦眼泪。
林舞云眯着眼，还没搞清楚情况，只看见电视画面里一片废墟。
阿梅朝佛龛拜拜，眼睛也是红红的，说：“小云，地震了，死了好多人。”
*
公交车穿过白色骑楼，大学城的橘黄屋顶迎着晚霞，车上的人们小声说着关于黎川地震的消息，听说有个小女孩在废墟下被切掉腿才抬出来，听说一家三口都在睡梦中死去，听说派去支援的解放军都签了生死状，听说路一通，许多志愿者涌进了那个地方……
林舞云随车晃悠悠过了海，去往大学城。
她去找江海。
不知是谁的主意，在网吧里装了荧光灯带，瞧着时髦又醒目，林舞云走进去，看见赖保安送的大头电视被钉在靠近天花板的搁架上，也在轮番播报新闻。
小弟靠在菜菜身边，眼眶红红的，菜菜怀里揣了一包纸，时不时就要抽几张塞给小弟。
是菜菜先看见林舞云的，把小弟嚯地推开，哒哒哒跑过来，跟着小弟那样喊她：“小云姐！”
仿佛她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奇怪的是，明明只见过几面，但在林舞云这里，菜菜真的就是自己人。
“你今天来这附近逛吗？”菜菜问。
林舞云打量了一番四周，没看见江海，只能点点头。
小弟跟上来，与林舞云许久没见，被她看见哭鼻子还有点不好意思，问她喝点什么，要不要试试店里的新机。
林舞云拒绝试机，喝了口冷饮，瓶盖旋回去，顿了顿，说：“阿弟，我来找江海。”
小弟眨眨眼，很意外：“我哥走了。”
顺嘴一句：“他没跟你说吗？”
话音刚落，被菜菜一个暗肘戳了肋骨，疼得差点叫出来。
林舞云垂下眼，又拧了拧瓶盖，再抬头时，神色是轻松的，她说：“他估计忘了。”
小弟不敢说话。
菜菜其实一直以为大哥走前会告知林舞云一声，没想到，他能如此干脆。
也是，本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菜菜端详林舞云脸色，解释着：“突然就走了，后来才给我俩发的消息，姐，你要是找他，不如打个电话吧。”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林舞云看向小弟，“比赛取消了。你知道的，你哥答应过我会来看比赛，我想怎么也要来告诉他一声……既然这样……也就不必说了。”
小弟点点头，他也已经接到通知，从明天起停业三天。
天降大灾，举国同哀，国旗半降，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举行默哀仪式，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和哀悼。
小弟说：“就是可惜了，孩子们练得那么辛苦。”
林舞云说：“那倒不可惜，市里文联牵头，要办一场赈灾义演。”
她没留太久，临走前叮嘱小弟：“这么多灯带，记得找人好好查查，消防也别大意，万事稳妥，生意才能长久。”
这些生意经，林舞云自小倒背如流，江海为小弟铺好了路，她愿他能与菜菜一起，和和美美走一辈子。
最后，叮嘱菜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来找我。”
小弟送她到门外，亲昵地喊声姐，说：“灯是我哥装的，线路也是他亲手弄的，你放心吧。”
林舞云听了，淡淡抿出一抹笑，嗯了声。
既然是这样，她就没有什么不放心了。
走出去几步，林舞云回头：“阿弟，你觉得他会在哪里？”
小弟说：“我觉得他看够了海，该去看山了。姐，我哥其实最放不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林舞云说：“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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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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