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兑现承诺

“根据先例的经验,应该算。而今我尚非族长,且早已打算远离祖业。当初我与父亲及族中叔伯商议,坦明我志不在此。又因当时族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确有人比我更愿堪此大任。我主动提出愿意远离家门。”傅匀觉得前尘往事告一段落,心中有些石头总算放下了。

“如你所讲,我也无法判断这种选择是好是坏。但是我想咱们相遇以及我们的小家得以安稳度日,于你应该是好事,我该高兴。”

“当然是值得高兴的好事。能有你和囡囡,这才是我最想要的家,其他的有何重要?本来离开傅氏,那些技法仪式于我而言,只是前尘往事,我该逐渐忘却。但是我贪心,我遇到了你。”

阿苓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当初为了讨她欢心,他没少提前部署,左右安排。回想起那段时光,已经为人母的阿苓还会有些少女的娇羞涌上心头。

不过严格意义上说,追阿苓的那些算不上是占星,只是些取巧之计。看到阿苓面有绯红,傅匀怜爱地轻刮了一下阿苓的鼻尖。

“你我事定之后,我再未想过占星。直到囡囡的事情确实是给了我很大的打击,也是我离家以后唯一一次动真格。自认为我的占星观象之术,在这一代中也是独占鳌头,即便是父亲在这般年纪也自愧不如。可我真的是用尽所学,也看不透囡囡的命数。”

说到这里,傅匀似是仍然难掩沮丧,甚至有一丝丝后怕。若不是方丈一语道破,指点迷津,那后果……

“灰心之下,我更觉得这一身术法不要也罢。本来也该放下。可是……唉,都是解不开的结。”

阿苓想起他昨日的反常之举,静静等着他整理思绪向她道明这一切。

“昨夜我去观星,也是为了兑现对方丈的承诺。当年方丈为了不让你惊慌,只是提醒咱们腹中胎儿佛缘不浅,不可6岁前入寺。其实这劫要躲掉远非如此简单。我拜求方丈救我爱女,并允诺在日后的一次全力相助。”

“你与大师有此约定,我竟是从未听你提起。”阿苓有些怨他将这么重要的事隐瞒多年,虽然她知道这都是为了她们母女好。

“三日前,方丈与我传信,说有要事相商。我知道是到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可也不曾想会如此复杂。”

阿苓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昨日入寺,方丈说他近日受异象烦扰心神,托我近段时间务必连日观天象,察动势,分析研判后再与他交换信息。囡囡嚷嚷着地偏了,不知怎么竟引起我联想异象。只怕大事不妙,一刻不敢耽搁,赶忙出了门。”

“可这……这小儿戏言如何当真?”阿苓只觉荒唐,乡野逗趣的东南西北虫引得童言无忌,这都能关系到异象那才真是怪事。

可看到尚齐眼底化不开的焦虑,心下又觉骇然:“难不成此事竟关乎如此之大?尚齐,你莫瞒我,方丈指的是何异象?”

看着她这么坚定凝视着自己,呼吸都似是摒住一般,傅匀也没再顾左右而言它,起身合上屋门,坐定才说:“方丈先与我道了他的苦恼,说自己近日禅修时总是能见得佛祖真身于一片浩瀚星空中。”

得道高僧禅修时得见佛祖真身,即便在坊间传奇里也是常有的情节,修行之人即便是日日见我佛显身,也不知是否类似练功走火入魔?不过也算不上是需要拜托傅氏日日占星的苦恼吧……

阿苓太过紧张、思绪翻飞,只听傅匀接着道:“佛祖虽无言语表述,方丈却能隐约察觉传达给他的讯息——天将降大难。至此方丈尚未觉苦恼,可事情怪就怪在此番场景只能垂目以余光视之,稍入视野即消散,无论如何定睛直视均不可见。”

阿苓惊奇反问:“什么叫只能用侧目视之?佛既愿现真身为何又不让高僧正视!况且整日在眼边闪现,任是何人都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吧?”

虽然不影响视物,但这对常人而言简直是折磨。

听阿苓这么问,傅匀也只能摇头道:“我也至今未想明白。方丈坦言说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当作是修持者历劫,尽力忘相勿念,坚持了月余。可方丈慈悲,天将大祸的谶言若真是佛祖点化,他怎能弃众生不顾。”

话及此,夫妻二人心中都感受到了方丈的进退维谷。

“所以方丈希望你为他占星,渡此难关?”

“不,方丈并未要求我为他占星,更不会要我逆天改命。还记得我刚刚提到佛显身于一片浩瀚星空吗?”

“嗯,可这有何不同寻常之处?”阿苓对此毫无经验,自然不觉奇怪。

“方丈起初也未察觉不同寻常,只当虚幻。可这似衬景一般可有可无的浩瀚星空却暗藏玄机。方丈说因只能余光视之,反而偶然星辰似是在不断偏移。”

阿苓试着理解方丈经历的这些异象,喃呢道:“就像我们夜观繁星,稍稍侧目往往更能发现若隐若现的星辰,直视反而看不真切?”

“大抵如此吧。方丈发现星月偏转后,就猜想这可能是关于谶语的唯一提示,毕竟肉眼可见的斗转星移必将引起大难。为避免酿成大错,方丈这才托我连日观星,只愿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劫数,也好过苍生渡劫。”

“日月星辰移焉,我以为这只是上古的传说!天呐,这……”阿苓还在震惊中难以置信,突然她想到什么,惊呼道:“天倾西北,地翻转!怪不得昨日你那般震惊,难不成真的要地偏了?”

古书记载天地翻转异象——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随之而来的就是人间地狱,旱灾洪水,疾病战争,饿殍遍地,生灵涂炭。阿苓想到这里,恍惚中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听老人讲神话故事。因为现实生活富足安定,也因为神话久远神秘,她实在无法将一切与自己联系起来。

刺激给的太快、与现实反差又太大,这一切超过了人短时间内的接受能力。阿苓仿佛自我保护意识开启,这一刻听下来,竟只觉得平静而荒唐。

傅匀将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也非常理解,毕竟昨日自己也是这般。他自己甚至昨天那样平静下山,开心和家人吃这碗饭。

偏偏囡囡无意间的叫嚷,似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他顿觉惊怒。当然不是怒童言无忌,而是怒自己为何如此想当然,差点因为自己的态度误了大事。

“尚齐……昨日你观星后……”阿苓试探地开口。之前他每次观星象都会避开自己,事后也只字不提,她想这应该是傅氏的规矩,也没有主动打破。

可是这次不一样!

傅匀摇头表示并未见异常,接着解释:“既然方丈只是让我观后研判,并未选择占卜个人命数,我想方丈对此事也态度未定。况且,若现在便能观得星辰异象,只怕这大乱不会未现蛛丝马迹。至少,我们傅氏和帝君那边不会毫无发现。”

“这就不好说了。方丈乃本朝德高望重的高僧,你又是傅氏难得一见的天才,以你二人之合力,这天下怕也难有事端瞒得住你们。”这是实话。实在不能怪阿苓语气中难掩的自信。

当初嫁傅匀之时,阿苓可不是爱昏了头的少女,两眼一抹黑就过门了。连她族中长辈都为新郎的选择而惋惜,从而也认证了这个女婿对自家姑娘的真心。而方丈自不必说,天下谁人不知终南山上草堂寺,不仅因为历代住持德高望重,更因其与朝堂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这真是谶语,可能现在还为时尚早。方丈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也是实在没有把握。冒然向帝君传禀,只怕事情更麻烦。”

“可只你二人硬担着也不是个办法。谁知谶语应验的是何年何月?”阿苓问出了当前困境的症结所在。

“确实谁都无法判断。我想方丈也是别无他法才拜托了我。过几天贵人就要来寺中,我想方丈只是想先度过眼下这几天,也是寄希望我能为事情带来转机。”傅匀说到此,只觉终于将事情吐露了出来,疲惫的揉着眉心,感到无奈又无力。

二人说话不觉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子将屋内照的温暖明亮。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数,今天也是如往常美好而平凡的一天。可不论怎样,当下的每一天,眼前的每个人,都是值得珍惜的!

阿苓看着傅匀疲惫不堪的模样,一阵心疼。昨日她满脑子的设想与打算也在刚才的谈话中消失无踪。她催着傅匀赶紧去补上一觉,又悉心地将窗子遮起来避光。忙活完这一阵,才想起来去看看女儿起来了没有。

阿苓悄悄走进囡囡的房间,发现小丫头竟然睡得那样熟。她躺在床上拥着囡囡,消化着今日石破天惊的讯息,看着女儿的小脸。无法想象真到了大难临头,她的女儿是否还小?女儿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竟心头一酸。

阿苓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安慰自己也许一切不会变得那么糟。想着想着就拥着女儿睡着了。她昨夜也几乎未眠,几乎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刚才又听了那样惊骇的事,这会儿终于顶不住睡着了。

小院里月牙儿也缩成一团趴在垫子上,仿佛昨夜它也一夜未眠似的。屋里的一家三口都安静的睡着,邻里也未互相惊扰。祥和的小村一如往日,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家里的主人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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