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李晏秋落泪,脸上却有已干的泪痕,张郁抬手去擦。
“有香灰吗?”
张郁看着李晏秋眼下的疤:“没有啦。晏秋,你也别太伤心了。”
李晏秋:“都结束了。爹娘还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张郁含含糊糊:“可是你都没有牵着我。”
李晏秋会心一笑:“牵了牵了。”
傍晚下起小雪,雪落到肩上,李晏秋伸手去接:“真是六个瓣的雪花诶。”
张郁不知想到何处去了,笑盈盈道:“那这算不算共白头?”
路上是纷纷扬扬的雪,门内是热气腾腾的饭。
张珩:“回来啦,我去把窗户关上。”
瑶卿拉住他:“这个朝南的窗户开着吧,还能透透气。”
张郁:“况且今日也不冷,爹你不是连棉衣都没穿吗?”
李晏秋:“是啊是啊,爹别去关窗户了,下雪不冷化雪冷,再者我们这样边吃饺子边看雪多好啊。”
张珩说她们不过:“我不是怕你们着凉了嘛,晏秋说得对,等过几日化雪的时候再关窗吃饭也不迟。”转头跟张郁理论,“我只是没穿新做的棉衣罢了,还是穿了棉衣的!等你吃完饭便去跟我把窗户加厚些,在里面也糊上层纸。”
“那多暗呀,有纸就行了,若是冷便再添炉火嘛。”瑶卿伤感道,“世间万物有灵,这落雪许是想念我们的亲人又回来看看我们了,你干嘛一副见不得雪的架势?”
张珩:“我看着你们就好了……主要是天太冷了……”
张郁:“爹辛苦了,先替我们冷了。”
李晏秋想起小姨,总有种再也见不到的感觉:“近日发生的事有些突然,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张郁:“触景生情也有可能,有人喜欢落雪天,自是也有人不喜欢这种寒冷的氛围。”
张珩:“这让我想起了还没有你的时候,我跟瑶卿坐在屋檐下赏雪,合奏南薰曲,还可以煮热茶,若是再有个叽叽喳喳的麻雀过来,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李晏秋仿佛身临其境:“冬日还能抓个麻雀呢!要是麻雀能从小养就好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话虽如此,毕竟冬季。
张郁和张珩当晚便加了一层纸,虽然屋里的取暖依旧是靠炭火……
天上的雪下了一夜,地面都统一变成了白色,盯久了就有些晃眼。
翌日清晨,潦水村上空升起炊烟。
冬季的玉米粥最是诱人,将玉米研磨成粉状,还可以在粥里加入地瓜块或南瓜块,李晏秋定是会先吃地瓜最后看肚子喝粥的。煮粥用的大锅周围还会有一圈极脆极薄的玉米糊,如同纸张一般,最得小孩子喜欢。
李晏秋也穿上了新做的棉衣,新衣服就是更暖和!至于那从夏季便开始打棉的冬衣,也已经完成了,只等正月初三了。
张珩和瑶卿在扫门前的积雪,张郁却不见了身影。
冰天雪地的景象全然忘记了冷:“爹娘,修竹呢?”
“说是去吴婶家了。不管他了,“瑶卿挑着眉毛,“晏秋你看这雪一点儿都没化呢。”
李晏秋心有灵犀道,“我来了。”
瑶卿和她将张珩推过来的雪拍实,先是一个山丘一般的身子,二人一致认为可以再高一点,张珩去找树枝做胳膊的当儿,一个圆滚滚的头已经抟好了,果核作眼睛,泥巴作纽扣。
同样的雪地,同样的堆雪人,好似六岁那年的冬日,娘亲会给她做各种各样的吃食,爹会教他识字读书,外面下着雪,李晏秋说长大了赚钱去给爹娘买糖葫芦……
“还有鼻子!昨日有个丢掉的小地瓜,我去拿过来!”瑶卿乐在其中。
人总是本能地忘掉痛苦的记忆,将美好的瞬间一遍又一遍地拾起,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若是没有离开痛苦的根源,无法将恐惧的时刻剔除,怕是只能把自己抹去了。
“晏秋!”
正如张郁每次到秋庐去那样,大喊着心上人的名字进门,“你猜猜我抱的是什么?”
张珩识时务地进屋。
“是什么?娘刚刚说你去吴婶家了,难不成是鸡崽?”
“李大夫就是聪明!”
张郁怀里是十个十分小的蛋,只比花生米大一点点。
李晏秋喜出望外道:“好小的蛋!”
张郁觉得自己起早去吴婶家真是一个正确地决定:“是芦丁鸡的蛋,是吴婶去县上的时候店主送她的,本来我是想买些鸡蛋来自己孵的,今日吴婶卖力地说着芦丁鸡如何下蛋多,羽毛又是多么漂亮……”
李晏秋曾在书籍上见过芦丁鸡的图画,确实漂亮,佯嗔道:“就这两句话、这般理由修竹哥哥就买了呀?万一这蛋孵不出来呢?”
“可昨日晏秋姐姐说想养麻雀一般的小动物,吴婶又说这芦丁鸡长不了很大,而且芦丁鸡肉还可以……咳咳,入药!”
“嗯,后半句倒是不假。”
“前半句也是真心的。”
二人进屋,张珩和瑶卿也过来看这稀奇的芦丁鸡蛋。
张珩:“这蛋也太小了吧。”
李晏秋:“怪像花生米的!”
瑶卿:“那我们今晚吃花生米。”
张郁:“娘,我还想吃瓜子……”
张珩:“想的好!”
李晏秋:“得放在炭火旁边才能孵出来吧。”
张珩:“还得加湿不?”
瑶卿:“你可以做个竹编的小筐,中间留出个空心来放炭火。”
李晏秋:“在筐底可以铺个湿布……”
张郁:“怪像吃火锅的……”
一家人说着便动起手来,编竹筐、浸布条、烧炭火皆不在话下。只可怜那院子里的雪人到现在也没有红薯鼻子。
李晏秋负责把芦丁鸡蛋均匀地摆上,面前的蛋打开她的记忆匣子:自己以前也这样期待过鸡崽的出生,可那只有漂亮尾巴的公鸡因为晚上打鸣被摔死了……是真是假已经分不清了,许是看的书上的图画而做的梦也未可知,毕竟梦里娘亲和李泽都不在。
李晏秋刚刚皱眉的一瞬间就连张郁也没发觉。
李晏秋:“这得多久孵出来呀?”
张珩:“得个十天半月吧。”
张郁:“能不能孵出来还不好说呢?”
瑶卿:“这你也敢买回来?”
张郁:“哎呀,毕竟是吴婶送的嘛!她说感谢晏秋在量地的时候出手相助,这孵化芦丁鸡吴婶也没经验……”
瑶卿:“没关系!晏秋一定能行!”
在三人肯定的目光中,李晏秋当晚在睡前看了三次芦丁鸡的蛋,这令张郁在表面上有些不愉快,为何表面上?毕竟李晏秋一句“这可是你带回来的芦丁鸡”便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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