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你之前不是都在那边的公园车站走的?”叶凌疑惑,池锐租住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公园车站,那边的车去池锐爸妈那更快,虽然打车更快一点,但池锐偶尔会坐公交。

“……”公园车站去的是他爸妈那,但老车站回的是他家,池锐皱了皱眉头,“我这周不回我爸妈那,我回家。”

池锐在叶凌开口前,从他手里拿过签子叉起一颗章鱼烧就放进他嘴里,笑道:“我先走了。”

章鱼烧在空气里放了一会儿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烫,叶凌边嚼边看着池锐朝车站走去。

他爸妈那不就是他家嘛。

阳光洒在他的背上,明明是温馨的暖光叶凌却觉得池锐无端少了丝生气。

“你记得吃饭,天冷了别老拿水果当饭。”叶凌在他身后道。

池锐没回头,“知道了。”

这一趟车坐下来是一个小时,其实,在车上池锐就有些后悔了,但是私心里他还是想回家看看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国庆的时候说回家拿衣服也没去成他妈直接带他去买了新的。

现在他一遍一遍祈祷回家路上没有人认识自己,没有人跟他搭话,最重要的是没人问他他爸妈最近怎么样。

但事与愿违,刚进小区,就碰到好几个熟人扎堆聊天,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见他回来了,笑盈盈地问:“小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家搬到城东去了?怎么样啊你爸妈最近还好吗?家里生意怎么样啊?”

这一串的问题砸得池锐眉头轻皱,但面上还是挂着淡笑:“还行还行,都不错。”他随口敷衍两句糊弄过去,转过身冷下脸来,内心却是一股火烧得旺盛。

“砰——”厚重的防盗门被关的一声闷响。

去学校一个多月,这套房子就没人来过,所有的门窗都被遮光帘挡得严严实实,他站在茶几前浑身发抖,后背的书包被随手甩在沙发上,校服外套脱下随手一放,弥漫满室的霉味闻得池锐脑子昏沉太阳穴发疼,心情越发烦躁。

屋内昏暗,周围寂静无声,他定定的站在那不动仿若被定格在那,只听池锐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活像缺氧的人大口呼吸汲取空气中不多的氧气。

“砰—哗啦——”

面前的玻璃茶几被他一脚踹碎,玻璃碎片飞溅撒了满地,即使在无光亮的室内也泛着寒光。

池锐一脸冷然,与一小时前叶凌见到的他截然不同,他走到柜子前取出放在里面的一把没有使用痕迹全新的锤子。

随后抬手将锤子朝墙壁上用相框装裱着的照片甩去,“哐——砰——”相框上的玻璃瞬间碎裂,连带着相框和锤子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池锐走过去,在碎玻璃堆里拾起锤子,那白净的手指被碎片划出不少口子,从细细的伤口处渗出些血滴,粘在了那锤子的木柄上渗透进去,永远擦不掉。

乒铃乓啷一顿将家里大半的家具都拆了,他面上平静,却有泪不停从眼中滑落,手中动作不停。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该认清现实了,不能回来的就不能回来吧,把自己困在里面这么多年他真的受够了。

多少年了,六年还是七年?八年?每当他想追溯这种情绪的起始时心底掩藏的悲伤会一起上涌将他淹没,并且它不会随着时间变淡,反而会因为他一次次的追溯一次次的痛刺他,压得他喘不上气。

争吵,碰撞,刺耳的声音霸占了他的脑海,池锐清醒的意识到这些情绪妄图抢占他的大脑。

而他的父母宁愿在外面酒店在公司去睡两晚都不想回家,让他深刻的知道他们感情破裂的事实,他们会努力的想在他面前保持稍微友好点的关系但总是会变得更加僵硬沉默。他总是会控制不住想些有的没的,长期压抑的环境让他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

他开始讨厌父母为了他维持的不算和平的和平,讨厌他们明明想离婚明明不是离不开对方却因为想继续给他一个家而一直熬着,他无数次想对他们发脾气对他们大吼推着他们去民政局离婚,但很悲哀的是这么多年他在面对他爸妈的时候理智一直在线,即使他愤怒到脑子里的所有东西揪成一团,愤怒到他心底疯狂扭曲到先拿把刀出去无所谓干什么,哪怕把这栋房子前的那棵树给砍了,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他感觉得到爸妈爱他,光就这一点他就狠不下心在他们面前大吼,他也不能把气撒在什么都没对他做的萍水相逢的人身上,更不想变成他人眼中愤怒到失去理智的神经病。他压抑了太久,所有的情绪只进不出尽管他平和的对待所有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越来越偏激,越来越难受。

他报了几个兴趣班,这个学腻了就换一个学,稍微让自己忙起来,这感觉就像是短暂的垃圾清理,虽然时效短但还算有点用处。

这么点用处还比不上他爸妈吵架的速度,理智总会有绷不住的一天,有段时间他总是会从卧室走到客厅或者厨房然后突然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的刚刚干什么去了,他很怕这是自己失控的前兆,心里的恐慌和不断给自己施加的压力让他很迷茫,甚至几次在上课的时候就莫名心颤。

直到初二的时候,他跟棕毛打了那一架,他的心松了不少,仿佛找到了个发泄口,但他不想拉帮结派也不想挑事这些东西后续处理起来麻烦,所以即使知道打过一架后棕毛可能对他有点阴影但他还是找到了棕毛,隔断时间就想约他打一架。

没办法,他只认识棕毛,虽然他们是靠这种方式认识的,后来棕毛实在受不了,以为池锐一直记着之前的事情不解气,喊来他老大当中间人调解,跟池锐讲和。

池锐那次难得当无赖,对方说什么都不答应,没办法只能继续献祭棕毛,后来一次正好碰上他们打架,池锐觉得棕毛跟自己也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顺手就帮了他顺带着泄泄火。

后来棕毛几个看出来了,偶尔会喊他,他打高兴了就自己先走。

别跟他说什么兄弟义气,他只是个打手,还是那种不要钱的打手,就这还要什么自行车。

池锐开了灯,看着被砸得七零八落零件碎片落了满地的这些家具,他垂下握着锤子的那只手。头顶黄白相间的灯光模拟着外面的自然光,此时这死亡顶光打在他脸上,微眯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脸颊两侧泪痕未干被照的水痕明显,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疯狂,歪了歪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一种说不出的渗人样。

消极,癫狂,颓败,他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这些情绪一股脑都往他身上钻,或者说这些情绪来自于他内心深处,很难想象他能将这么大相径庭的两种状态都容纳在一个人的身体里。

偏偏他身上还干净,擦干眼泪出门丝毫看不出他刚刚砸了半个家。

池锐坐在沙发上,双手打开靠着沙发靠背,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那双清亮的眸子淡然的看着脚下的“废墟”。

心里轻了,轻了很多,池锐觉得他快解脱了,还剩下什么呢……

这一通乱砸下来池锐的状态彻底松散下来,校服外套一拖铺在不知道有没有玻璃渣的沙发上就那么睡了一觉,完全没有要是翻身摔下去会被玻璃碎片扎成筛子的担心,更是将叶凌让他记得吃午饭的事情抛在脑后。

十月中已是入秋,昼短夜长,等池锐被饿醒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借着等外卖的时间烧了壶热水,又嫌弃热水不能入口倒在碗里就塞进冷冻仓极速降温给自己灌了两碗冷水。

池锐吃过晚饭就早早上了床。

让池锐没想到的是他爸会来。

门口防盗门被拉开,池州看着眼前的屋子一愣,他退出屋子再看一眼门牌号这确实是他家没按错电梯楼层。

灯光大亮的屋内玻璃残渣和木头断条跟天女散花似的横撒在地,装饰用的挂件掉落在地上,连吃饭用的实木桌子都被拆了两个腿斜倒在这片垃圾中间,十分醒目。

短暂的震惊过后,池州当即就要掏出手机报警。家里进贼了,还是个发疯乱砸的贼。

池锐的房门没关,听见开门声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他忽略池州眼里的震惊,语气平和的问道:“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丝毫没有砸了半个家的心虚。

之前砸东西时脑子自动屏蔽了所有思考,哪怕是知道也觉得自己不知道,现在冷静下来一想那几个大爷大妈问的问题他还真知道点,他记得他爸最近盯着两个大项目忙着呢。

池州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指着地上的一堆碎片问:“这是遭贼了?你受伤没?你去看过没,我之前买的收藏丢了没?”

“没遭贼,我砸的。”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甚至很坦然的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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