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每天都聊,默契的是他们没有开过视频电话,听着来自大洋对岸的声音会缓解心底的思念,但看见对方总是会更加想念。
想念他们能抱在一起时的温度。
回想他们的第一次拥抱是池锐发烧那次,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池锐身体不好,但在池锐的武力“威胁”下他还是改掉了这种想法。
现在他又想旧事重提,“要注意保暖,你身体不好。”
这一次池锐顺着他,点点头回道:“好。”
……
“池屿!你自己没手剥吗?你抢我砂糖橘!”池锐从桌子上抓起一个没剥的砂糖橘朝着抢了就跑的池屿砸去。
虽然是说好了之后离婚,但现在好歹还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为了避免周围邻居说闲话,何君还是跟他们一起过年。
农村的房子重新砌过,几个空房间还是有的住的。
那时候老舅公家里做些生意,家里富裕,池渊早年出国留学的钱和池州上大学的钱也是家里几个亲戚凑的,两人自然不会忘本,平常能帮衬的就帮衬,老舅公家现在住的屋子也是他们出钱翻新的。
何君端着盆清蒸梭子蟹从厨房探头出来喊他们,“洗手,过来帮忙搬桌子摆菜。”
在农村吃饭前要在家门口摆上一张四方桌,靠近门的那边摆上一个香炉。
一个圆滚滚的小胖炉子两边长出像蜗牛眼睛的两个小圆台,圆台上面嵌了一颗钉子,尖头朝上方便固定红蜡烛,圆台的肚子里塞满生米粒压实用于固定之后要插进去的三支香。
桌子的其他三个边地上各放上一张可以坐三个人的长条细板凳,桌子上方一边各三双筷子和三口碗。
桌子上要有九盆菜,其中切成段的年糕和海鲜必不可少,再加几盆肉和两盆素菜。
等菜上齐了要三敬酒,从左侧或是右侧开始依次给碗里倒酒,每次倒一个碗底或多一点的量,每回倒完酒中间要间隔几分钟,倒三回,不多不少。
以上流程走完之后,要搬出一张凳子在香炉对面的那张凳子后,家里所有人依次站在凳子后面双手合十弯腰拜祖。
年纪小的求学业,替家里的长辈求平安求事业;已经工作的求事业,替家里人求平安;家里的老人为全家求平安,为小辈求事业求工作。
池锐弯下腰,在心中说道:“奶奶我很想你和念念。”
这是每年祭祖时他都会许的愿望。
池念要快乐。
自从那天在梦里见过他们之后,他的梦又空了,不知道是不是见他安心跑去玩了。
拜祖之后还要再放一个有十六发的,最常见的,没有花样的那种方形烟花才可以烧纸钱,为了防止正在燃烧的纸钱乱飞,都会从家里搬出一个不用的铁锅或裁过的油漆桶,在方桌前生出三堆火平均烧纸钱。
奶奶过世早,家里的纸钱和金元宝金方块都是之前舅公他们家叠好了送来一部分,池锐池屿从国外回来这两天又加紧时间念的,折的纸钱、元宝和方块。
家里的老人说,如果在折纸钱、元宝、方块的时候不念,这之前烧过去之后不能给地底的祖辈们当钱用还是一张废纸。
等这些事情做完他们就可以撤了所有东西,将碗里的酒回收之后还能炒菜,桌上的菜也端回全家一起吃饭的餐桌就行。至于收的顺序倒是没有什么要求,怎么乐意怎么来。
他们熄了红烛上跳动的焰火,取下红烛,将还在燃烧的三支香连同香炉一起放在了家门边上。
“我要吃年糕脑袋。”池锐拿走了最后一个。
祭祖的年糕一般都是买的手打称斤年糕,店家将需要的年糕搓成长条切成段装在袋子里。搓成了长条自然就有头有尾,年糕的头尾那两块都称为年糕脑袋,老人说吃了能长得更高,切成一段一段也是这个意思,年年高升嘛。
图个好彩头。
池爷爷从前是村里掌勺的大厨,村里红白事都要请他去做饭,看自家孩子愿意吃他的菜别提有多高兴。
他笑呵呵说:“有四个脑袋,都不要抢。”
池锐撇撇嘴:“他把那三个都偷吃了。”
池屿一本正经地反驳他:“我是饿了,怎么能叫偷吃,我还给你留了一个呢。”
祭祖的那张桌子上放的年糕一般只有几节,其余的都放在保温箱你存着,只要别从摆好的桌子上拿吃的,肚子饿了可以从保温箱里拿年糕垫一垫。
池屿的妈妈,季秋茵,她的长相不算惊艳但是很耐看。那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像是被银杏树林包围的一汪水潭,长年累月飘落下来的亮黄色树叶铺满四周沉入水潭,清澈的潭水望进去仿若能清晰看见每片树叶的脉络,斜侧撒下的日光掺着满树的金黄色在湖面反射出一片一片的波光,带着秋间极尽的温柔。
虽说常年保养,但眼中沉淀下的岁月年华叫她带了别样的风韵。
季秋茵和何君挨着坐,两人抬眼就见池锐抢了池屿刚打开的饮料。
一个早就成年的和一个快成年的,差点在餐桌上打起来。
季秋茵按下两人,道:“行了,等会儿你们两个要把桌子掀了。”
本来也就是小孩之间的打闹,有人劝自然停的也快,不然就要互相扯头花了。
两人吃得快,拎起放在客厅的烟花就跑到楼下玩。
家里鸡鸭鹅狗都有,但不多只是平常用来打发时间的。
池锐将它们放出来跑了满院子。
大白头胎生下三只狗崽,三只狗崽长相都随大白,通体白毛脑袋上顶着一对黄耳朵。今年生的四只白狗是大白的第二胎。
除了iron和之前被池屿池锐霍霍染毛的狗崽“阿白”,另外一只和第二胎生的其中一只送给舅公他们家,听说舅公家的小孙女之前偷偷把它抱床上一起睡觉被骂了一顿。
“大白,放烟花啦。”池锐朝躺在地上任由自己的孩子们哼哧哼哧拱它跟它贴贴的大白狗喊道。
池锐和池屿两人从屋子里养动物的后院走到之前摆桌祭祖的地方,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猫狗,这要放在小时候那是要全村巡游一遍让所有同龄小朋友都羡慕才能满足的虚荣心。
至于为什么有猫有狗却只叫大白,因为大白是他们家老大,家里的两只狸花猫以前都是流浪猫跟别的流浪猫打架受伤之后大白捡回来的。
烟花一放,胆小的都往大白和iron怀里钻,但是绚烂的花火又让它们好奇地探出脑袋,原本老老实实蹲一排的最后都抱成一团。
池锐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叶凌。
一张是他站在空旷的田埂上拍的,将村里其他家放的彩色烟火一起收入相机。另一张是被七彩的颜色映上皮毛的猫狗,像是孩童一般干净的眼珠反射绚丽出光芒。
叶凌那边不能放烟花,但是离他们近的海边却是可以的,所以每年他们都要去海边放。
叶凌打开相机,他蹲下身与江歆桐齐平,“小桐,看我。”
江歆桐穿着淡粉色的大衣,毛绒的帽领子像是朵朵棉花贴在她的脸颊,背景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和泛着蓝色波光的大海,一手捏着一根仙女棒,烟花燃烧出炸开的长长短短的光条是淡黄色的火光照亮在她面前,开怀纯洁的笑容被定格在这一刻。
凌:【照片.jpg】
Cccr:【记得帮我跟她说新年快乐】
凌:【没有我的吗(可怜.jpg)】
Cccr:【你的要零点说啊,小桐又熬不了夜】
凌:【真的不是把我忘了吗(可怜.jpg)】
Cccr:【真的】
凌:【(小猫害羞.jpg)】
那是一只花猫钻进枕头底下,留下一个滚圆的屁股和疯狂摇晃的尾巴,周围飘着粉粉的小爱心。
池锐一手拿着一包湿巾,另一只手像是指挥交通一般对着门外的这群毛茸茸道:“都坐下。”
见它们都听话,他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子,抽出一张湿巾,“来,排队到我这里擦手再进去。”
冬天的地板冰凉,池屿专门从杂物间里找出来小时候买给他和池锐玩的充气沙发。
那两只猫和刚出生几个月的狗崽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
离春晚开播还早,外面烟火燃放的声响跟他们之前相比丝毫不减,家里的大人在这边都有朋友,池锐和池屿两个从小没在这边长大过年都喜欢窝在家里。
顺便的每年春晚前的准备都交给他们,至于春晚要准备什么……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被摆得满满当当,光果盘就摆了四个,啤的白的甚至连池锐之前买的那几瓶红的都摆上去了。
茶几的左侧放了一套专业的泡茶器具,底托是一个平均厚度六公分的黑檀原木,周围一圈微微高耸模拟山丘,中间凹下去仿佛可以蓄水的池子,池子整体带了坡度方便排水。这套茶具平常都是爷爷在用,上面的茶宠是一只卧趴着的貔貅,多年浇灌现在已经变成红褐色,泛着油亮的光泽。
右侧的地面上摆了不少食盆里面堆了些水、宠物零食和牛奶,防止猫猫狗狗想吃一些他们不能吃的零食。
池锐看着他们准备的东西有种仓鼠囤食后看着自己仓库的满足感和安全感,他抱来了床大毯子和池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
“现在七点。”池锐嘟囔,他放下手里的零食,“我去洗个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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